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襲之後,第三軍團的士兵停了下來。

不久之後,走在佇列前面的軍官就派出了傳令兵過來檢視究竟。這次偷襲那些人估計已經做了很長時間的準備,有可能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埋伏在遠處的樹林之中,等到斯瓦迪亞軍隊快要完全透過的時候才靠近偷襲。

不過這些農夫的戰力太差,幾乎沒有對軍隊產生任何影響。但是無論如何,輜重兵遭遇攻擊還是讓軍團長官們有些詫異。

不久之後,那個明顯有些不耐煩的軍團長騎馬走了過來。父親一看見他就忍不住為他的坐騎傷心,他簡直是一座肉山,那匹馬也一點沒有步履輕快的樣子,每一步都走的很吃力。

軍團長沒有穿鎧甲,他穿著做工精良的亞麻罩衫,背後披著一條皮製披風。在父親和拉格朗日的帶領下,這個軍團長走了過來,他掏出毛巾擦了擦閃亮的額頭,甕聲甕氣的問:“俘虜呢?”

幾個士兵小心翼翼的把那些垂頭喪氣的人帶了過來,這些人見到提刀帶劍的士兵都沒有害怕,但是當他們知道軍隊長官過來瞧他們的時候,他們都哆哆嗦嗦的擠成一堆,似乎他們就要遭到什麼處罰似的。

“該死”,軍團長一邊走一邊問父親道,“聽說是斯瓦迪亞人?呃```我不記得你,你是誰?”

“將軍閣下,我是阿卡迪奧第二,前些天跟你報道過。沒錯,大人,這些人是斯瓦迪亞人,北海戰爭後他們一直住在維基亞人的地盤上。”

“阿卡迪奧,是加米奇那個阿卡迪奧嗎?”

“是的。”

“我以為你是個羅多克人。”

“家父是羅多克人。”

事情的複雜性超出了軍團長的預期,本來簡單的幾句寒暄看起來一下子結束不了。軍團長便當機立斷的改變了談話內容:“那些斯瓦迪亞人為什麼要來偷襲我們,他們不知道我們也是斯瓦迪亞人嗎?”

“將軍閣下,”父親用手撥開擠成一團看熱鬧的士兵,“我還沒有審問他們。”

“哦”,軍團長朝父親點了點頭,“聽說你很勇敢。”

父親道了謝,軍團長便在幾個屬下的簇擁下走到了那些俘虜的面前。

輜重兵們這個時候已經全部透過這片河灘,剛剛遇襲留下的痕跡讓這些士兵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他們急急的用鞭子抽打著拉車的牛和騾子,只想著儘快的趕到宿營地去。

已經過了正午,還有四個小時才能進入前面的小村子宿營,在夜幕降臨之後,沒有人想在平原上行軍。聽說那些諾德人能在黑夜裡面看見螞蟻,如果要和他們打夜戰的話,第三團的人估計會暈頭轉向的自己人互相的打起來。

拉格朗日正在一邊跟幾個隊長吹噓著自己的勇猛,父親發現拉格朗日把自己策馬入林追擊偷襲者的功績全部照搬了過去,只是改了個名字。

拉格朗日正在唾沫橫飛的時候,父親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這個時候父親發現拉格朗日的戰友們一臉的懷疑,他們明顯對拉格朗日的話充滿了質疑。

“喂,我說”,一個穿著鍊甲罩衫的大胖子惦著大肚子問道,“剛才你明明跑到我的隊伍旁邊,說是要跟我的親兵賽馬。你怎麼可能一下子又跑到隊伍最後去追擊那些襲擊者了來著?”

“是啊,拉格朗日”,一個禿頂的老頭把口水吐到了一邊,“我發現隊伍亂糟糟的開始回頭的時候,你還賴在我那裡不走,說是‘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貿然回去不好’什麼的。”

拉格朗日的情勢急轉直下,父親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第三團的內部也還是可以互相懷疑勇氣的。

父親走上了前去,拉格朗日非但沒有尷尬,反而好像看見了什麼救星一樣:“嘿,瞧瞧誰來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在加米奇配合咱雷恩迪的戰士狠狠的教訓了薩蘭德人的硬漢,阿卡迪奧閣下!”

周圍的幾個人似乎都知道父親,於是都謹慎的對父親表示了禮貌,父親心裡有些古怪,被人尊敬是好事,但是被第三團的人尊敬似乎就有些變味了。

“阿卡迪奧!”拉格朗日直入主題,“告訴這群膽小鬼,我的士兵是不是和你一起趕走了那些襲擊者?我是不是對你說,如果我死了我的士兵就歸你指揮?”

拉格朗日巧妙的把兩件不同時間發生的事情連線到一起,然後烘托出了一個大義凜然的英雄形象出來。

父親皺了皺眉頭,“是的確是這樣啦,但是```”

拉格朗日不會讓父親把話說完,“先生們!先生們!上帝的老媽在上!阿卡迪奧會撒謊嗎?你們難道在懷疑我們的戰友嗎?你們難道在懷疑在加米奇的那些浴血奮戰的英雄嗎!我為你們害臊啊!”

父親心中猛然一驚,發現這個拉格朗日的邏輯性極強,極其擅長選擇性的強調一件事情的某些屬性,然後讓整個事情聽起來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同時你還不能說他在胡扯。這種人居然沒有當上法官去玩文字遊戲簡直就是可惜了。

那幾個隊長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於是對父親打了招呼就各自回去整理隊伍去了。

從遇襲停下到重新出發耽誤了一個多小時,這些時間第三團與大部隊的距離拉的更遠了,不過這個時候聯絡官們應該已經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了前面的部隊,讓前面的人有所提防了。

軍團長帶著十幾個騎兵順著隊伍朝前趕去,士兵們在騷動結束之後繼續沉默的行進著。從隊伍的後面向前看去,士兵們如同緊密排列的松林,他們叢叢樹立的長矛有一種峻拔的美感,加上每隔幾十步迎風飄揚著的軍旗,整隻軍隊看起來充滿了雄渾的力量。

父親從沉思中回過頭來,突然發現了拉格朗日左手叉腰,右手做眉簷,悵然遠眺,恍然是油畫裡意氣風發的太祖眺望原野時的偉人模樣。如果不考慮之前發生的事情,父親幾乎要被拉格朗日的氣勢所懾服,以為這就是和迪米特裡或者西撒一樣剛毅的軍官。

“這個```拉格朗日```”,父親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恩,我在聽。”

父親在努力的思考怎麼告訴拉格朗日,以後不要拉自己給他做偽證。這時兩個騎兵策馬走了過去,在馬上掀開了自己的面罩,對父親和拉格朗日行了禮。在他們的身後,俘虜們雙手被綁著栓成串,徒步的跟著。

看著這些人的時候,父親一下子就想起了多年前自己也是被人這樣拴著一路走過原野了。

想到這裡,父親不自覺的說,“這些斯瓦迪亞人```”

拉格朗日這個時候停止了悵惘的遠眺,也開始注意到這些人起來,“該死,真的都是咱斯瓦迪亞人。你說他們受了什麼蠱惑,怎麼會跑來偷襲我們呢?”

“這個不好說。”

“我懷疑是維基亞人收買了他們,我聽說那個不可一世的萊特就帶著一群被維基亞人收買的斯瓦迪亞人,不過好在那些人開了竅,知道棄暗投明,但是這些人```”

這些俘虜低著頭,有幾個人開負著傷,鮮血滴滴答答的淌下了衣服。

父親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時候,在俘虜中放發出了一陣慘叫。

一個老頭子回頭不住的哀求,希望士兵們能讓他帶著他兒子的屍體,但是士兵們對他的哀求不管不顧。剛才就是這些人差點要了自己的命,即使他們是斯瓦迪亞人,士兵們也不會有絲毫的仁慈。

“快走老東西!”一個士兵踢了這個老頭小腿一腳,踢得他跪了下來。

“怎麼回事?”父親走過去問道。

“先生”,一個士兵看見了父親胸前的對飛白鴿紋章之後,知道這是一個貴族子弟,於是低頭行了禮,“這老東西兒子的頭被人開了瓢。那些死人我們準備一把火燒掉,但是他想揹著他的兒子走,我可不想帶個死人上路。”

“行行好”,跪在地上的老頭祈求到。

父親聽出來了,這個老頭的口音和德赫瑞姆人的口音很像。的確,日瓦丁和德赫瑞姆本來就是兄弟之城,如果不是北海戰爭把這兩個城市分開兩國的話,現在日瓦丁人和德赫瑞姆人幾乎都是親戚。

拿刀的人和被捆綁的人操著一樣的口音,這場景讓父親突然有些觸動。

“放了這老頭吧”,父親想了想說,“這些屍體留給這個老頭,他總不能帶著這些亡靈來追擊我們吧。”

幾個士兵彼此看了看,顯然沒有想到這個軍官會下這種命令,“先生,軍團長讓我們好好的看護住這些人,說是晚上交由菲德烈親王親自過問的。”

“少一個人沒有關係的。他是斯瓦迪亞人,讓他回去告訴路上的斯瓦迪亞僑民,我們沒有惡意。放了他,出了問題我揹著。”

聽到父親說出最後一句話,拉格朗日的豪情放心的燃燒了起來,“沒錯,照著阿卡迪奧先生的話做!老頭!聽著,我們都是斯瓦迪亞人,如果不是你們主動來偷襲我們,你的兒子現在還在村子裡面活蹦亂跳的勾搭女人呢!記下這個教訓,然後告訴這條路上的人,誰再從賊,這就是下場!”

老頭子哭哭啼啼的跪著,爬過來想親兩人的靴子。

一個士兵用刀割開了這個老頭手上綁著的繩子,對他喝罵道,“那些死人歸你了!我們對你夠好了,你要是回頭就領著人來找我們的麻煩,下次我見到你的時候一定送你去見你的兒子!”

老頭子一路手腳並用的爬到了自己兒子的身邊,抱著那個死去的年輕人又是親吻又是說話。那些俘虜們看見有人被釋放去處理屍體,都大叫起來,

“老爹,我的弟弟拜託你了!去告訴他老婆!”

“兄弟,我的兒子幫我收拾一下。我們沒有家人了,找個好地方埋了吧。”

“那是我爸爸,帶他回村子,求你了!”

這些慘叫聲傳來的時候,周圍的斯瓦迪亞士兵們都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時候他們才理解了二十年前的時候,他們的前輩在羅多克山區裡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壓力,有些人更是寧當逃兵也不願意上戰場。鋼刀斬下,每一聲慘叫依稀都是鄉音,就好像那些就是自己的鄰里,如果對他們還能毫不猶豫的舉起屠刀的話,那麼人心非得和鋼鐵一樣堅硬。

“別看了”,拉格朗日也覺得在讓士兵們圍觀的話指不定會出什麼亂子,於是下令讓士兵們繼續前進。

等士兵們都走光了,父親走在最後一個,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錢囊,丟給這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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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好好走”。

這個老頭淚眼模糊的看著父親,“謝謝你,大人。”這句話說的有氣無力,父親不願意再看,夾馬前去。

當父親趕到佇列的時候,發現士兵們正在慌亂的看著前方。父親注意到地平線塵土飛揚,看來那裡有不少的人,但是不知道那是敵軍還是第一二團的人。

幾個斥候逆著佇列跑了回來,父親聽見了他們大聲的叫喊著命令:“戰鬥佇列前進!輜重兵在前方石橋處渡河,其餘的人戰鬥佇列前進!”

過了一會父親才知道,一支一千五百人到兩千人的不明隊伍在中午的時候迅速的穿過了樹林,算起來就是父親一行遇襲的時候,那支隊伍開始從東面橫插過來,他們的意圖很明顯:從中切斷第三團和前面部隊的聯絡。

在提爾河河灘到前方部隊宿營的村莊之間,諾德人希望將整個斯瓦迪亞人的隊伍攔腰截斷。這種大膽的出擊讓父親不由的警覺起來,那支諾德部隊敢把自己作為一個楔子打進斯瓦迪亞人的部隊裡面來,這麼有恃無恐要麼是因為他們是笨蛋,要麼就是那些諾德人有所倚仗。

想到這裡的時候,父親不僅看了看周圍的地形:前方的包圍部隊、這支襲擊小隊```難道周圍還有諾德人的接應部隊?

“斥候!斥候!”父親大叫道。

幾個斥候聽到父親的召喚,跑過來準備回答父親的問題。

“這周圍有什麼情況?”

“我們昨天下午搜尋了樹林,沒有發現情況!”

“今天呢?”

“今天遇襲後我們已經加大的搜尋範圍,搜尋了周圍五里的範圍,但是沒有發現敵人!”

“該死!你們是飯桶嗎?五里?諾德人跑過五里地的時間,估計你的劍還留在鞘裡!增加搜尋範圍到十里!”

“是的,將軍!”

幾個斥候飛奔而去。

這周圍對父親來說一刻都不能呆了,父親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拉格朗日,一聽說了可能的危險之後,拉格朗日極為重視。軍團長估計也考慮到了可能的危險,於是再次傳達了急行軍的命令,在前方石橋的對岸是大片的平原,目光所示盡頭沒有敵軍,輜重兵可以從那裡抄近路去村莊。有五十個騎兵已經接到了命令來接應輜重兵。

現在第三團的主力必須儘快的趕到戰場。

一經過石橋,士兵們開始小跑起來。

遠方的喊殺之聲越來越響亮。

父親把劍收入鞘中,扯著韁繩把馬勒的白沫翻飛,然後他蓋下了自己的面罩,一縱馬朝著一面軍旗跑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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