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爾市民在驚懼之中瑟瑟發抖。

冰冷的風從北方的山口吹來,讓廣場上面的克裡爾人感到更加的無助。

空洞洞的天空,我看著它,就好像看著深淵。

左邊的眼睛裡不時的流出液體,不知道是血還是濃,顏色很淡。大巫師給我塗抹的藥膏讓我的左眼發癢,我感覺這種藥膏有一種腐蝕的效果,布條每隔五天就需要更換新的。現在它發出腐爛氣息,我的左眼就好像有一百條蟲子在上面爬動一樣。

“年輕人,”大巫師對我說,“你一根手指也不要碰到你的眼睛,不然你在三十歲之前就會丟掉一半的視力。”

視力我不知道會不會失去,但我知道,我會永遠變得難看。這個念頭就好想夢裡的一塊石頭壓住胸口,我會變成一個怪物,讓人害怕的怪物。

如果我要永遠的在原野上飄蕩下去,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喬萬尼說過,一個可怕的人會少許多的麻煩,因為沒有人敢去惹他們。

河間地的神父給我講過一些故事,當孩子們嘲笑一位先知的跛腿時,一隻熊跑出來撕碎了他們其中的四十個。我現在有一點渴望有人來惹一下我,以便我將他們撕碎。

我變得怒氣衝衝,找所有人的茬。

前天我割傷了一個俘虜的耳朵,因為他稱呼我為諾德大人;昨天我縱馬撞翻了一個諾德女人,她拿著一隻袋子,跟在奴隸大軍後面撿拾奴隸們丟棄的麥粒和麵包渣;今天,我親手把幾個諾德商人綁在了火刑架上面,拿著火把,等著命令。

諾德人,該死的諾德人!

我一輩子都會是個獨眼龍了。

大巫師的聲音總是平靜的很,當我每次對他說起我有多麼憎惡諾德人的時候,他總是會安靜的聽我說完,然後對我說,“五天後的這個時候,再來換布條。”

留下一條疤,就好像臉上永遠趴著一條蟲,他根本就在乎。

諾德人,吸血的諾德人!

加里寧果然只會與這樣的人為伍。現在想起來,那些冠冕堂皇的措辭,吉爾關於新領地的謊言,還有那些諾德商人貪婪的目光,清晰的如同冰冷的冬雨一樣。我的手指發抖,恨不得奴隸大軍出現在諾德人的平原上面,我希望所有的諾德城鎮都在火焰裡面燃燒,希望每一個諾德村莊都被洗劫,男人被處死,女人被賣做奴隸。

阿比的頭上戴著孔雀的尾巴做成的高冠,他是綠洲一位族長的兒子,對於這一點,似乎所有的奴隸都沒有表示任何異議,不知道這些人是如何辨識阿比的身份的。

阿比的母親,阿比的舅舅,阿比的父親,全部死了。

阿比的母親被俘後,一個薩蘭德人命令她吸吮自己的傢伙,女族長欣然跪下,然後成功的將薩蘭德人變成了閹人,薩蘭德人恢復後,親手用滾燙的油一勺一勺地燙死了她;

阿比的舅舅得知自己的姐姐被處死之後,率領族人洗劫了薩蘭德人的幾處沙漠貿易站,但卻在最後一次突襲中失了手,一個克裡爾傭兵用長矛挑死了這個黑人武士,把他做成了肉乾,強迫其他的黑人俘虜吃下去;

至於阿比的父親,則聯合了十九個綠洲部族,在三年之前成立了聯盟,希望終止薩蘭德人無休無止的人口掠奪。

他的父親按照薩蘭德人幾百年前做的那樣,重新組建自己的部族,希望所有的綠洲人不再彼此爭鬥,而是成為一個整體,從此逃出被人欺凌的局面。不過薩蘭德人有著幾百年的與野蠻人打交道的經驗,他們用美色和金銀,成功的讓新組建的部落聯盟土崩瓦解,阿比的父親在戰場上所向無敵,受到綠洲人的尊敬和愛戴,但他卻被一杯美酒裡的毒蛇咬中了舌頭,疼痛使他咬碎了自己的舌頭,但這樣依舊不能讓他活命。

綠洲人再一次陷入了支離破碎的局面,薩蘭德人重新高枕無憂。

可是,即使是看起來的倒退,也一定孕育著無可置疑前進:綠洲人雖然再度變成了各自為政的一盤沙,但是每一個綠洲人都記得,在阿比的父親帶領下,綠洲人曾經組織起了上千人的精銳武裝、綠洲人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軍隊’。他們用象牙向羅多克人換取長矛、他們用沙金向克裡爾人換取鎧甲、他們用獸皮向維基亞人換取了頭盔和盾牌,綠洲人砍伐了森林,幾千年來第一次修起了城寨,綠洲人第一次以兄弟相稱,一個部落的士兵甘心的為保護另一個部落的居民而戰鬥致死,綠洲人第一次連續擊敗了薩蘭德人,並且圍困了薩蘭德人的邊境城市,使得整個薩蘭德邊境線遍燃戰火。

沒有人會永遠被壓迫,一盤散沙的民族最終會被徵服者的彎刀凝聚在一起。

阿比的族人來自各個部落。

在過去,酋長離開了部落,就會遭到綁架或者謀殺,而現在,阿比是所有人的酋長,他讓這個綠洲的士兵守衛他的庭帳,讓那個綠洲的女人為他烹飪食物,他命令這個綠洲的士兵交出多拿的財物,然後把這些東西平均的分配給所有的士兵。每一個綠洲的士兵都在抱怨阿比不偏袒他們,尤其是阿比父親的那個部落,但是每一個部落的綠洲民卻都知道阿比就和他的父親一樣,會公平的對待他們。

威嚴來自於公平的懲罰,阿比的身邊雖然有幾個部落的‘智慧者’或者稱巫師為他出謀劃策,但是阿比的手段的確讓我刮目相看。我曾經以為他只是一個戰場上盜取死人鎧甲的小賊,沒想到卻能指揮起幾千人的部族四處劫掠。奴隸大軍雖然軍紀不整,喬萬尼的部隊即使只有這些人的十分之一,也能將他們擊潰,但是阿比依然成為了舉目所及的土地上唯一的主宰。

這一次,又一個克裡爾城鎮不戰而降。

當我們進入城鎮之後,阿比逮捕了這裡的薩蘭德和克裡爾貴族,釋放了一百多名奴隸,將貴族交給奴隸處理。奴隸們立刻殺死了其中一部分貴族,同時剪掉了另一部分人的頭髮,而少數幾個貴族被自己過去的奴隸保護起來,平靜的等待著最後的判決。

阿比命令那些被放過的貴族做出選擇:與自己合作或者自殺。

地面四處都是人頭,幾個強壯的黑人奴隸正在把人頭堆成尖塔。周圍圍觀的人群瑟瑟發抖,小孩子的哭聲和屎尿失禁的氣味讓我感到煩躁。我厭惡這些克裡爾人,他們順從的像是綿羊一樣,我期待他們起來反抗,然後讓我和奴隸士兵痛快的幹上一架吧!但是這些克裡爾人什麼都沒有做,他們和幾百年前薩蘭的人征服他們的時候一樣,垂下肩膀,等候處罰。

一個老年薩蘭德人走了出來,用渾厚的聲音說,“野蠻人,我的教義不允許我自殺,請把匕首給我,由我的僕人代勞。”

阿比抽出了身邊侍從的匕首,丟到了薩蘭德人的腳下。

薩蘭德人的一個奴隸哭泣著親吻他的腳趾,求他不要離開。薩蘭德人毫不理睬腳下哭泣的人,白色的鬍鬚微微顫抖,這個場景讓我一瞬間感覺到了一種叫做高貴的東西,但是周圍所有的奴隸士兵卻都面色寒冷:那個可憐兮兮的奴隸刺痛了他們的心,這副可憐下賤的模樣讓這些連戰連勝的舊日奴隸感到噁心。

“起來,”薩蘭德老人威嚴地說著,拉起了腳下剛剛成為自由人的奴隸,他將匕首遞給那個奴隸,握住他的手,深深地扎進了自己的心口,“與我道別吧,你自由了```”

老薩蘭德人攀在那個還在哭泣的自由人的肩膀上面,顫抖著慢慢死去。他的白胡子很漂亮,頭巾扎得很莊嚴,小東湖城有許多這樣的薩蘭德人,他們熱愛經商,喜愛諷刺蘇丹的戲劇,資助落魄的詩人和舞者,為一件衣服爭強好勝。這些人都是不錯的傢伙,恪守教義,本分行事,有些人還會資助醫院和寺院。

但他們依舊是奴隸主,他們的每一口酒都摻著血,他們的衣服流淌著被壓迫者的汗水,他們的城鎮下埋著無數賤民的枯骨。一切皆有償還。薩蘭德人總是這麼說,這是真的。

阿比耐心的等待了這個自由人結果了自己的過去主人,然後對他說,“我唾棄你。只有下賤的狗,會去親踢它的靴子;只有下賤的奴隸,會去熱愛他的主人。你失去了自由的資格,你以後是我的奴隸了。”

這個奴隸面如死灰,似乎主人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他抱著主人的屍體,幾個奴隸帶著他離開了。

接著,奴隸們把幾個諾德商人踢打著帶到了廣場,他們的身後,是一些用繩子捆成一串的克裡爾傭兵和一些奴隸主。這些人被一個接一個的綁在了柱子上面,等候處決。

“我知道你喜歡燒諾德人,”阿比帶著諷刺的微笑,給了我一個火把,“很奇怪的是十多天之前,你還在說你跟他們有交情。”

“我犯了一個錯。”我接過了阿比的火把,“憑我的左眼你就知道,我錯的多離譜。”

阿比說,“你喜歡燒,就燒吧。但是你要知道,廣場上的這些人裡面肯定有諾德人的眼線,這些人會把你的故事告訴諾德人的。那個吸血鬼吉爾,說不定會在北海招募刺客來刺殺你呢。”

“刺客?”我想起了和喬萬尼在河間地的遭遇,“讓他們來好了。”

奴隸們用奴隸主的人皮蒙了幾面大鼓,每到一個城鎮,都會製作一個新鼓。幾個奴隸用奴隸主的骨頭製作的鼓槌敲打著這些鼓。

咚!咚!咚!

每隔幾聲,都會有一個薩蘭德人或者克裡爾人被處決。最痛快的慈悲,是用劍斬下頭顱,而帶著折磨的處決方法,則是用伯克人的絞刑架。伯克人精於此道,可以讓被處決人在幾個小時之後才會徹底斷氣:被處決的人會腳尖稍微著地,這讓繩子不會立刻繃緊,這之後,他會感到繩子一點一點的纏死,巨大的恐懼讓他不斷的掙扎,每一次掙扎,收緊的繩子都會讓他更加的痛苦。讓人啼笑皆非的是,這些人的傢伙在死前都會敲得老高,讓人只能多吐幾口口水表示不屑。

咚!咚!咚!

又有幾顆腦袋滾到了地上。

奴隸們沉默而默契地拖著屍體離開了廣場,把人頭堆在惶恐的居民前面。

咚!咚!咚!

到我了。

我丟出了火把,毫不猶豫。

幾個諾德人大聲地開始咒罵和禱告,最後所有的聲音都成了尖叫,當火焰舔舐起他們的小腿的時候,諾德人的聲音讓我感到了背後發涼,讓我感到了森森的恐懼,最後```我想起了吉爾平靜的注視,這注視讓我感到了一絲的懺悔。但是我很快在腦海裡掃清了這些奇怪的思緒,因為我的左眼又開始發疼了,我變成了永遠的醜八怪了。

阿比等著所有的人都被處決之後,讓士兵命令所有的人停止說話。

廣場上飄著烤肉的焦糊的氣息,黑色的煙氣在幾個諾德商人的屍體上升起。天空有盤旋的烏鴉,等待著屍體被拋在野地裡,以便他們飽餐一頓。

廣場肅穆而靜謐,死亡帶來的恐懼讓所有嘈雜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阿比準備幹什麼。

“許多天前,在礦井下面,”阿比說,“我父親的兄弟對我說,如果我不追隨我父親的腳步,那麼他就不會效忠我。”

一群黑人士兵簇擁著黑人首領從一個城樓裡走了出來,這些人剛洗劫了城市。阿比本該在他們回來之後,再開始行刑的,但是阿比將行刑時間提前了,沒有等待黑人首領。

這個首領在礦井底下的時候,曾經讓阿比感到憤怒。我本來以為他是想奪取阿比的權利的,以至於後來看到他們兩個一起活著的時候,我大吃一驚。

黑人首領似乎對於廣場上面的會面非常的不滿。

“阿比,你為什麼不等我來。”

“先不管這個了。我今天要把你對我說的話,告訴我的兄弟們。”

“為了你父親,你不該把我們之間的事情告訴別人!”

“我們之間!”阿比立刻打斷了他。“這不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阿比身後的幾個巫師立刻重複了阿比的話,“不是我們之間!”“不是我們之間!”“不是我們之間!”

首領身後的黑人士兵們顯出了騷動。

“你的父親讓你建立綠洲人的聯盟,所以你必須回到綠洲去!”首領叫到,“所有的巫師都聽到我們之間的交易了!我對你效忠,你回到綠洲去!聽著阿比!如果你還想有綠洲人為你流血,你就最好聽從你父親的話!重建你父親的聯盟!”

“我父親的話!我當然會聽!”阿比說,“但是我不會回綠洲去。”

阿比父親的遺產,是所有綠洲民建立聯盟建立國家的共同願望。不管是阿比還是那個黑人首領,都不敢違背這個願望,不然所有的綠洲民都會立刻離他們而去。

用你的心去想,喬萬尼曾這麼給我說過,所有的人都在為自己說話。

阿比為什麼不願意回去呢,黑人首領要回到綠洲去,又是為了什麼呢?

“兄弟們,”黑人首領對周圍的人大聲地說,“我們的糧食已經足夠了,我們俘虜的工匠已經足夠多了,現在離邊境只有兩天的路,沒有一個人會阻攔我們的去路,我們回家吧!兄弟們!我們的糧食能夠吃到明年,我們的工匠會給我們建立起高高的城牆,我們的敵人在二十年之內沒辦法侵害我們!這些年的時間裡面,我們可以快活的活著!而那之後,我們的部族會繁衍,人口會繁盛地像是天上的星星,我們不會再擔心被人當成豬狗了!回家吧!”

黑人首領大聲地呼籲。

他完了。

我留意了一下周圍的士兵,阿比身邊的士兵顯得氣定神閒,那些巫師也對於黑人首領的話無動於衷。我抬頭看著廣場周圍的屋頂上有沒有可供埋伏的地方,藏著什麼弓弩手之類的,結果我看到的都是阿比的人。

黑人首領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快跑吧,我在心裡對他說。

同時,我在心裡想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名,那是我在被割破左臉的時候想起來的。

快跑吧,提米,快跑吧,提米```

這個思緒的波動很快被拉回了廣場上,因為我感到阿比要說話了。

“綠洲?”阿比說,“你是說的哪一塊綠洲?綠洲分成了四十多塊,大的部落站著其中的兩三塊,小的部落幾個公用一塊綠洲,所有的綠洲都彼此隔離,騎著駱駝幾天都到不了對方的地盤。你要回去,說白了,是要回你自己的綠洲去!幾十個部落的聯盟,只要幾個叛亂,就會被瓦解!因為我們一直被分散在各地!但是天神眷顧我們,我們的兄弟姐妹雖被殺戮,但卻也藉此走到了一起,我們各自的部落雖被毀滅,但這讓我們成了更大的部落!我們的士兵終於不再只為了自己的部族戰鬥,而現在,你走出來,要讓我們回去!我們回哪裡去?”

周圍的巫師立刻學舌,“回哪裡去?”“回哪裡去?”“回哪裡去?”

“你說我們糧食足夠,但明年之後呢?沒有糧食,我們只能分開,於是你們這些人就可以回自己的地盤,當自己的酋長了!你說我們有工匠,可以修築城牆,但是哪有一片綠洲,能夠修起保護所有人的城牆呢?你說我們的敵人幾十年也恢復不過來,但是你忘記了麼,再弱的薩蘭德王朝,只要稍微穩定,就能立刻將我們的家園摧毀。幾十年之後,你想你的兒子再當奴隸麼!”

“我的兄弟們!”阿比將頭頂的帽子抓住,丟在了地上,“我父親的帽子上面,有幾十根孔雀羽毛,每一根孔雀羽毛,都象徵著一個部落。少了一根羽毛,這頂帽子就沒法繼續戴了!但是薩蘭德蘇丹的帽子,鑲滿了寶石,每一顆寶石都是他手裡的一個城市,只要還剩一顆,這帽子也價值連城!你們是要留下來,戴薩蘭德人的帽子,還是回去,戴這頂一文不值的帽子呢?”

“我們無路還家!”阿比說,“奴隸兄弟們,因為你們的苦已經受夠了!你們不再是奴隸了,但是你們已經學會了修築城堡,你們已經學會了種植莊稼,你們已經學會了鍛造武器,你們已經學會了紡織布匹!你們知道自己給薩蘭德人創造了多少財富,現在這些東西都歸你們自己享用,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留在這裡,保護這些東西!而這個人,”阿比用鞭子指著黑人首領,“他要盜用我父親的威儀,去把你們騙回綠洲去!你們是貴族麼?你們回了綠洲之後,能喝倒美酒麼?能享用女人麼?能穿絲綢的衣裳麼?天氣舒服的時候,你們就睡在樹下打盹,天氣冷的時候,你們就燒掉一棵樹蹲在一邊取暖。在綠洲,你們只是一群猴子!你們想被騙回去,繼續做這個人的猴子嗎?”

“他瘋了!”黑人首領掉轉馬頭,朝著城門處,想要逃出去,他手下的士兵亂作一團。“他要背約!智慧者,他要背約```”

他剛說完的時候,右邊就有一個黑影朝著他略襲而來。

那個留在他身邊的巫師,藉助馬的速度把彎刀端平,切掉了黑人首領的腦袋。

這個動作很漂亮,阿比說得沒錯,這些奴隸把薩蘭德人的技藝學得非常精良。

見到首領死後,那些黑人士兵大部分都丟掉了武器和搶來的財物,抱著膝蓋蹲在地上投降,少部分開始四散逃跑。殺掉了黑人首領的巫師把那顆腦袋丟到了阿比身前十幾米的位置。

阿比說,“誰幫我把這個腦袋撿回來?”

“我去。”我勒動韁繩前進而去,保爾等幾個維基亞傭兵跟在我後面一起前行。

那顆腦袋很重,血肉模糊,沾著沙。阿比收下了腦袋,對我點頭致謝。

殺死了黑人首領的巫師在晚上點火燒死了自己。

在我換左眼的布條的時候,詢問大巫師,那個黑人首領的巫師為什麼要自殺的時候。

“我們的族人不能回到沙漠裡去,所以那位巫師必須做正確的事情。”大巫師說,“可是殺死自己部落的首領,是沒法被恐怖之神原諒的,所以他要把自己奉獻給神,以便死後安寧。智慧的人啊,願他在神的森林裡永居高樹之巔,不受野獸的侵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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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師把換下來的布條丟進了火盆裡,火苗盤卷而起,發出了藍色的神秘火光。

“五天後這個時候,再來換布條。”大巫師在我離開的時候囑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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