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家主這件事情對於陳家來說無異於頭等大事。

很多人在早些年就已經暗暗揣測這個位置應該給誰了。

畢竟如今老人年事已高,身體不好,應該退居幕後頤養天年。

但這個位置,卻是無比重要,不僅需要是嫡子,而且還要有能力勝任。

陳家還不算特別家大業大的,但各種公事依舊能忙得人焦頭爛額,各種選擇擺在面前更是需要判斷力和魄力。

能否帶著家族走向更美好的明天,這位家主起著舉重足輕的關鍵效果。

本以為這件事情可能還要稍微往後擱置兩三年,老爺子雖然年事已高,但志氣極大,怕是短時間內沒有這個想法。

幾乎全家上下都對這個老人無比敬畏,所以也沒誰敢在旁邊吹耳邊風。

私底下的暗暗猜測,最佳人選也是三兒子與四兒子。

雖然這兩人如今已經當官,但官身和家主身份兩不誤,更何況,身居高位者,坐在這個位置只會得心應手。

幾乎所有人都忘了這個位置是要傳給嫡長子的。

嫡庶有別,長幼有序。

在陳家這個規矩重重的地方裡,怎麼可能會沒有?

只不過大家都下意識認為,老爺子早就對那個只知道死讀書的讀書人失望透頂,二兒子又不在風滿城,自然而然往下想罷了。

半晌過後,陳玄崇緩緩說道:“安靜,知道你們意見很大,其他事情,我會聽一聽別的意見,畢竟我人老了,有些事情考慮的不如年輕人周全。”

“唯獨這件事情上,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沒有商量的餘地。以後誰敢在鴻易上位後使絆子,就等著我去找他。”

話音落下,整個大堂鴉雀無聲,堪稱落針可聞的詭異氣氛瀰漫在空氣中。

好在許鳴並不在意這些事情,若無其事繼續吃著面前的東西。

姜洛凝就更不感興趣了,這類家事,她最是煩躁,若不是許鳴非要她過來,估計人都看不到。

有了這番話在前,以至於後面的宴會有些尷尬。

在官府當差的三兒子陳鴻齡起身舉杯,對著高位上的老人敬酒笑道:“不論爹做出什麼決定,我們這些做兒子的,都無條件支援。”

“大家也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今晚是負責開心的,儘管吃,放開了喝。”

四兒子陳鴻莞亦是起身,說的話也和剛才大差不離。

這兩位在自家人眼中當之無愧的有才者,如今這般發言,不少人都有些暗暗打抱不平。

在不遠處吃東西的許鳴都忍不住笑了笑,不管這是不是有意為之,這兩位,好歹沒有當場鬧事。

不然陳希慈那家夥恐怕不會好過。

對於陳家來說,他終歸只是個外人,他也是怎麼理解的,這些內事,不得不聽那就聽聽,插手是不可能的了。

因為有了這兩人的發言,倒也稍微緩和了一下場面的氣氛,不至於讓人人都臉色僵硬。

接下來的流程,許鳴挨個走了一遍,對於他無償出手相助陳家這件事上,就值得很多人敬他一杯。

這著實讓許鳴大吃一驚,畢竟除了陳玄崇還在上面端架子之外,幾乎所有人都依次走來給他敬酒。

幸虧他酒量不差,這才沒有被一輪下來灌醉。

陳家的酒水不是很烈,很適合讀書人的性子。

按照慣例,許鳴等所有人敬完酒以後,他又自個兒挨個過去敬酒,算是回禮。

等到流程走完,後半段就有些隨性了。

大部分人已經拋開剛才的那股情緒,如同剛到這裡一般放飛自我。

遠處座位上,好幾個年輕人在那裡竊竊私語,說話時都不經意瞥一眼那位黑衣姑娘。

很好看,而且看樣子還是練武功的。

不過和許鳴的那種粗鄙不同,好像又有點別的氣質在身上,這種感覺十分微妙。

這些年輕的書生有些意動,只是人人都有些猶豫不敢上前。

觀察了好久,發現那兩人並不是那種關係以後,膽子才逐漸大了起來。

最終在人群中推出了一位青衫讀書郎出來,他有些尷尬,但正了正衣衫,還是懷揣著忐忑的心情走過去。

對於這邊的情況,姜洛凝早就有所察覺,那些看似不經意實則蓄謀已久的眼神,她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姜姑娘,能否敬你一杯?”青衫讀書郎語氣有些不太自然,但好歹還是開口了。

旁邊的許鳴第一時間看了過來,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

確實很有意思。

遠處的陳希慈則是看向許鳴,這個更有意思啊。

姜洛凝微微抬頭,好歹給了個正眼,不願意給人家丟了臉面,微微頷首,一飲而盡。

青衫讀書郎見狀,知道對方的態度,喝完一杯酒後匆忙離開。

等人走了以後,許鳴忍不住調侃道:“陳家還是挺有錢的,後半生說不定都不愁吃穿。”

“你想捱揍?”姜洛凝扭頭看向他。

有些汗顏許鳴乾咳一聲:“哪有,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當真。”

這只不過是宴會上的一個小插曲,等到結束以後,幾乎到了深夜,好多人相互攙扶腳步踉蹌地走出這棟高樓。

不少人在半路蹲在路邊就開始嘔吐起來,很快就會有附近的丫鬟過來幫忙。

許鳴酒量不差,但也架不住一直灌,出門的時候腳步也有些飄忽不定,視線有些模糊,每走一步都感覺天旋地轉。

姜洛凝沒有去攙扶他,只是神色淡然的跟著他走。

醉醺醺的許鳴環顧四周,苦笑道:“有點上頭。”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姜洛凝快步離開。

許鳴連忙跟上,差點就在半路摔了個狗吃屎。

無奈之下,姜洛凝一路上板著臉送到他的宅子門前,一把丟過去:“好自為之。”

許鳴一下子就撞在門上,瞬間酒醒了一點,磨磨蹭蹭開了門以後看向隔壁:“好夢哈!”

剛走到自己房間門口的姜洛凝嘴角抽搐,但還是忍住了過去打人的衝動。

旋即這位女子劍客又有些無奈。

這傢伙,總是這樣肆無忌憚。

本來她想今晚和他說一件對她來說比較重要的事,現在看來,是沒有辦法了。

方才在宴會上姜洛凝一直板著一張臉,再者有了那位讀書郎的前車之鑑,導致後面壓根就沒人敢上前。

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所以姜洛凝壓根沒喝多少酒,大多數都是吃著水果。

走到小院的姜洛凝聽到旁邊傳來陣陣聲響,揉了揉太陽穴:“以後誰要是敢嫁給你,發現你是個酒鬼,人家小姑娘怕是要直接跑路了。”

許鳴沒有回到裡面,而是直接在院子裡的那張石桌上趴著。

沒多久就睡著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

或許對於許鳴來說是這樣吧。

太陽和月亮,就好像是兩個在同樣位置當差的小官,勤勤懇懇,相互換班。

只有少數下雨天,才會得以放假。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不下雪不下雨,全年無休。

第二天一早,許鳴被太陽曬得熱醒,滿頭大汗地抬起頭來,茫然四顧。

“熱死了。”許鳴長舒一口氣,走進屋裡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拍了拍腦袋,這才想起昨晚幹什麼去了。

按照打算,他今天就要離開這裡了。

這風滿城能做的事他都做了。

真要說遺憾的話,那就是沒能找出那個說書先生。

那段和姜洛凝出去玩的時光裡,許鳴有好幾次都走過那條街,但再也看不到那個說書先生的身影了。

這麼個不知姓名的丹青境武夫無緣無故幫了他們一把,反而讓他有些忐忑不安。

門外,有人登門拜訪。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