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正看著兩人在笑有些莫名其妙，韓光止住了笑容說道：“趙排長，一個優秀的槍手不僅僅是要槍法好、觀察仔細那麼簡單，更需要有足夠的耐心。你做事太容易衝動，如果不改的話，你就很難成為一個優秀的槍手，而人的秉性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我們要一點點的磨掉你急躁的性子，你明白嗎？”
黃正自然明白了韓光的用意，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是！”
張順水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黃正，走過來也笑著說道：“好好跟咱們韓教官學學，韓教官可了不起，那是中央的黃柯部長親自接見過的。全軍之中他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韓光有些尷尬的說道：“我說老哥，你再吹的話這十裡八鄉就找不到牛了！”
“哈哈！”三人都爽朗的笑了，黃正從口袋裡掏出三炮臺的香菸散給兩人，還拿出來煤油打火機給兩人點上。黃正算是隊伍中的有錢戶，好煙好酒從來不缺，不過他也大方，只要是自己隊伍裡的人，甭管認識不認識，他都會熱情的散煙。
最先點上的韓光吸了一口，慢慢回味著這種香菸的醇厚。黃正給兩人點上之後，自己也捂住風準備點上。
忽然一陣尖銳的怪叫聲傳來，三人對視一眼，黃正手裡的火機還沒送到嘴邊，尖銳的聲音就越來大。
“臥倒！”張順水大喊一聲的同時，三人分別尋找掩體，就在這個時候，轟鳴的炮聲呼嘯而至，一陣排炮之後大地開始震動。
“隱蔽！隱蔽！”張順水和韓光兩人立刻衝向了指揮所，張順水立馬抓起電話大聲吼叫起來。
炮擊開始向後延伸，黃正眼睜睜的看到一棟棟建築被炸的粉碎，血肉模糊的官兵手忙腳亂的尋找掩體，巨大的炮聲撕裂著人心，黃正感覺耳邊嗡嗡的沒有了聲音。
“傻站著幹什麼？快走！”韓光一把拉住黃正向著最近的掩體跑去，炮火在他們身邊開始蔓延開來，可韓光的速度卻似乎更快，他拽著黃正如同脫弦的箭的一般。
一幫兵已經躲在了防空洞的，沉悶的炮聲不斷的從上面傳來，防空洞上的泥土在炮聲的撼動下開始下落，譁啦啦的如同崩塌一般。
“媽的！不地道，小鬼子在市區裡頭還用重炮！”三班班長李娃子憤憤不平的罵道。
“不地道！他來中國就是為了幹不地道的事，哎！咱們的長官之前太小心了，說是到了市區就不用重炮，這下好了。”另一個兵也跟著罵道。
還有幾個兵也跟著罵了起來，有罵炮兵的，有罵長官的，更多的是在罵日本人。不過大多數人依舊都是沉默，他們面無表情的坐在那，低頭抽菸著發呆。
“讓開點！都散開點，讓這爺們喘口氣！”從通道的另一個入口，兩個身材壯碩的漢子抬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士兵躺在擔架上*著，看得出來，醫療兵已經對他進行了簡單的處理，不過依舊無濟於事，那個兵躺在那喘著氣，鮮血從傷口不斷的湧出，潔白的紗布繃帶纏繞上去，不一會就被盡頭了 。
兵們都自覺的散開了，給那個傷兵留出點空間，好讓他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不過這裡似乎更缺氧了了，因為那個傷兵呼吸的聲音越來越大了，他大口的穿著起，頻率很急促，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上面，他眼睛睜的很大，但很無神。
“得送野戰醫院，這裡沒有止血鉗！”那個醫療兵一邊做著搶救，一邊急促的說道。
黑臉的漢子也一邊搶救一邊罵道：“廢他媽的話！現在外面全在打炮，出去就被炸沒了。你趕緊想想辦法……”
醫療兵不再跟他爭吵，他攤開自己的急救箱開始全力救治，不過依舊無濟於事，沒一會的功夫那個兵就停止了呼吸。
一旁的醫療兵還在那忙活著，不過抬進來的那個兵拽了拽醫療的胳膊，示意他人已經死了，醫療兵才不情願的鬆手，把手裡的東西猛然一下摔在地上，大罵了幾句發洩之後，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抬裡面吧！你們幾個來搭把手，給撂那吧，死了！”那個黑臉的漢子揮手指著幾個兵過來，把那個身體還殘留著一些溫度的兵抬到了防空洞一個無人的角落。
大家都見慣了這樣的場景，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湊熱鬧去看，所有人都是沉默的在那發著呆。
防空洞裡變的出奇的安靜，除了來自地面上的爆炸聲外，這裡就像是一個初秋清晨平靜的湖面一樣安靜。
黃正站起起來看了看，那個黑臉的漢子把頭上的鋼盔摘下去，胡亂的扔到地上，自己找個空地坐著抽菸。他點著煙的時候還罵了一句，“他媽的！”
其他都不知道，算著這個，這已經是他到上海以來，手底下死掉的第二十八個兵了，一個連才多少弟兄？幾十天的時間就死了小三十，還都是20來歲的年輕漢子，任是誰也不能不覺得可惜。可又有啥辦法？真不知道這仗還要打到什麼時候？
隆隆的炮聲持續了幾個小時，炮擊還未結束的時候，一個營部的參謀就走了進來，他掃視一下在防空洞裡的人後道：“各連的連排長都過來集中！”
黃正站了起來，他和張順水、韓光等人走了過去，聚攏的人裡包括剛才的那個黑臉漢子。他的領章有些模糊，不過看得出來是上尉。
看人都聚攏的差不多後，參謀也沒有坐下來，熟練的點了一下各連連長的名後就直截了當的說：“炮擊過後鬼子的步兵可能就會進攻，各連排都準備一下。還有，炮擊的時候重裝備損失的比較嚴重，炮擊過後一些火力點抓緊時間搶修……”
那個參謀利索的部署完之後，收撫了撫頭上的鋼盔問道：“都記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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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了！”眾人都齊聲答道。
“現在各連排派人去取彈藥，沒吃飯的弟兄抓緊時間填飽肚子，接下來肯定是場惡戰！”參謀說罷之後，又轉頭對著那個黑臉漢子道：“石鐮刀，你們防守的那邊可能有鬼子的坦克，到時候多準備點機槍彈和平射炮，不然有你們好受的。”
石鐮刀手裡捏著鋼盔的邊沿，撓頭的時候點點頭，然後對他旁邊的一個中尉說道：“叫兄弟們多準備點*之類的。再多拿點繃帶、嗎啡，到時候胳膊腿被炸的滿天飛，別先他娘的疼死了。”
參謀沒說話，拍拍他的肩膀後就徑直的走了出去。炮擊小了許多，但防空洞的人開始忙活起來，張順水派人去領取彈藥了。
果真如同那個參謀所說的那樣，炮擊還未停，日軍炮火開始向後延伸的時候，日軍步兵的進攻就開始了。
各連排的長官們都扯著嗓子催促著兵們進入戰鬥位置。帶著鋼盔的兵們來回穿梭，壕溝陣地上到處都是木柄*碰撞的叮噹聲。
黃正端著槍，指揮著他那個排的人進入戰鬥位置。這裡是一個豁口，靠近環形點的位置有一挺輕機槍，再往裡面去是重機槍連的機槍陣地，黃正瞅了一眼，重機槍連那邊竟然是石鐮刀。
黃正沒有過去打招呼，這種情況下打招呼是極其多餘的。他端起自己的望遠鏡向前觀察，不斷的調整焦距，一些原本模糊的影子一下子清楚了。
所及之處全是排成散兵線的日本士兵，他們三三兩兩跟著坦克車向前推進。和以往的日軍不同，他們跟隨的坦克不是以前那種小的可憐的小豆坦克，這一次從噸位和數量上來看都不比他們的差。
黃正的心裡略過一絲的不祥之感，他是黃柯的兒子，自然能夠接觸到一些最高的軍事機密，對日軍的裝備他十分瞭解，這支號崇尚武士道的陸軍部隊重型裝備並不是那麼如人意，所以在發展國防軍的時候黃柯才集中發展機動火力。
也正是因為這樣，在對日作戰的初期，中國軍隊在戰場上是可以和日軍相抗衡，並且在機動火力上都還處於一種領先的優勢。
但現在看來，這種情況未必如自己所想的那樣。黃正端著望遠鏡不斷觀察，他來回掃視，把目標物停留在一輛日軍坦克上。
這輛日軍坦克離他不遠了，他甚至能夠聽到坦克履帶發出的乒乒乓乓聲音。坦克停止了下來，炮塔也對準了這邊，戰場經驗豐富的黃正知道，行進間的坦克忽然停下，最大的可能就是坦克要進行瞄準射擊了。
果不如他所料，日軍的坦克在進入一個預定的位置之後開始了炮擊。
轟隆！我軍的炮兵幾乎在同時向對方開了炮，平射炮和大口徑的機槍開了火，曳光彈在空氣中不斷劃出彈痕，雙方的交火開始了……
這個時候的黃正還不知道，日軍的這次進攻會寫入中日這場戰爭雙方的史冊，因為這次進攻是日軍“春季攻勢”的開端，也是中日此戰的一個重要轉折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