謝隴元轉身離開,只留下那個站在瀑布下獨自思考的少年。

良久,許鳴回過神來,看向面前的水流,自斷前路是修力,最好還是以現在這份心境試上一試。

因為一上來就是最需要把控力道的逆流而上,所以哪怕是第一劍,也沒有出現拿不住劍的現象。

三劍過後,許鳴忽然有所察覺,有夾雜著滔天刀意的光芒從身後的水流中飛掠而來。

異象橫生,以至於河面已經被分流成兩塊,將河水濺射到兩岸上。

許鳴雙腿微微彎曲,身形後仰起跳,躍至半空中讓自己往後翻滾,那道劍氣恰巧就在自己背後擦過,撞向瀑布。

轟隆一聲巨響,從天上衝擊下來的水流被這股力量給炸開,漫天水珠如雨落下。

不知何時來到此地的不速之客從岸邊奔騰而來,在臨近水畔時拔地而起。將那些相對更大的水珠當做階梯,步步高昇,最終來到那個青衫劍客身側,豎劈而下。

還處於空中的許鳴呈平躺姿勢,那邊重刀已經近在咫尺,千鈞一髮之際手中昨日劍橫在胸前。

叮咚聲響震盪四方,在碰撞的時刻,材質十分難得的昨日劍依舊被那把重刀給壓得劍身彎曲,撞在他身上,可想而知力道有多大。

許鳴悶哼一聲,就像是受到一塊千斤巨石鎮壓下來,身形如彗星墜地,一頭扎入河裡。

霎時,原本已經趨於平靜的河面掀起滔天駭浪。而且因為衝擊力過大的緣故,不少河底的石子都被帶出水面。

聲勢滔天。

身處水裡的許鳴只覺得剎那間天地寂寥,背部傳來一陣刺痛感,他來不及多想,手掌一拍,順著河流往遠處遊去。

那名手持重刀的不速之客身形穩穩地落在岸邊,眼睜睜地看著退到遠處後從水中衝出的許鳴。

許鳴手持昨日劍,運轉靈力讓自己站在河面上。

因為河水激盪搖曳不定的緣故,他也跟隨著波動,宛如站在滾動的大地上。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許鳴抹了抹嘴角,看著那個不乘勝追擊的青年,咧嘴一笑:“原來是你啊。”

手持重刀的青年男子十分英俊,身姿挺拔,那對劍眉對他挑了挑:“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有能耐一些。”

眼前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驚刀門的武道天才秦衡。

許鳴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傢伙是在自家山門嬌生慣養了,所以哪怕是在流刀山莊,也忍不住動手?

秦衡往前一大步,問道:“風無浪是你殺的?”

“算是。”許鳴抖了抖劍身上的水漬,同樣往前踏出一步。

一刀一劍,氣勢凌人,毫不退讓。

“那就找對人了。這份本事,的確有機會幹掉我們驚刀門的堂主。但既然知道是我們的人還敢動手殺人,就證明你已經做好死的準備了。”

這次秦衡不只是走一步了,而是朝著河面上的身影不斷前進。

許鳴亦是如此,“說實話,我還是挺佩服你的,敢在流刀山莊殺人,只可惜物件是我,所以有點懸。”

此時雙方已經相距不過三丈,秦衡的重刀本來就相對更加狹長,再次走出幾步後一刀橫掃出去:

“一試便知!”

許鳴似是早有預料,腰桿後仰,幾乎呈現九十度,重刀的刀身在他眼前掠過,寒光四射。

許鳴左腳擰轉,身形自轉一圈,劍意從身上炸開,一腳踩在秦衡的小腹上,也不多貪,借勢往後退去。

被踩中一腳的秦衡原先還有些譏諷,只因這一腳軟綿無力。

只是當他看到那青衫劍客在倒掠的途中迸發出密密麻麻數十道劍氣之後,臉色大變。

接連十幾聲巨響傳來,一石激起千層浪,站在河面上的秦衡雙腳死死紮根在水面上,依舊往後倒滑,來到練功的瀑布底下。

在他所過之處的雙腳,被硬生生撕裂出兩道空洞裂痕,只是很快就被四周水給填補了空缺。

許鳴落在遠處,才剛剛落地便猛然前衝,一步掠出,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撞過去。

秦衡暴喝一聲,身上靈力猶如洪水決堤,肉眼可見的圈圈漣漪層出不窮。

兩者撞擊的瞬間,許鳴所化的青色流光就倒飛出去,將亭子的一根柱子給砸穿不說還要往竹林那邊飛去。

許鳴一手抓住一根竹子,將其連根拔起後往前擲去,同時以捉摸不定的軌跡前進。

青竹在前,攻正面。

許鳴在後,已經無影無蹤。

一刀輕而易舉將這根直線射來的竹子從中間劈到尾,秦衡眼前出現兩半竹身分流分別從雙肩擦過。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許鳴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身後,保持著半彎腰,一隻手掌放在地面,一隻手倒持長劍的姿勢。

早有準備的秦衡提氣抬起重刀,就要擰轉腰身給許鳴來個人首分離。

但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那兩半竹子驟然收縮,死死夾住的雙臂。哪怕只是延緩瞬間,也讓他錯過了最佳機會。

許鳴昨日劍撕拉一聲在對方的後背拉出一道傷口,鮮血四濺。

秦衡雙眼通紅,身上有股血氣橫生,竟是力量速度都增強了半個檔次,硬生生趕上了許鳴的撤退時間。

無奈之下,許鳴只得以劍身格擋,勢大力沉的一刀直接將昨日劍打得叮咚巨響。

雖說這一刀的威力不俗,但是許鳴好歹也是完成了逆流而上的劍客,面對這樣的對手又怎麼可能真正落入下風?

停在遠處的許鳴保持著橫劍在胸前的姿勢,握劍之手有些不可抑制的顫抖。

這傢伙的力氣真大啊。

已經變得有些不太一樣的秦衡緩緩轉身,擰了擰脖子:“本來這招是為了對付謝風山的,不成想一時興起就要先行暴露出來了。”

此時許鳴突然收劍入鞘,爽朗一笑:“我就說你哪來的勇氣在山莊動手,我就說謝老前輩就在那邊,為何你還敢動手。”

“原來你這傢伙,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殺心啊!”

秦衡面色如常,沒有因為自己的想法被看穿而有所變化,淡然道:“謝老前輩刀法不俗,就連我師父都推崇備至。我這個當弟子的,自然也要就給予應有的尊敬。”

“但如果你就這點實力的話,你出了山莊,就只有死路一條。”

許鳴搖了搖頭:“反正在外面我的仇家已經夠多了,不差你一個。”

“倒是你,隱藏得如此之深,而且還學會了這門看不清來路的功法,看來你師父是下了苦功夫培養你的啊。”

許鳴嘖嘖稱奇,雖然雙方交手不多,但從剛才的表現上看得出來,這個傢伙已經要突破養氣境後期了。

只差臨門一腳。

當然,真要面對謝風山,勝算確實高,但也沒法保證十成把握,特別是在這門功法暴露的情況下。

可謂是得不償失。

許鳴輕嘆道:“看樣子今晚你是不會善罷甘休了,對吧?”

“只要你還在山莊,我不能殺你,但打得你幾天下不來床,我還是很樂意的。”秦衡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

最後,秦衡伸出手掌:“這個時候把劍收好,是準備好要捱揍了?”

許鳴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句話,而是微微低頭,胸前閃過一抹光輝,一把斷劍憑空出現。

秦衡眯了眯眼睛:“就連這種儲物寶物都有,看來殺了你確實夠我來一波潑天富貴了。”

一襲青衫的許鳴伸手握住那把向天劍。

霎時,一股難言的氣勢在他身上散發出來。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就像是一個劍修握住了屬於他的劍。

也或者一人一劍,已經新生羈絆。

手持向天劍的許鳴。

手握昨日劍的許鳴。

這兩者,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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