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誰也沒再說話,酒吧內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中。我和方陽都抽著煙,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大概是真的覺得我已經沒救了。我滿懷歉疚,卻說不出道歉的話來。

白合安靜地坐在一邊,手託著下巴,有些失神地望著某個空間,陷入了沉思。

“來,都別出神了,我請你們喝酒。”

這時,酒吧老闆蘇維走了過來,將兩大扎壺啤酒放在我們的桌子上。我看了一眼酒吧內,除了我們,一個客人也沒有,難怪他有空來陪我們喝酒。

我不禁有些奇怪,不明白他為什麼把酒吧開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沒有足夠的客源,而且地理位置也太偏了,不知道他是怎麼營業的。

“謝謝。你這裡每天客人都這麼少嗎?”我好奇地問。

蘇維神情略微有些暗淡,點點頭,隨即笑道:“生意好不好無所謂,暫時能撐下去就行……來,咱們喝起來。”

方陽和白合也來了興趣,一人倒了一杯,我也自己滿上,一飲而盡,這個季節喝啤酒,似乎已經不是時候了,涼意直透心底,我卻感到很舒暢,至少我的腦袋揹著一杯啤酒澆得清醒了許多。

我不由得想起方才在這裡發生的一切,想起莫寒冷漠地斥責我以及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扭頭就走的場景,心中莫名地揪痛,卻無法發洩出來,只能將這份疼痛深藏心底,等待著一個沒人的夜晚,對著天空嘶吼,或者將頭埋進被窩放肆痛哭。

而今晚,我還得收拾好心情,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笑著飲下這杯中酒,因為就在剛剛,我已經差點鑄成大錯,讓自己失去最好的兄弟,如果任由負面情緒蔓延,我真怕我不能控制自己。

蘇維本來已經將一杯酒舉起來,打算讓大家先一起走一個,見到我動作這麼快就幹了一杯,不免有些尷尬。我喝完一杯,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只好連道抱歉,並再次給自己接了一杯。

我站起身來,也許臉上還有笑容,至少我主觀上已經做出了努力,我大聲道:“在敬大家之前,首先我得對我的兄弟方陽表示歉意,雖然我們兄弟之間已經無需這種虛假把式,但我肖奈確實應該對剛才發生的事情道歉……”

“別這麼說,我知道你最近處於痛苦之中,我理解你的心情,只希望你能早日擺脫陰影,如果你覺得自己被羞辱了,那你就更應該拿出男人的鬥志,去拼出一片天地,而非整日沉湎於傷感無法自拔。女人如衣服,何必這麼在意。”

方陽也站起身,跟我碰了一下杯子,慷慨激昂地道,隨即發現自己似乎說錯什麼了,趕緊對一旁面色不愉的白合表示抱歉:“不好意思,我也就是打個比喻,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白合像是要吃人的眼神瞪著他,揮舞著粉嫩的小拳頭,做出隨時準備揍人的架勢,聽到方陽的告饒,點了點頭,道:“算你識相。”

我哭笑不得,本來是誠懇的道歉,竟然被弄得有些兒戲了,方陽這廝還真是扭轉畫風的能手,只好趕緊把話題接過來,道:“除了方陽,還要對蘇老闆表示抱歉,差點在你的地方打起來了,還請原諒。”

蘇維擺了擺手,表示不介意,於是我們三一口清了杯中的酒,然後開始海闊天空胡侃起來。

我談興十足,興致出奇的高,連帶著口才也相當出色,本來是大家各自聊天的,到後來竟然被我一個人獨佔鰲頭,成了話題的焦點,我像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布道者,正在對這些信徒發揮自己蠱惑力的最佳水平。

也許是受到了刺激,也許是真正的釋放了心中的煩悶,總之,從一個不認識我的正常人角度來看,我表現得簡直太出色了。但我自己卻能感覺到,我似乎有些興奮過了頭,我不是剛剛才被羞辱一番麼,我本不該這麼激情澎湃吧。

大概十二點多,我們才從酒吧離開,蘇維一直送到門口,卻沒說希望我們下次再來,大概是對自己還能將酒吧撐到什麼時候不確定。

車內的氣氛很沉默,我默然望著窗外的霓虹,方陽專注開車,而一直很活潑的白合,也似乎心事重重,於是尷尬的氣氛蔓延著,似乎試圖吞噬我們。

我意識到肯定是我的原因,讓大家都沒有說話的慾望,無比歉疚想要找個話題活躍一下氣氛,卻發現自己如此嘴笨,竟然做不到,再也不復剛剛激情飛揚的能力。

還好方陽開啟了音樂,於是陳瑞的獨特的嗓音,在車內悠然響起,撒下一片憂傷。舒緩的樂曲,滄桑的音色,似乎在描述著我內心的真實心情。

很快,車子離開小路,穿行在了大路上,但車流已經細了許多,在離酒店比較近的地方,我讓方陽把我放下,這段距離我想慢慢散步過去,也許我應該用這種方式,來緩解一下我故作興奮後的失落。

“要不去我那裡吧。”方陽沒有停車,而是滿臉擔心地對我說。

我笑了起來,篤定地道:“哥們兒,放心吧,我就是多愁善感了點,絕對不會想不開自尋短見的。”

方陽也笑了笑,於是把車靠邊停下,我開啟車門,準備跟方陽和白合道別,白合卻在這時候也提出要下車:“我陪你散散步吧,正好我也住在附近。”

“那好,你們慢點。”方陽看了白合一眼,對我們揮了揮手。

我站在路邊,機械地揮手,直到方陽的車在霓虹盡頭變成了一個模糊的點,還呆呆地出神。

“喂,肖奈,你沒毛病吧?”

白合搖了搖我,我才回過神來,卻又陷入無奈中,本打算一個人享受散步的寧靜,也讓自己的心冷卻下來,沒想到白合竟然一點都不識趣也跟著下來了。

我沒好氣地望著她:“你看我像是有毛病麼,我身體好得很,用不著關心。”

白合摸了摸我額頭,淡淡道:“身體很好,不代表你心裡也很好。肖奈,別繼續掩飾了,要哭就大聲哭出來,誰說爺們兒就不能哭了。別把自己弄得跟個刺蝟一樣,因為這樣你會扎傷身邊最親近的人。”

我愣住了,看著白合,有些難以接受,我怎麼就是一隻刺蝟了,我他麼哪裡扎人了,這丫頭胡說八道吧。

我不願承認自己現在的狀態,卻忽略了就在不久前,就差點讓方陽出了大事。如果有選擇,我更願意做一隻鴕鳥,將自己的腦袋埋在沙子裡,什麼都看不見。

白合依舊淡淡的表情,我卻被這表情激怒了,我指著白合大聲道:“你他麼就知道胡說八道,你不是就在附近麼,趕緊離開,下一刻前別讓我看到你。”

白合面帶嘲諷地看著我,一點也不在乎我的威脅,甚至歪了歪腦袋,挑釁地望著我,道:“怎麼了,我要是不走,你還想打我不成?你也就知道欺負我這樣的女人而已。”

她將“而已”這兩個字故意強調了一遍,我當即明白她是在嘲諷我不敢對莫寒做什麼,只能任由羞辱,我很生氣,卻無話可說,因為她說的就是事實,我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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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自責,為什麼發瘋似的對著一個女人大呼小叫口出髒言,一點男人的風度都沒有。我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變了,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肖奈了。

這個念頭一冒上來,我馬上堅定地搖頭,我沒變,從來沒有,我還是那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肖奈,貨真價實。其實內心深處,卻對自己的堅定有些動搖,只是我害怕面對自己真的變了的事實。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沉默著為自己點燃一支煙,讓自己突然狂躁的大腦變得冷靜一點,然後對白合誠懇道歉,我跟她其實並不熟,卻讓她承受著狂風暴雨的傾瀉,確實不夠禮貌,“你先走吧,我一個人吹吹風靜一會兒。”

菸圈散去,我靠在欄杆上,我的腳下,便是橫貫S市的河流,晚上站在橋上,風很大,足夠讓我狂躁的心變得平靜。

白合沒有理我,也靠在了護欄上,張開雙臂,擁抱著星空,被燙染成細波浪的棕色卷發落了下來,任風吹拂。

我不禁有些心跳,白合確實堪稱女神級的大美女,夜色中的她尤其顯得動人。不過我除了短暫的心跳之外,並沒有其他任何猥褻的念頭,只是不明白甚至有些煩她,我不過是想要一個清靜的地方,吹吹風,讓自己好受一點,怎麼她偏偏就不讓我得遂心願。

我不由得有些不滿,抱怨道:“你是不是上輩子跟我有仇啊?”

白合側過頭望著我,半晌才道:“可能吧,或許上輩子我們真的有仇,所以我打算這輩子討回來,你信不信。”

她認真中帶著玩笑的樣子,讓我很是不解,於是理解為她是真的打算跟我過不去,不禁有些生氣,然而卻努力壓制著怒火,不讓自己發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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