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趕回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人又不能動。”連忙一把抱住關蕭均的許鳴輕嘆一聲。
遠處,一襲黑衣的姜洛凝去而復返,手持欽卿劍,那塊心玄石還吊在胸口,不過那把青芒,倒是已經在天空中盤旋飛轉了。
“什麼時候發現的?”
許鳴將關蕭均放回床上,露出一抹笑容:“你這個屬於燈下黑,沒有想太多,我恰巧呢,大概是因為事情不是我來憂愁,所以就想得多一點。”
“當然了,這件事情,是我猜的,雖然是猜的,但就算猜錯了,也不會掉塊肉,不耽誤多少時間。”
最後的最後,他緩緩開口說道:“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就小試身手,沒想到還真的有。”
“但凡剛才方亂稍微沉得住氣一點,我們現在還被矇在鼓裡。”
姜洛凝深呼吸了口氣,確實如此,因為這件事情對讓來說關係巨大,以至於很多方面都沒有考慮周全。
這次之所以能回來,完全是因為她和許鳴的默契,兩人之間壓根就沒有在言語中交談。
是在出門後察覺到心玄石異樣的姜洛凝帶出來了青芒,由此才重新折返回來。
不過回不回來,其實也無關大局。
因為憑藉許鳴的本事,想要鎮壓住一個只靠一縷氣息偷聽的方亂,綽綽有餘,到時候讓關家的人把姜洛凝追回來就行了。
“那接下來,還有必要去找人?現在就相當於敵在明我在暗,不好搞。”有些憂愁的許鳴撓頭抓腮,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他們兩人更不可能長期呆在關家和方亂耗下去。
先前方亂雖然說過不會放過兩人,但也沒說會放過關家。
要是因此將事情的柔頭全部放來兩人身上,倒也算省心省力,可偏偏這王八蛋兩邊都要。
特別是說的某一些話,在許鳴耳朵裡顯得無比難聽。
站在遠處的姜洛凝沉吟片刻:“要不還是去吧,畢竟現在等在這裡也沒用,如果好運找到方亂,或許還有機會。他受傷比我重,我有勝算。”
許鳴看著床上的關蕭均,眉頭緊鎖,腦子裡快速轉動,剎那間,萬千個念頭如同瀑布一般飛流直下三千尺。
“既然這頭病狂這麼沉不住氣,卻又狡猾無比,那我們不妨賭一賭?”
“你要賭什麼?”姜洛凝剛說完,雙眸微微瞪大。
“你想引蛇出洞?”
許鳴頓時豎起一個大拇指:“果然是姜姑娘啊,該說是瞭解我呢,還是想的和我不謀而合?”
姜洛凝翻了個白眼:“和我說說看,你想怎麼做?”
“引蛇出洞的前提是什麼?”滿臉神秘的許鳴緩緩走來,眯著一雙眼睛。
坐下凳子的姜洛凝把斗笠摘下來放在膝蓋上,沒去看他那樣子,只是輕描淡寫地說:“磨磨唧唧就砍你。”
來到她面前的許鳴忽然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前所未有的嚴肅:“引蛇出洞的前提是有誘餌,那麼現在這裡最適合當誘餌的是誰?”
大概是耐心有些不夠了,姜洛凝都懶得開口,只是瞥了眼在床上昏睡的關蕭均。
心領神會的許鳴豎起大拇指,但還是繼續問道:“那既是誘餌又有一定能力的是誰?”
這次姜洛凝都懶得有任何表示,起身戴上斗笠,然後給他來了一腳,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只是她在跨過門檻的時候稍微停頓,抬起來的腳滯停在半空:“我該出去了,你小心點。”
話罷,姜洛凝不再多言,頭也不回就朝著門外離去。
只留下獨自一人的許鳴站在房間裡怔怔出神。
等到姜洛凝的背影消失許久,他才回過神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就憑剛才那一句話,他就知道,他不用問她到底知不知道了。
至於是因為默契還是因為不謀而合甚至是太瞭解他,都無所謂了。
“修行路上,修力只是其次,修心為重。周國的病狂方亂,我目前比力氣,打不過你,說句實話,只有被你碾壓的份。”
說到這裡,許鳴同樣大步向前,一步跨過門檻:“那就比比修心吧。拳打腳踢有甚意思?與人心鬥,那才叫其樂無窮啊!”
這次,青衫劍客好像徹底把姜洛凝此前的那句提醒當作耳旁風,摘下腰間酒壺,仰頭狂飲。
隨後的晚上,一切無事。
許鳴為關蕭均關上房門,自個去了偏房,因為還沒人收拾的緣故,導致環境有些差。
不過他也是一路上風餐露宿過來的,一晚上而已,其實也無所謂。
更何況今晚他就不是想睡覺的。
四個字直接刻在了腦門上。
認真修行。
境界跟不上,就幫不了姜洛凝多少忙,換個更全面一點的說法就是,他想做的事情,有可能不夠資格做。
他許鳴踏入武道,不似那些武道天才,想要問鼎天下第一,以武證道,也不是在練就一身武藝以後在官老爺旁邊當差。
只是年少時的一個夢想。
腰間挎劍,手中有酒,走江湖。
踏入武道,走向更高處,不是為了追求想做什麼就去做,而是能對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說不。
就比方說,今天的方亂,已經要他死了,那他不想死,怎麼辦?
問題很刁鑽,但答案很簡單。
不。
洞府境,便是放在大魏江湖,都是一方人物,就比如說流刀山莊的老莊主、前段時間的那些曹家高手陳家護衛。
別看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吃了無數的苦頭,甚至命懸一線的次數數不勝數,但現在可以算是成功了。
這些高手每個月拿到的俸祿,是尋常百姓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掙不到的。
天下很大,大道很多。
為官之道、經商之道、武道,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修到最後,不都是人生頂峰?
……
在關家這邊人心惶惶的時刻,周魏關亦是如此。
關家建立之地頗有講究,鬧中取靜,平時面前的街道都不算熱鬧,騎馬快行都無妨。
但這也側面說明了這裡的人很少。
事實上正是如此,附近的屋舍基本上都是老房子了,只有十分念舊的老人才會不管不顧留在這個生根發芽的最初之地。
縱然兒女已經發展的很好,到了城裡更加好的地段,甚至是內陸地區城郡的好地方,這些老人依舊不願意挪窩。
他們就像一棵老樹,垂垂老矣,將他們連根拔起送到一片枝繁葉茂的森林中,會顯得格格不入,最後因為搶不過養分,就這麼枯死。
內地城郡很好,朝氣蓬勃,是個充滿希望的地方,可這裡也很好,有著讓人著迷的熟悉氣息。
在根處,最讓人心安。
一句至理名言,吾心安處即吾鄉。
那些外出子女十分無奈,沒有辦法只能每個月都往家裡寄錢,讓自家老人就在家中頤養天年。
若是子女沒啥出息的,估計就守著自己那點棺材本,用完了以後死了都不知道埋哪裡。
沒有人知道,在這些眾多老人中,有這樣一個孤僻老人,從前陣子開始,就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不適合出門,就沒怎麼見過他出門了。
大家都只當是人老了,有心無力。
但這個老人,其實已經死了。
不是自然的生老病死,是被殺死後冒名頂替的。
這個人,是方亂。
原來那個地方,他不能去了,索性就在附近挑了個不怎麼出門的傢伙下手。
他不僅武功高超,而且易容術也不容小覷,並且他可以很好的隱藏自身氣息。
不然之前附身在關蕭均身上,也不至於無人發覺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