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眸中看到的只有那微笑，就好似穿越了千年的那般虛幻，卻真的伸手便可以觸控到。
他就在不遠處，湛藍的眸中滿是笑意，那讓我魂牽夢繞的笑。
我的喉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哽著，想出口卻又發覺有種澀澀地味道在唇間散開。
那是淚，我不該流的，卻終是喜極而泣。
我擦去眼淚，極力地綻開了一抹微笑，然後慢慢地朝那人走去。
“蘇默。”出口的聲音有絲輕微的哽咽，卻又帶著連我自己都無法壓抑的淡淡憂傷。
九年了……
終究還是見到了。
雖然晚了九年，但是那承諾我始終沒忘。
他坐在椅子上，臉色有些微微的蒼白，但是那笑容卻無比的燦爛，“笨女人，有什麼好哭的。”
是那熟悉的語調，是那無數次午夜夢迴時候出現的話語。
此刻，終究已不是夢。
我很想撲進他的懷裡，抱著他一訴衷腸，可是我不能。
我沒有忘記季先生的話。
或許此刻蘇默脆弱地像一個娃娃。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不再如以往那般和他爭鋒相對，而是放下了所有的東西，只想把最真實的一面展露在他的面前。
他的眼眸微黯，仰首望著我，“小染，是你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我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為了小染活下去。所以，我身體的每個部分無時無刻的在想小染。”
本來抑制住的眼淚又再一次滑落臉頰，我蹲下了身子，和蘇默平視。
這樣的他，和記憶中的似乎又有那麼些不同了。
可是不管是怎樣的蘇默，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似乎總是會在他面前流淚。
他慢慢地靠近，俯首吻去了我的淚水，很輕很柔，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笨女人，怎麼又哭了？”似是無奈又有點漫不經心的話語在我的耳畔響起。
我抬頭，看著他微帶著笑意的眸，還有那曾經毫不饒人的嘴。
我無意識的靠近，輕輕地印上了他的唇，只不過是輕輕的觸碰，沒有激情，只有淡淡的纏綿和繾綣。
我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化為了這個吻傳遞給了他。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然後輕輕地環住了我。
“我的小染何時變得這麼主動了？”一吻完畢，他靠在我的頸窩微微喘息。
我的唇角微揚，笑著回道：“從見到你的那刻啊。”
明明分離了九年，但是我們卻默契的閉口不提。
因為不管過去如何，最重要的還是現在和將來。
失去的已經失去，即便再怎麼樣都無法追回，而現在擁有的才應該格外的珍惜。
我們好不容易的相逢，以往的一切早已在對望的那一眼中傳遞給了對方。
他是蘇默，只要他是蘇默就行。
輕笑聲從我頸部傳來，帶著淡淡的慵懶，“小染還是那麼可愛，可愛的我想一口吞了你。”
依舊是那麼戲謔的話語，但是此刻聽來卻帶著一種淡淡的甜蜜。
我在他耳邊輕輕地笑道：“我隨時歡迎，不過你要好好養病，知道嗎？”
而令我覺得意外的是，他臉紅了，他竟然臉紅了。
對於這個新的發現，我笑得更加的開懷。
“小默，你臉紅了。”我輕笑，似乎本來囤積在心中的萬千憂愁都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哪有，我怎麼可能臉紅。”他抵死不承認。
笑聲交織，不斷地迴盪，一切都唯美的不像話。
咳嗽聲響起，打破了一切，我轉身，便看到季先生一臉淡漠地立在門邊。
時間到了，我縱使不想離去，但還是得離去。
一切都是為了蘇默的身體著想。
我彎身在他的頰邊印下了一吻，然後用輕得只有我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小默，我會等你，一直等你，直到你康復為止。”
“嗯。”他的手包住了我的手，不再是以往的溫和，卻帶是懾人的冰冷。
那種冷，讓我心痛。
我起身，手慢慢地從他的手掌抽離，一寸一寸，慢慢的分離。
從掌心到手指，再從手指到指尖，帶著無限的眷戀和不捨，卻又只能無可奈何。
“走吧，季先生。”我轉身朝著門口的人喚了一聲便走出了密室。
走到門外，我追上了季先生的腳步，“季先生，可以問個問題嗎？”
“如果是關於蘇默的，你也不必多問了。”他依舊不急不緩的走著。
我不解，再一次追問，“為什麼？可以告訴我一些事情嗎？”
“小魅也應該跟你說過了吧。我救他完全沒有把握，純屬一項試驗，所以到底結果怎樣，我也不能保證，這樣你明白了吧。”他的口氣稍嫌不耐。
小魅的確跟我說過，只是他這樣一句話帶給我的卻是無盡的擔憂。
縱使看到蘇默好好的，似乎沒有什麼不正常，但是內心還是不免的憂心。
一定還有什麼問題吧，不然季先生也不會把他留在密室中。
“但是季先生不是把他救活了，而且也九年了。還不能說明你的試驗成功了嗎？”我執意要他的一個答案。
只有他的話才可以讓我的心平靜一些。
“成不成功要到最後才能知道，所以不管如何，只要他不能完全康復，我都不能給你任何保證。”他停住了腳步，轉身望向了我，“讓小魅帶你回來是讓你給他某一定程度上的鼓勵，也就是所謂的心理自我暗示治療法，而不是讓你來問東問西的。如果你再問，那麼請馬上離開。”
一口氣講完所有之後，他便徑自離開。
這季先生對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冷漠。
或許他的眼底只有研究吧。
我乖乖地閉上了嘴也不再多問，就怕他真的把我掃地出門。
剛出密道，客廳中的電話便響了起來，我本來還奢望季先生自己會接，可是他根本就像是沒聽見一般走電話機身邊走過。
無奈之下，我只得接起了電話。
只是裡面傳來的竟是小魅的聲音，“小染，是我。”
“你怎麼知道是我，而不是你叔叔？”我不由好奇地問道。
哪知小魅卻笑著道：“因為叔叔從來不會接電話，所以接起來的只會是你。”
從來不接電話，還真是一個怪人。
“你去哪裡了，一大早就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想到季先生的淡漠，我不由地出聲詢問。
小魅的笑聲從電話那端傳來，“怎麼了？小染想我了嗎？我還以為見到了蘇默哥哥，小染就把我忘了呢？”
“你當我這麼重色輕友啊，你好歹也是我弟弟，我當然不可能把你忘了。”我心頭不由的一黯。
小魅對我的感情，我或多或少還是有些瞭解，只是不管怎麼，我只能把他當作弟弟。
“好了，我知道了。”小魅似乎沒什麼異樣，笑著對我道：“小染，這陣子我可能不能回來了，所以你先留在叔叔那裡，等過段時間我的事情辦完了，我就馬上回來。”
這小魅，也不知道是什麼要緊的事。
我不由的脫口問道：“是什麼事這麼重要？”
小魅不由曖昧地輕語，“小染已經找回蘇默哥哥了，我孤家寡人看得羨慕，所以趁年輕，趕緊給自己找個伴去。”
雖是調笑之話，可是聽在我心底卻是一陣心疼。
和小魅相處的時間不長，可卻也真心地把他當作弟弟。
“小魅，祝你早日找到。”我似假還真的說道。
小魅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很快就回來。”
到最後，本來的氣氛似乎變得有些異樣，我們互道再見後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我在電話機旁呆怔了好一會才回到的房間，動手把房間整理了乾淨。
這以後的日子，我過著單調的生活，但是心卻從未如此踏實過，每時每刻似乎都盈滿了幸福，這便是我一直以來追求的生活吧。
雖然每一天我和蘇默只有十分鐘的相處時間，但是卻也覺得滿足了。
在那十分鐘，我們總有聊不完的話，似乎要把這過去的九年全部補回來。
小魅在中間回來了一趟，在季先生的書房裡呆了很久，又匆匆離去，臨走的時候，他告訴我，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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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本來對我的約定已經不成履行了。
小染，我似乎已經沒有理由留在你身邊了，也沒有理由保護你了。
莫名地，他留下了這一句話。
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淡淡的憂傷，還有一種我無法讀懂的東西。
小魅，他真的喜歡我嗎？
把他當作弟弟似乎是我的一廂情願了。
他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去辦，還只不過在避開我而已？
我想出口挽留他，可是到最後終是沒有開口，因為我發覺我沒有留下他的理由。
所以我只有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讓他慢慢地遠離我的視線。
這個世上，有些事真的不能兩全其美。
而有些人，明明不想去傷害，卻又註定了只能傷害。
而我能說的，似乎只有謝謝，還有對不起。
在我到法國的一個月之後，季先生突然對我說，蘇默的病開始好轉了，或許所謂的心理暗示治療法真的有效。
於是我有了更多和蘇默一起相處的時間。
季先生也同意我偶爾帶蘇默出去走走。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而我的心除了感恩還是感恩。
感恩老天爺讓我的生命中出現了奇蹟。
我記得我第一次帶著蘇默在外面散步的時候，他說，原來陽光的味道是那麼的好聞。
那一刻，我的心一陣酸澀，一股淚意猛然湧上了眼睛。
這九年中，他到底受了怎樣的苦？
我，真的無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
而我甚至不敢去觸及這九年中的事，就怕自己的心會痛得無法呼吸。
“小染，我從未想過還能見到你。”
那一天，我們在散步的時候，他如此對我說。
“小染，我覺得好幸福。”
那一天，我給他洗臉的時候，他如此對我說。
“小染，未能實現的承諾我一定會實現。”
那一天，他握著我的手，滿眸真摯地對我說。
“小染，這九年來，唯有此刻我才覺得自己似乎還活著。”
那一天，他突然環住我的腰，低聲哽咽。
“小染，是你找到我的，所以這一次你絕對逃不掉了。”
那一天，他唇角微揚，不羈地微笑。
“小染……”
無數的話，無數的動容，刻意的，又或者是偶然之間的感情流露，都是那般的令我心疼，又令我感動。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我都清晰的記得。
此刻，在他的身邊，哪怕是一分一秒，我都覺得是一生一世。
只要這樣守著就好。
真的，這樣就好。
我知道他足夠堅強，堅強得從不在我的面前流露出一分一毫的軟弱。
我知道他不想讓我傷心，他總是刻意地去模仿當初的自己。
只是我知道，我都知道。
這世界上什麼東西都會變，人當然也不例外。
所以，他不用那樣，真的不用。
不管是怎樣的蘇默，只要是蘇默，那麼我都喜歡。
那一天，我如此對他說，而他只是抱著我，第一次表現出了軟弱。
那個從來不在別人面前示弱的男子，那一天在我的懷裡哭得格外的傷心。
“小染，在想什麼呢？”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的我的思緒，一張熟悉的笑臉撞入了我的眼簾，“是在想我嗎？”
“是啊，我就在想你。”我毫不害羞的承認，惹得眼前的男子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我可從未看到過蘇默這般害羞的樣子。可愛的讓我想咬一口。
而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真的已經吻上了蘇默的臉頰。
早晨的陽光帶著絲暖意，淡淡的灑落在我們的身上。
蘇默身上的淡淡藥水味一下子充斥了我的鼻尖，而我卻有那麼一絲的暈眩。
“小染……”不知是否是我聽錯了，蘇默的話裡竟有那麼一絲顫抖。
而我此刻才後知後覺的離開了蘇默的臉頰，望著他，臉頰微紅。
和蘇默在一起，我總覺得還有一種初戀的味道。
似乎我們從未長大過一般，似乎我們還停留在九年前。
他的手撫上了我的臉頰，有些感慨地說道：“小染，知道嗎？當初我本來要送你一件生日禮物的，可是弄丟了。”
“沒弄丟，叔叔寄給我了。”我覆上他的手，笑道：“是一個刻著我名字的戒指，我很喜歡，謝謝你小默。”
他的眸中突然閃過一道光，抓著我的手微微用力，“沒丟嗎？”
對於蘇默的反應，我微微有些詫異，但是我還認真的頷首，“沒丟，我好好的儲存著。如果小默要看的話，我明天拿給你看。”
“沒丟就好，這是我給小染的承諾。”他恢復了常態，摸著我如絲的長髮笑了開來。
我心底雖然有絲疑惑，但很快還是掩蓋了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