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勸不回來,吳瀟琴滿臉無奈,抱以歉意說道:“這位兄弟,我師兄就這樣,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許鳴笑著點點頭,並不在意。
不過相比之下,這個做師妹的確實比他師兄做得要好。
也難怪,一個從小就受到極致追捧的傢伙,還想怎麼樣?
沒有一開始就對他惡語相向說一些尖酸刻薄的嘲諷話都已經十分不易了。
程峰禮一刀橫斬,在水流的表面一劃而過,刀法凌厲,有股意境在身。
的確當得起天才二字。
養得出刀意,這練刀的路,才算是真正開始,不然永遠都是門外漢。
程峰禮一刀過後猶不罷休,在亭子那邊的兩雙眼睛注視下,接連斬出了十幾刀,最終走回來。
他看向許鳴,聳了聳肩,臉不紅氣不喘,“這有什麼難的?不對,不是這麼說,這有啥好練的?只要修為到家了,做成這些事不是簡簡單單?”
許鳴只是笑著點頭:“你說得都對。”
程峰禮瞪了他一眼:“別在我面前陰陽怪氣,小心我一刀劈了你。”
許鳴神色尷尬,心中暗歎,這哥們脾氣真是不咋樣啊,這實打實的夸人都不樂意聽。
這世道啊,說好話沒人信,壞話被人往心裡記一輩子,嘖嘖嘖,奇了怪哉。
吳瀟琴不敢多說,幸虧那個少年也沒表現出怒氣,不然縱然兩人能解決眼前此人,後面也不好收場。
這裡到底不是他們詠刀山,真要是在自己地盤,眼前這人要是不服氣想打一架,他們自然無所顧忌。
就算是死了人又能如何?
程峰禮和吳瀟琴兩人都在等著自家長輩,附近又沒啥地方可去,所以就一直待在亭子那邊。
許鳴稍微休息了一陣後重新回到瀑布那邊按部就班地練習。
程峰禮這人對他來說就是個樂子,看看就好,不足以讓他失態到惡語相向。
當然,人的耐心還是有限的。
這位天之驕子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他。那一刀出了,也打在了瀑布上。但從來都是量力而行,儘量在自己能夠扛得住的厚度斬擊。
正如他之前那般,沒有那份一往無前的心氣,只為了讓別人看,沒有任何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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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讓程峰禮對著瀑布全力出刀,以全身力量儘可能往內壁突破過去,他敢嗎?
許鳴不知道他敢不敢,但他可以肯定,程峰禮做不到。
現在許鳴的每一劍都可以勉強碰到內壁,但不知道是不是天冷了變硬的緣故,反正到現在他也沒能留下丁點痕跡。
程峰禮一開始還無聊把許鳴當個笑話來看,只是看久了就發現了一些端倪,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在這段時間內他死死盯著那個方向,直至自己還是看不出來後收回目光,當做是自己的錯覺。
“這麼練可練不出很大出息。”程峰禮搖頭輕嘆。
吳瀟琴撓了撓頭:“師兄還是不要說了,縱然是事實,被人家聽了去也不好。”
很顯然,在兩人眼中,許鳴如今的舉動就是浪費光陰。
“怕什麼?瀑布那邊水流聲很大,就連我也聽不到這邊的人說話,放心。”程峰禮打了個哈欠,準備好睡上一覺。
不知何時許鳴已經走到涼亭這邊,依舊是那副笑容:“兩位實在覺得幼稚可以不看,看了又說三道四,算怎麼回事?”
程峰禮沒有說話,斜眼瞥了他一眼。
“兄臺,我們不是故意的。”吳瀟琴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出來道歉。
許鳴翻了個白眼,合著這對師兄妹就是一唱一和,壓根沒誰是有悔改之心的。
無奈之下,許鳴轉身離去,他是真的懶得和這傢伙計較,用略微慵懶的語氣說了句:“井底之蛙。”
程峰禮眯了眯眼睛,眼看著就要爆發,但這次破天荒不需要師妹制止就收回目光,冷哼一聲:
“倘若你不是個劍客,而是拿刀的,試刀大會上大可以比一比。看看誰才是井底之蛙,可惜了。”
許鳴置若罔聞,獨自回到瀑布底下繼續修行。
總體來說這次事情只是一個很小的插曲,雙方雖然發生了一些口角,但都沒有大打出手。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顯然,那個被稱為小范的中年漢子當年確實和謝老莊主的關係很好。
“回去了。”走出門口的中年男人招了招手,讓兩人過來。
師兄妹兩人共同起身趕來,跟隨著這位師叔原路返回。
等走出竹林以後,中年漢子沉聲說道:“剛才是不是又闖禍了?”
“哪有?”程峰禮撇了撇嘴:“不過是和對方理論了幾句,又沒吵起來。”
“你省省吧,你這性子,獨自行走江湖只會吃大虧。”
中年漢子苦口婆心,可是這小子是師兄的心頭肉,捧在手心都怕委屈。他哪裡敢罵一句重話?
“知道啦。”程峰禮對於這位師叔還是保持應有的尊敬,點了點頭,但語氣還是不以為然。
姓範的中年漢子對此也沒轍,私底下他已經不止一次和師兄談過話。徒弟不是這麼教的,這麼教只會害人害己。
師兄身為詠刀山的山主當然知道這些,事實上很久之前就開始試著拉回寶貝徒弟的心性。
然而木已成舟,再怎麼用口頭上勸也起不到作用。
難不成真要把這小子丟進江湖吃一吃虧才能回頭是岸?
程峰禮天賦異稟,就連他也都自愧不如。
正是因此,他同樣很看重。否則要換成別人,他是正眼都不會看一眼。
至始至終,吳瀟琴都沒說話,只是陷入沉思,也不知在想什麼。
她總感覺那個在瀑布底下練劍的少年有那麼一點與眾不同,可就是說不出來是哪裡。
話說許鳴,赤裸著上身從瀑布折返,當他看到那兩人已經離開後松了口氣,這倆人在這裡實在是有些煩啊。
真要到他忍不住的時候,出劍讓其閉嘴也不是不行。
坐在亭子下的許鳴忽然扭頭看去,正好看到謝隴元走出屋子來到此地。
“前輩。”
謝隴元笑著點點頭:“方才做得還算馬馬虎虎。”
許鳴搖了搖頭:“不算好,要是還在我耳邊唧唧歪歪,我不介意讓這兩個人全部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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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想聽聞此言的謝隴元哈哈大笑:“如此一來,那就更好了。”
許鳴笑道:“前輩身為武道宗師,為何會在這種關頭棄武從文?”
“何來棄武從文一說?”謝隴元笑眯眯地反問道。
這些年來,除了謝風山之外,好像就沒有誰敢這麼和他說話了。
就連自己的嫡長子謝槙見了面也只能說是不卑不亢,遠遠算不上隨心所欲。
許鳴拿出酒壺,答非所問:“當初謝風山用莊裡有各種美酒為由把我拉過來,讓我心動萬分,這才腦子一熱跟了過來,結果到現在都沒給我安排。”
“酒這東西,有的是。等過段時間,我把珍藏的一些酒水贈你算了。”謝隴元難得露出笑臉。
許鳴笑道:“那怎麼好意思?”
“你還會不好意思?我那孫子可不願意交臉皮薄的朋友。”謝隴元扭頭看向少年。
後者正在喝酒,接觸到他的目光噎了一口,連連咳嗽了一陣才說道:“既然如此,那晚輩就卻之不恭了。”
“你應該也快成了。”謝隴元輕聲說道。
許鳴微微頷首:“畢竟我不是從小開始練。”
“如果在莊裡受到欺負,你就按自己的想法來,不用太顧及。”老人緩緩起身。
許鳴收斂笑容:“如果是殺人呢?”
“能過得了對方長輩的那關殺人,是本事。”謝隴元緩緩離開。
許鳴沉默半晌,冷不丁說道:“先前是晚輩說錯了,前輩應該不是棄武從文,而是以文入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