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鐫刻在戒指內側的幾個字格外的清晰，是一種承諾，亦是一種甜蜜的束縛。
對於這種束縛，我甘之如飴。
把戒指套在指上，我舉起手，看著戒指上折射出的光芒，微微的刺目。
嘴角勾動著一抹甜蜜的笑容，我匆匆地起身往蘇默的房間跑去。
經過這段時間下來，他已經不用住在密室之中，而是可以有了一個幽靜的房間。
此刻，不該是我前去探望的時間，可是內心湧動得種種情感讓我不由自主地想給他一個驚喜。
只是我從未想過，所謂的驚喜到最後卻是驚嚇。
我偷偷地躲過了季先生，躡手躡腳的來到了蘇默的房前。
我深吸了一口氣，剛想推開門的時候，裡面卻傳來了季先生的說話聲。
“千面，你該行動了吧。”那是季先生的聲音，一如往日的淡漠。
“我知道，已經開始行動了。”那聲音分明是蘇默的。
只是為何季先生喚他為千面。
他們口中的行動又是什麼？
“主人已經下了最後的通牒了，讓你儘快取回妖精之淚。”季先生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一字一句的敲擊著我的心。
主人是誰？
妖精之淚又是什麼東西？
為何我一點都聽不懂。
蘇默他不是還沒好嗎？
他們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的心底隱隱覺得有種不好的預兆，可是我還是不想去承認。
只是呆呆的立在門外，尋找最後的答案。
“鬼醫，你跟主人說，我一定會儘快取回妖精之淚的。”蘇默頓了一下，才幽幽地開口道：“昨天我已經向她提起了，今天她就會把戒指拿過來，到時候我只要拿回來就好。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鬼醫……
戒指……
一切的一切似乎越來越迷糊了，而我的心也在一點點的下墜。
妖精之淚……是蘇默送給我的戒指嗎？
為何他要取回？
又為何要給他們口中所謂的主人？
那麼這一個月來，又或者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騙局嗎？
他真的是蘇默嗎？
不是，一定不是。
蘇默是不會騙我的。
不會……
那小魅呢？
為何他要那麼說，為何他要把我帶到法國？
難道從一開始他就在騙我嗎？
心，有種窒息的感覺。
本來所有的雀躍都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那就好。記住你所說的話。”季先生，不，又或者該說鬼醫刻意地加重了語氣，“千面，不管蘇默還是小魅，都不過是為了計劃所扮演的角色，所以絕不要入戲太深。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你註定會被那個女人所恨。”
戲……
一切都是戲嗎？
不管是蘇默，還是小魅，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戲。
而那扮演的人名叫千面。
千面，千面，便是如那字面意思一般嗎？
原來啊，這一切都是一個局。
什麼守候了我五年，什麼帶我來找蘇默，什麼都是假的。
而我明明是觀眾，不該陪著他入戲，偏偏還是入了，甚至無可自拔。
真實可笑至極。
我以為上天給了我奇蹟，讓蘇默復生，沒想到卻被命運再耍了一次。
蘇默，終究已經離開了我的生命。
再也回不來了。
只是，我對蘇默的思念竟被他們利用。
因為只要提及蘇默，那麼我便什麼都相信，所以我才會抱著一絲期盼跟他來法國。
原來，真的不該來的。
“鬼醫，你太小瞧我了。千面之所以被成為千面，那便是我模仿的不僅是人的外貌，連眼神表情都模仿的惟妙惟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的入戲，只有入戲，別人才不會懷疑，只有入戲，那種情感才可以從內心中散發出來。”他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千面是沒有感情的，所以千面才可以把任何感情詮釋的淋漓盡致。你該瞭解我的，我只是在演戲，怎麼可能愛上她。”
他的聲音如鬼魅一般在我的耳畔纏繞，揮之不去。
我緊緊的攥著手中的戒指，幾乎要把他鑲嵌到肉中。
妖精之淚是嗎？
我絕對不允許他們動蘇默留給我的東西，那是我僅存的紀念，怎麼可以任他們掠奪？
絕對不能。
“這樣就好。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先出去了，再過一會她就該來找你了。”鬼醫拋下這一句話之後便開始朝門口走來。
我應該離去的，馬上離去。
我應該當作好不知道，然後偷偷地離開。
可是我的腳卻像是生了根一般，就是邁不開一步。
就這麼眼睜睜地開著門打來，就這麼直直地迎上了鬼醫那錯愕的眼神。
只是此刻，我竟然笑了，甚至笑得沒有任何的破綻，“季先生。”
他微微一愣，隨後臉色恢復了淡漠，“我規定的時間好像沒到吧。你最好遵循我的規定，不然我隨時都可以把你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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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我極力地壓抑住內心的洶湧，一如平常的回答。
“今天就算了，你進去吧。”他沒有任何的不同。
到底是他真的沒有懷疑我，還是假裝不動聲色。
只是他拋下一句話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我在門口立了很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推門而入，走進門內，印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容顏，熟悉的笑容，可是此刻對我來說卻是最大的諷刺。
什麼都是假的。
假的人，假的笑容，還有假的感情。
我很想衝上前去，撕下他臉上的面具，看清楚那藏在面具下的到底是怎樣的容顏。
然後深深地刻在心中。
只是理智告訴我不能這麼做。
我把手中的戒指偷偷地藏在了衣服的口袋裡，努力地綻開笑顏，努力地不讓他看出一絲的蛛絲馬跡。
“小默。”我有些哀怨地喚道。
他笑著朝我伸手，示意我去他身邊。
我依言走到了他的身邊，手覆在了他的手心，這時他才問道：“怎麼了，小染？”
虛偽……
我在心底不由地低咒一聲。
只是表面上卻裝著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般，“小默，我錯了，我找不到你送我的戒指了，我想是不是我忘在家裡了。”
我睜著無辜的大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沒事，我只要知道小染拿到了戒指就好。”笑，依舊是那般地漫不經心，又帶著幾分溫柔。
只是本來讓我沉醉的笑容，此刻在我的眼底卻是刺眼萬般。
笑，燦爛……
我又幾時開始學會了偽裝？
又或者這人生本就是活在虛假之中。
那真真假假又有誰能真正看清？
而又有幾個人不是不帶面具在生活？
我該怪他嗎？
我在心底微微自嘲，只是自嘲過後怨得終究是別人。
我可以自欺欺人，我可以當作鴕鳥一樣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是如果有人侵犯到了我心中所在意的東西，那麼不管怎樣，我都會反擊。
他可以騙我，我並不在乎。
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拿蘇默的事情來騙。
所以，這仇是結定了。
想到自己以前那自以為是的定論，心底又不免一陣自嘲。
什麼弟弟……當我如此說的時候，他一定在嘲笑我吧。
“小默，我們去散步吧。”揮去萬般的思緒，我望著他淡笑。
他點頭，然後我們便如往常一樣。
散步，聊天……
似乎什麼都沒變，只是卻是什麼都變了。
以前對我來說是一種享受，可是現在卻是一種煎熬。
努力地微笑，努力地撐到最後，然後努力地當作什麼沒有發生過。
只是送他回房之後，我幾乎是倒在了自己的床上，心中一片憤然。
明明不過只是我們兩個人的愛情，又為何要牽扯到這般複雜難懂的糾纏之中。
我掏出了口袋中的戒指，仔細的琢磨。
我不明白，明明不過是一隻戒指，為何他們說是什麼妖精之淚。
端詳了良久，我握緊了戒指，在心中暗暗下決定，我一定要逃出這裡……
然後得回我所有的一切。
我一直等，等到了黑夜，等到了他們熟睡的時候，我才拿著行禮，偷偷地逃離了那一幢我呆了一個月之久的別墅。
今夜，無月，唯有幾顆星星在天際散著黯淡的光芒。
夜色，如潑墨一般濃重，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氛，偶爾幾隻烏鴉從頭頂飛過，叫聲劃破了這份夜的靜謐，卻又顯得有幾分毛骨悚然。
怪不得別人稱這裡為鬼屋。
這裡根本不可能有車，所以我也唯有步行。
拖著行禮，快步地朝外走去，一步一步，走得焦急，我是那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離開那個充滿了欺騙地地方。
走了十幾分鍾，別墅也已經淡出了我的視線，而路也慢慢地變得寬闊。
我的心不由的一喜，腳上的步伐更加的快了。
只是一道人影突然竄了出來，讓我著實嚇了一跳。
我連忙低著頭，假裝不看見，從他身邊而過，一邊走一邊還暗暗祈禱，這不要是劫財劫色的強盜便好。
只是就在我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臂卻猛地被拉住，我的心猛然跳動。
不會真的是劫財劫色的吧？
只是那熟悉的聲音一下子推翻了我的想法。
“小染，你要去哪裡？”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譴責。
“小魅，你怎麼回來了？”我假裝什麼都沒有的笑道：“我在法國有個同學，我想去看看她，你來得正好，好好幫我照顧蘇默。”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心底卻早已亂成一團麻。
他怎麼會在這裡？
難不成他看出了什麼嗎？
“那也不用晚上離開吧。”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雖是熟悉的音調，可是此刻聽在我耳中卻帶著試探的意味。
“因為他白天沒空，所以晚上來接我啊。”我把手從他手中抽離，笑著道：“小魅，我先走了，我怕他找不到路。”
沒等他回話，我便徑直往前面走去，就怕他又一次把我拉住。
“小染，不用裝了，我都知道了。”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假裝沒聽見，繼續往前走去。
“我是特地在這裡等你的，因為我已經猜到你會離開。”他沒有跟上來，只是在原地不斷地說道。
原來，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我在演戲，而他陪我在演戲。
我以為我愚弄了他，而他卻在看著我愚弄他。
他故意不揭穿我又是為了什麼？
不過，我不想知道，我繼續往前走，而他繼續再說。
“你雖然偽裝的很好，但是你依然偏不過我，我既然可以扮演任何人，那麼對於你那細微的變化又怎麼會不知道。”他頓了一下，繼續開口時語氣裡竟有一抹自嘲，“我從你進門的那一剎那便知道了。我以為你會大哭大鬧，卻沒想到你選擇了最冷靜的做法。我是否該說你長大了。”
我猛然停住了腳步，轉身，直直地望向身後。
黑暗，纏繞了一切。
可是我卻穿透了層層的黑暗，把眼光定在了他的身上。
“你這是在嘲笑我嗎？當我賣力地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時候，你一定覺得很好笑吧。你這算什麼？是要給我希望，然後再把我打入絕望嗎？”我把心中的怒氣，心中的話全然發洩了出來，“你覺得很好玩嗎？你覺得愚弄別人的感情很好玩嗎？”
“你認為我在愚弄你的感情？”一道陌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我知道，那是他真實的聲音。
“你覺得不是嗎？還是你認為你是在幫我，給我一個美夢，然後又無情地打破，幫我徹底地絕了念頭。”我嘲諷地回道。
“何衣染。”他的怒氣穿透了層層黑暗傳到了我身上。
“怎麼？生氣了。偉大的千面不是號稱毫無感情嗎？怎麼也會生氣嗎？”我壓抑在心底的怒此刻如洪水一般爆發。
怒氣消弭，他突然笑了起來，“當然，我當然不會生氣，更不會對你生你，充其量你也不過是我一個任務中的過客。我怎麼會生氣？”
我不想再和他糾纏，冷冷地道：“如果你是來抓我回去的話，儘管來。如果你是來廢話的，那麼恕我不奉陪了。”
我說完之後，便拖著行禮一直往前走。
他是來抓我回去的嗎？
既然是，又為何要老遠地跑到這裡來？
到底是為了什麼？
此刻，他卻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走吧，我放你一次，如果下一次再遇到，那麼你就休想逃離，你最好離得我遠遠的，不讓我碰到。”
他在這裡等我，是為了放過我嗎？是為了不讓鬼醫知道嗎？
我的腳步一頓，但終究還是沒有回頭，快步地遠離他，就像他所說的那樣。
有些問題如果猜不透，那麼便不猜的好。
我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要這麼做，但是他既然給了我機會，那麼我便會好好把握。
我會離開他，離得遠遠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