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快點把這碗洗乾淨，廚師那邊再催了。”略微有些肥胖的李媽在我身後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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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下頭，便加快了洗碗的速度。
那一夜，離開了千面的別墅之後，我才發覺自己身無分文，便是連最基本的溫飽問題都成問題，更何況還要湊足錢回去。
我不知道那一次他為何會放過我，但是我卻知道那一夜他是沒有派人跟在我身後，是真的給我了一次機會，一次逃離的機會。
這往後要是見了，那便是敵人。
而那一夜，是最後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分別吧。
我不知道他所跟隨的是怎樣的人，但是我也明白有些事並不是他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就像我。
即便他不想抓我，卻還是不得不抓。
所以那一次的逃離之後，我定是不能再讓他發現。
我連著幾日在法國的街頭流浪，卻又不敢去找工作，怕是一找工作，我便會馬上被他們找到。
而我終究是餓倒在了街頭，而那一次便是李媽救了我。
李媽是中國人，多年前隨著兒子來到了法國，但是兒子卻生了重病，而她的兒媳婦也因此離開了。
所以她一個人，只能負擔起家庭的負擔和兒子的醫藥費。
因為同為中國人，所以她救了昏倒的我，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她幫我介紹了這份工作。
在她工作的酒店幫人洗碗。
她告訴別人，我是她的親戚，所以負責廚房的管理人員也沒有對我多加盤問。
而為了躲過千面有可能的追捕，我告訴他們，我叫陽光。
而今天已是我在這裡呆的第八天了，我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但是這裡卻還算平靜。
我每天在廚房裡洗碗，接觸到的人除了李媽和李媽的兒子李維之外，便是還有幾個一同工作的法國人。
我想，千面應該不會搜到這裡來。
而我也要儘快湊足旅費回國，最重要的是，我要把事情弄清楚。
“陽光，快點。”李媽又在我身後催。
我洗完了最後一隻碗，然後把碗遞了過去。
我雖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但是卻因沒幹慣家務，所以在速度上自然比別人慢起很多，一開始我甚至還老是打破，還一度面臨失業。
也虧李媽的請求，而且他們看我態度也好，便答應了我留下來。
等到此刻，我才有了些時間休息。
我坐在角落，微微喘氣。
我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陽光累了吧。”李媽在我身邊坐了下來，遞給了我一碗水。
我笑著接了過來，搖頭道：“沒事。”
“李媽看你的手便知道不是吃過苦頭的人，真是辛苦你了。”李媽微微嘆氣，眸子中閃動的卻是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憐惜。
李媽雖然不說，但是從她的舉止和氣質上看，以前或許也是嬌貴的主吧。
可是世事便是這般的千變萬化。
“李媽，我沒事。”我握住了李媽伸過來的手，一陣感動。
雖然不過相處了幾日，但是她卻一直在真心的對我。
在受盡欺騙之後，這樣的一份真心又是多麼的珍貴。
稍微休息了一會，我們又開始投入了工作之中。
這間酒店，一直營業到晚上1點，工作時間極長，但相對的工資也高，所以對那些需要錢的人來說，這未嘗不是一個好地方。
就如李媽和我。
夜夜笙歌，紙醉金迷。
我想可以用這些詞語來形容這裡吧。
雖然我們遠在偏僻的廚房，但是還是能聽到外面的歡聲笑語。
而我也唯有從那滲透進來的繁華之中才能感受到自己所處的還是同一個時代。
有些東西，太久沒記起的話，是否真的會遺忘？
我在心底嘲笑著自己，然後搖搖頭，繼續工作。
工作了一天一夜，我才和李媽兩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李媽的小屋，這是平民區裡面的一間很簡陋的小屋。
那小屋本來就擁擠，加上我之後便顯得更加的擁擠了。
李媽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到李維的房間檢視李維的狀況，因為要工作，李媽也沒時間照顧李維，於是便花錢請了一個人來照顧。
請來的人早已離去，桌上還放著剩下來的飯菜。
我跟著李媽走了進去，立在門口默默地張望。
李媽溫柔地凝著睡夢中的李維，慈母的表情一覽無遺。
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對於李維得病，最心疼的還是李媽。
李維得的是白血病，光化療就要很多的錢，更何況想要換骨髓。
就算真的有錢換骨髓，也並未能找到合適的骨髓，所以要治癒的希望是微乎其微。
可是就算如此，李媽還是不肯放棄。
我微微嘆了口氣，轉身走回了我的房間。
李媽的小屋也就兩個房間，所以李媽把她房間的一半讓給了我。
我坐在床上，看著李媽床頭的照片，那照片上是李媽的全家福，幸福的李媽，還有健康的李維，美麗的兒媳婦。
可是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如鏡花水月一般瞭然無痕了。
都說好人有好報，可是每每去的早的總是那些好人。
我不由地又想起了蘇默。
這段時間，心情的起起伏伏卻是因為他。
可是到最後，終究還是跳不出既定的命運。
失去的，終究還是失去了。
人很累，心更累，迷迷糊糊之間便睡了過去，甚至連李媽幾時回來的都不知道。
而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絕望地哭聲把我從睡夢從喚醒。
我猛然坐起了身，才發現李媽沒有在房間，而那絕望地哭聲卻不斷地從隔壁傳來。
難道李維他病情惡化了？
我馬上下床來到了隔壁，可是入目的卻是滿目的猩紅，陣陣的血腥味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空間。
李維，他自殺了。
而李媽顯然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趴在他的身上絕望地哭泣。
對她來說，李維便是她的支柱，她努力的物件，可是此刻，所有的一切都猛然崩塌，而她一切的感情也在這一刻爆發。
“李媽……”我上前想把她拉開，可是她卻死命地抱著李維不放。
我上前探了一下，發現李維還有微弱的氣息，於是奔跑地出了屋子，一路跑到店裡，找到了電話，撥通了救護車。
可是李維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斷氣，救不活了。
所有的希望在此刻崩潰，李媽癱坐在醫院的走廊上，猶如一個失去了生命的娃娃，就連我的呼喚都充耳不聞。
實話說，對於李維的逝去我並沒有多大的感觸，畢竟我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可是看到李媽這個樣子，心卻不免地泛起陣陣心酸。
本來的強顏歡笑終究還是破滅了，李媽哭了，那麼堅強的李媽哭得一塌糊塗。
對於這個救了我的女人，我所能做的也只是默默地陪著她。
後來，我才李維的房間發現了一份遺書。
李維他不想再讓李媽這麼勞累，也明白自己的身子無法再治癒，最終才選擇了死，解脫了自己，也想解脫李媽。
可是他不懂，不懂李媽的心。
如果失去了他，那麼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她努力的動力。
如果沒了動力，那麼便如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的延續生命。
李媽，終究是受不了這個打擊而選擇了自我封閉。
而我卻不能扔下她不管，唯有承擔起這個責任。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