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見她不說話，黎睿銘微微一笑，額頭抵上她的，嗓音溫柔，“生氣了？那我等你生完氣，再繼續往下說。”
“沒生氣！”初妍失笑，拂開他摟上來的胳膊，避開他灼人的視線，紅著雙頰喃喃嘀咕，“都過去的事了！我哪有那麼小氣？不過你那個時候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實在是太過分了……”
“我沒把你丟下。”黎睿銘卻在此時突然打斷她，在初妍愕然之際，他指向了後方的某個方向，“……那個時候，我一直站在那裡。”
黎睿銘所指的位置，是個小土丘。
以前，那個地方丟放著學校淘汰的運動器材，裝置老舊如同垃圾，佔據了不少的地方，所以根本沒人爬上小土丘去看；如今，運動器材早被清理乾淨，只剩下兩棵枝腕粗壯的榕樹，枝葉蔥翠。
“你……”初妍愕然地怔住，視線盯著土丘的位置良久，才轉回黎睿銘，“你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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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沒有想過。
他那個時候那麼排斥她，還和她說過那些話……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沒有丟下她？
“要不要上去？”黎睿銘揚‘唇’微笑，沒有繼續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主動起身，紳士地朝她伸出了手，“走吧！一起去看看，我當時站的地方。”
初妍沒細想，只是忍不住伸手，把手‘交’到了他手中。
***
土丘倒是沒什麼特別的，純自然的風光，只是這裡的視野好了許多——從這裡，能直接眺望到她的整個高中，也能看到他們剛剛在的那塊草坪。
“還記不記得，你當時坐在哪個方向？”黎睿銘託了她一下，扶著她在嶙峋的地面站好，然後低頭靠近了她詢問。
初妍茫然地搖搖頭。
她已完全不記得了！當晚她那麼難過，掉眼淚都來不及，哪有心思記地點和方向？她始終忍不住好奇的，只有一點：當年，為什麼黎睿銘會站在這裡沒有離開？
“你坐在那裡。”在初妍‘迷’惘時，黎睿銘已指了個方向告訴她，同時扳過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都轉向目的區，“我看到你哭了很久……我沒有走。”
順著黎睿銘手指的方向，初妍轉頭看過去。
這當年的場景回放，讓兩人不禁都有些動容。
“為什麼？”初妍喃喃地問，嗓音已經有些啞。
“因為我叫你在這裡清醒一夜，我也同樣需要時間清醒。那時候的你不計後果，勇敢卻又難纏，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拿你怎麼辦才好……”黎睿銘緩緩的說完，聲音中還真的帶著幾分無可奈何。
初妍抿了抿‘唇’：不計後果？勇敢又難纏？黎睿銘是誇她還是耍她啊？
她試圖反駁，黎睿銘卻突然從背後擁上她。他的臉正好埋在她的頸間，暖暖的呼吸，連帶著他的體溫，一併傳遞給了她：“初妍……你那個時候，就把我的心‘弄’‘亂’了。”
然後這麼多年，就再也沒有清楚過。
她從胡攪蠻纏，到一顰一笑，都能把他的一切徹底攪‘亂’……
***
簡單輕鬆的野餐氣氛，已完全朝曖昧濃情的方向發展。周圍的空氣一點點地轉向灼熱，初妍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不由發熱，根本控制不住地……燙到了耳根。
“我……”初妍心中又甜又惱，紅著臉想要開口，目光卻正好觸及遠遠地上的東西——正是黎睿銘剛剛指的那個方向，透過搖曳碧綠的矮草，她看到那邊似放著一個金屬的小盒子。
“那個地方有東西！”原本到了嘴邊的那些話，瞬間就完全改了口，初妍忍不住拽著黎睿銘的袖子，拉了拉喚取他的注意力，“你看那邊！”
黎睿銘面‘色’不改，眼底卻略上一層笑意：“去看看。”
應該是差不多了……
初妍是純屬好奇，才會走下去看那個折‘射’著陽光的金屬盒子。
她以為是別人忘記的東西，卻沒想到——
盒子整整齊齊地放著，上面還有一張紙條，只寫了簡單利落的三個字“給初妍”。
嗯？
怎麼會是給她的？
初妍疑‘惑’地蹙了蹙眉，忍不住轉身看向黎睿銘：應該是他的安排吧？他在裡面裝了什麼東西？
黎睿銘的目光躲閃開，佯裝悠然地把視線轉向其他位置，顯然不會回答她眼神傳達的問題。
“我自己拆！”初妍得意一笑，索‘性’背過身軀，利索地開啟金屬盒子。當看到他放在裡面的東西時，初妍不由愣住了——她以為是‘花’、禮物或者其他東西，卻沒想到……
既然是黎睿銘安排的，初妍很自然地想到花、想到禮物，只是沒想到她開啟盒子，看到的竟都是多年前的“舊東西”——有她當年偷\拍過他的照片，藉著不鏽鋼的電梯門，還能看到自己的身影；有她當年寫過的情書，蹩腳又青澀，以為被他扔了，沒想到卻還存著……
都是幾近遺忘的小東西。
一點一滴，都是她追過他的證據。
她曾那麼那麼喜歡他。
看著自己青澀時代的這些東西，初妍不禁動容，心尖澀澀地發疼——他們之間經歷過那麼多，變化過那麼大，她早已不敢像以前那樣心無旁騖地對他說喜歡。
這種隨性表白，固執追求的當年，真好。
她雖然認定了黎睿銘一個，但終究失去了當年的簡單，在爸爸的事情上，堂姐的事情上……她總是想得太多，懷疑得太多，對黎睿銘不夠坦誠，也對自己的內心不夠坦誠。
如果她還是17歲時的“初妍”，應該會一路“任性”地宣佈：“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喜歡你，反正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做什麼我都不管！”
大腦中想象出這樣的畫面，初妍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笑了出來。
她將那個鐵盒子翻到了底。
拿出一些紙張信箋，她看到了放在底部的紅色絲絨小盒子。握住那個盒子的一瞬，初妍有些愣：這不是她的東西！看這個盒子的外觀和包裝，很像是……戒指。
她的心尖不由跟著發顫：黎睿銘帶她來這裡，故意安排這些，是為了讓她看到戒指，然後……求婚嗎？
初妍放下了那個金屬盒子，蔥白的五指只握著那小小的絲絨盒，心中泛上一陣又一陣地甜。在這裡，在這一刻，她像是找回當年那種純粹的感覺，對於他情感的回饋，有著難以言喻的狂喜。
雙頰已漲紅到了極致，她猶豫著不敢回頭看黎睿銘，依舊保持蹲著的姿勢，緩緩開啟了那個絲絨小盒子……
可——
竟是空的！
素色的絲綢折出戒指輪廓的凹槽，但上面竟是空無一物。
“黎睿銘？”初妍茫然地回過身去，眼底盡是無措，她的心情跟著幾度起伏，“這個……”
為什麼是空的？
“你先起來。”黎睿銘的視線依舊柔和，凝望著她的眼底，滿是寵溺和愛意，他稍彎腰，單手執住了她的一條胳膊，扶持著她站了起來，然後——
他單膝下跪。
那枚“失蹤”的戒指，其實一直握在他的手裡。
“初妍，”他開口，低柔認真的語氣，標準的求婚姿勢，“我想過很多種求婚的方式，盛大的、浪漫的……都想過，但最終決定在這裡。這裡有些荒涼，這裡沒有音樂也沒有鮮花，但是，這是我愛上你的地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不肯承認，都刻意去欺負你，後來，你恨我，我又強留你在身邊，把你當成了一種習慣，就再也不去考慮感情的細節。可其實追本溯源，我那天晚上開始，就已丟不下你。那天，我拒絕了你，卻也愛上了你。未來，我所有的感情，和我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承諾。所以，嫁給我好嗎？”
他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話，開誠佈公地解釋他對她的感情，說到最後，他的嗓音也微微有些顫。
他，也在緊張。
初妍靜靜地聽著他說完，只覺得眼眶發酸發澀：“黎睿銘，你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眼淚從眶中滑落，初妍在臉上抹了一把，不禁有些委屈，“既然那麼早就喜歡我了，那後來還是不理我那麼久？”
她嘴上這麼說，手卻乖乖地遞過去，讓他把戒指戴上。
璀璨、低調、奢華。
是他給她的鑽戒，亦是他給她的求婚。
戴好戒指，黎睿銘才重新站起來，指腹抹去她眼眶旁的淚痕，帶著淺淺的笑意回覆她適才的問題：“因為……當時不理你，也是我的習慣。”
“黎睿銘！”她故作氣惱，想要損他幾句，卻被他率先打斷——
“接下來，我可以吻我的新娘了嗎？”
“這又不是婚……唔！”話音未落，他以吻封唇，便堵住了她所有的話……
兩人在這裡磨蹭了好久。
初妍不喜歡奢華喧鬧的地方，黎睿銘顯然也不喜歡。於是兩人靜靜地在這裡野餐、相擁談心……享受著午後的二人時光。直到在某一刻，黎睿銘率先起身，伸回手來要拉她——
“還有一點事情要忙，走吧！”
“回去了？”聽他說要忙，初妍有些失落，但也是完全配合，快速地起身跟過去，順口一問，“公司的事？”
黎睿銘卻搖搖頭。
他的手握住她的，指間撐開，和她十指相扣：“趁著今天有時間，我們先把證領了。”
***
拿到結婚證，初妍高興地掂量了許久，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和黎睿銘結婚了。
他們以後就是合法夫妻了！
“我去開車。”走出婚姻登記處，黎睿銘依舊覺得好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你是要跟我一起去？還是要在這裡？”
“我要在這裡！”初妍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做了選擇，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結婚證上，對著黎睿銘只是隨意地揚手揮了揮，“我還要看這個……”
反正她是越看越喜歡。
黎睿銘拿她沒辦法，只能由著她，只是忍不住又在她的臉頰上輕捏了一下，故意湊過去低聲補充：“要看老公的話，老公在這裡。是真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