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那邊,有個身穿長袍的男人迎面走來,手上還拎著一面旗幟,興許是因為這場大雨,所以本該隨風飄揚的旗幟死死黏住木杆子,已經溼透了。
這個男人其貌不揚,留著一個八字鬍鬚,就像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
但正是這個人的出現,周遭的雨點好像都停滯了一瞬間,只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罷了。
男人有些受寵若驚:“喲呵,這麼多人看著我,搞得我都害羞……才怪,畢竟咱可是每天都要面對幾十個人的男人,這點小場面,還是太小了。”
姜洛凝眯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很危險,那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就像是未知的恐懼,就連她都摸不準。
同樣身為洞府境武夫的紅衣男人和蓑衣刀客同樣如此,凝視那個男人,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敵是友。
“大人有要這麼一號人?”良久過後,蓑衣刀客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連我們都不知道,應該不是了。”紅衣男子沉聲說道:“更何況,如果是自己人,這傢伙不應該來這裡,而是直接去追陳玄崇。”
倒是許鳴,此時有些傻眼,看著這個平平無奇的男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以他這點微末本事,當然難以看出這個不速之客的底細,但看眾人臉上那錯愕的表情就知道這個人不簡單。
可偏偏這個人他就認識啊。
先前他是怎麼找到陳家的?
還不是因為在路邊聽了一個教書先生的故事,從而知道了一些線索,不然哪裡會有那天晚上和陳老爺子的相遇?
眼前這個人,正是那天給路邊孩童講故事的說書先生。
許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嘞個乖乖,這傢伙也是江湖高手?”
姜洛凝眉頭一挑,卻沒有看他:“你認識這個人?”
此時虛弱得連站都站不穩的許鳴苦笑搖頭:“談不上認識,不過確實有點緣分。如果那天不是因為他……”
說到這裡,他意識到這後面的事姜洛凝不知道,於是連忙改口:“有過一面之緣,說過幾句話,但遠遠算不上認識。”
“那就是那兩個人的盟友了?”姜洛凝喃喃自語,同時將自身警惕提升到了最高。
“大家還是不要胡亂猜測了,畢竟本人神秘莫測,身份極其隱匿,不是真正的高手都不知道。”說書先生一手抱著杆子一手拉扯著自己的八字鬍,意味深長地笑道。
此時他已經接近姜洛凝兩人的位置,看向許鳴:“這位小兄弟,當真是有緣,我們又見面了。”
忽然想到一些東西的許鳴死死盯著這個男人:“都是你安排的?”
這話著實把說書先生嚇得不輕:“這說的什麼話!咱可沒有那麼大的通天本領,也不是啥十惡不赦的壞人。”
“那你那天出現在那條街上,是巧合還是蓄謀已久?”許鳴忍不住追問下去。
這個實在是太關鍵了,當看到這個男人出現在這裡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錯覺。
就好像自己的一切行動在別人眼中是那麼的可笑。
說書先生猶豫了一下,說道:“是巧合,但也有臨時起意。但你要明白,不管我對你是好是壞,至少目前來說,我這次現身,是來幫你的。”
說著,他與兩人擦肩而過,那面溼漉漉的旗幟驟然放開,無風自動,身上的水漬就這麼憑空蒸發,哪怕再有雨水擊中,亦是萬水不侵。
這個說書先生就好像置身於山頂之間,迎面吹來了狂風。
“兩位,倘若想活命的話,現在走,還來得及。修行不易,我也沒興趣殺你們。”說書先生笑道。
看著這傢伙的猥瑣模樣,那兩名曹家客卿相視一笑:“老先生,這般插手我們的事情,就怕回頭遭報應?”
“遭報應?”說書先生愣了一下,旋即譏笑道:“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殺人無數,也救人不少,還真從沒有遭過報應。”
說到這裡,這個手持旗幟的說書先生再次往前:“你們憑什麼?是風滿城的糧食檢察使,還是風滿城的郡守大人,亦或者是很多很多官場中人,甚至是所有的達官顯貴?”
也正是這個時候,許鳴腰間那把一直在蓄力的向天劍開始劇烈顫抖,毫無徵兆。
許鳴大驚失色,死死壓制住這把劍。
先前本來想依靠養意,養出超出自身實力範疇的太白劍意,從而做到幫助自己稍微抵抗一下敵人,只是事發突然,壓根沒有這個機會。
現在突然狂爆起來,威力驚人,在起飛的一瞬間,他甚至差點沒有壓制住。
這是怎麼回事?!
姜洛凝第一時間就發現,並以自身氣息鎮壓下去,否則過不了多久,這把向天劍就要自行出鞘了。
這讓許鳴松了口氣的同時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人到底是誰?
“你到底是誰?!”紅衣男人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地呵斥道。
“我是一個給人講故事的。故事不好,酒好。”說書先生哈哈大笑:“還不走?”
“走?眼見成功在即,我們怎麼走?走去哪?”蓑衣刀客冷笑連連:“只要是敢攔路的,我不管你是誰,都要死。”
說書先生搖頭惋惜:“本來呢,你們可以走,至於去哪裡,與我無關,畢竟去哪裡,都好過走死路要好得多。”
在說書先生說話之際,那兩名客卿已經動手,猛然前衝,各自使出了自己的壓箱底絕技。
一刀一拳,宛如龍虎,驚世駭俗。
洞府境的傾力一擊,更是帶著決絕的一擊,換做姜洛凝在此,必然要吃大苦頭。
只是在這個說書先生面前,就顯得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說書先生揚起手上的旗幟,意氣風發:“揚帆起航!”
剎那間,那兩名洞府境武夫的身體就這麼停滯在半空,好似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亦或者是時光停滯。
說書先生身形快到任何人都看不清的程度,轉瞬之間來到兩人面前,分別在兩人的額頭上輕輕一點。
沒有什麼宏偉氣象,也沒有什麼繁瑣的手段,就是這麼簡單直接,輕描淡寫。
然後這兩個人就這麼轟然暴斃,化作兩團血水,灑在地上。
很濃稠,也虧得現在是下雨時節,不然便是十幾桶水下來,都未必能夠沖洗乾淨。
太守投足之間,就斬殺了洞府境武夫。
不得不說,眼前這個人修為如何,已經不用多說了。
姜洛凝都懶得後退半步,這樣的高手,只要想殺你,你怎麼跑?能跑去哪?
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敵是友這件事才最讓人頭疼。
做完這一切,說書先生若無其事的抹了抹手,繼續保持著抱杆子的動作,回頭看了眼許鳴。
後者臉色難看無比,因為他已經壓不住向天劍了。
“小兄弟,你是哪裡不舒服嗎?嘿,我不僅會講故事,還略通醫術,如果不嫌棄,給點銀子,藥到病除?”說書先生笑嘻嘻地走過來。
許鳴連連後退:“你離我遠點。我現在看到你我就不舒服。”
“這麼不想看到我啊,那好吧。小兄弟祝你好運,如果有緣分的話,我們就再見。”說著,這個說書先生還真就這麼離開了……
看著遠去的那道背影,姜洛凝松了口氣,看向許鳴。
發現後者的臉色好了許多:“這是什麼情況?”
“我也不知道,但他一走,我確實好受多了,因為向天劍不躁動了。”許鳴眉頭緊鎖。
姜洛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