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雷看著插在她小腿上的麻醉針,暗暗松了口氣,在心中不停默唸:幸好射的是腿!幸好射的是腿……哦,不對!幸好這裡是市中心,狙擊手沒用真的子彈。

“琛少?”

他請示地抬頭,只見南宮琛一臉煞氣,高大的身影徑自繞過她便往門口走:“把她帶走!”

“是!”翌雷忙不失應聲,上去一把拔掉了舒小婉小腿上的空針管,擼了擼袖子便想俯身抱人,只是,還未來得及彎腰肩膀卻又被人拉住。他疑惑地回頭,詫異地發現——竟是南宮琛,折返回來止住了他。

“我自己來。”

俊逸的眉頭依舊緊鎖,臉上的表情依舊陰沉,手臂卻果斷地撥開翌雷,撈起輕盈的她抱在懷裡,然後大步朝門口走了出去……

“雷哥,您看?”不明真相地下屬湊過來,用手肘捅了捅翌雷小聲開口,“這算怎麼回事?”

翌雷無聲地橫了他一眼——TNND!他也是看不明白啊!怎麼看都覺得是琛少在鬧彆扭!!真沒想到他們的琛少鬧起彆扭來竟是這樣的啊!!!

“要是捨不得,幹嘛真的要開槍呢……”遙望著南宮琛的背影,下屬自言自語地嘀咕著,臨了還不忘捅捅翌雷求附和,“你說是吧,雷哥?”

“咳咳……試試槍不行啊!”

“嘶……”

舒小婉吃痛地抽了口涼氣,從昏睡中醒來。她的手臂本能地抬起,想要觸碰額際疼痛的部位,大腦中清晰記得:剛剛在化學實驗裡,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全身都撞得很痛,額頭似乎也磕到了牆壁……

只是還沒碰到,手腕便被人抓住,拉開到一邊。

一隻溫熱的大掌包裹住了她亂動的小手,將它安置在膝上,很快她便感覺到額際被貼上個冰冷的東西,徹骨的涼意讓她不由吸氣,然後猛地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

他一愣,眼底的溫柔還未來得及褪去,悉心為她敷冰袋的動作也停住……但也只是幾秒鐘的停頓,南宮琛便迅速回神,眼中的情緒盡數收斂,恢復淡然和清冷。

“自己按著。”按冰袋的力道重了幾分,他冷冷地出聲提醒,然後直起身子,關上了她那一側的車門。

舒小婉怔怔地壓著冰袋,大腦這才開始運轉,打量周圍的環境——她坐在副駕駛位上,身上繫好了穩妥的安全帶,乾淨豪華的車內只有她一人,而他關了車門正繞向駕駛座……

她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對!她聽到“開槍”,然後便失去了意識!

記憶完全迴歸,舒小婉迅速地低頭,檢查暈倒前痛過的小腿,卻發現那邊毫髮無傷……那麼,是麻醉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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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真的命令開了槍!!!

*******

“啪嗒”一聲,駕駛座的門被拉開,南宮琛彎腰便坐了進來。

原本寬敞的車廂,因為他的進入,竟一下子顯得窄小擁擠起來——有限的空間內,都是屬於他的清冽氣息和強勢氣場……舒小婉看著他,便覺得胸悶得厲害。

偏偏此刻的南宮琛,和剛剛為她敷冰袋的時候又判若兩人。他利落地系安全帶、掛檔、踩油門、調整方向盤……整個過程流暢自然,只是不再轉頭看她一眼,彷彿把她當成可忽略的空氣。

舒小婉的手指不由收緊,捏得冰袋裡的冰塊“咯咯”作響,終於還是先沉不住氣:“南宮琛,你真的叫人開了槍?!!”

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而且,他叫人開了槍,難道就不想給她什麼解釋嗎?

“恩。”他點頭,簡短平淡的一個字,便是對她所有不忿的回應。

不躲不避,光明磊落地承認一切,只是……毫無悔意!全然沒有歉疚!

“南宮琛!你不要太過分!”再好的脾氣也會被他惹到爆發,舒小婉忍無可忍地罵出來,咬了咬牙,直接將捏在手裡的冰袋重重地砸向他……

正中側臉!

被堅硬的冰塊砸到肯定很疼,因為舒小婉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眉峰重重一蹙,而那個包著冰塊的塑料袋子,一溜煙地滾下去,最後又落在了他的尷尬部位,穩穩停住……

南宮琛的臉色瞬間臭到了極點,舒小婉幾乎能想象到他的狂風暴雨。

舒小婉隱隱有些後悔:雖然惱他氣他,但是她還沒有傻到想和他產生正面衝突,南宮琛的為人不是她能琢磨的!他能為了小事開槍,就難保他不會為了爭執殺人……

放在膝上的兩手緊了緊,舒小婉別開臉沉默,以這種無聲的方式僵持。

*************

“啪嗒!”

掉在他身上的冰袋被他拾起,輕輕一甩,扔在她面前:“按著。”

舒小婉別著臉沒理會他,心中卻已訝然:他竟……不生氣麼?他不先發脾氣麼?

“我不喜歡看到你在我面前逞強。”在舒小婉胡亂揣測之際,南宮琛的聲音已淡淡地傳了過來,嗓音依舊清冷,語氣卻平穩了許多,“我今天安排了狙擊手,用不著你動手。”

腦海中殘餘的畫面,讓他依舊惶惑——看她摔落地面的那一刻,腦海中明明有很多情緒閃過,可是他卻一樣都捕捉不到!當時,他只是本能地衝過去先護住她……

事後,他便更捕捉不到那一閃而逝的情愫了!

所以,他惶惑,更莫名生氣。

“我怎麼知道你竟然能調配到狙擊手……”舒小婉小聲嘟噥,態度放軟地就事論事,心底隱隱有些心虛:如果她沒有自作主張的話,那些狙擊手射出麻醉槍,那個人是不是就不用……跳樓了?

當然,這個想法,顯然是舒小婉嘀咕了南宮琛的嗜血殘忍能力。

“我說我有安排,你不聽。”南宮琛的臉色依舊冷冰冰的,想到她和匪徒說的話,他就不禁來氣,“弄得一瘸一拐讓你別走,你也不聽……你在惹我,所以我讓人開了槍。”

“我惹你?”舒小婉本能地反駁,剛開口卻又不禁愣了愣——呃,他說這些,是……在解釋?

他也會解釋?!

這個突兀的認知讓舒小婉有些難以適應,說好聽點,甚至有些受寵若驚,她略帶尷尬地別開臉,聲音幾乎細如蚊蠅:“我當時怎麼知道,你說的安排,是不是安排我和他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還需要我親自過來?”握住方向盤的雙手不由緊了緊,因為慍怒,他手臂上的青筋隱隱爆起,“我做好了安排,難道還會讓你有事嗎?”

南宮琛氣急地脫口而出,本意是罵她弱智白痴,可是話一出口,車廂內的兩人卻同時靜了靜——

‘我做好的安排,難道還會讓你有事?’

聽起來反倒像是一種承諾或保證,讓舒小婉的臉色變了變,然後不自然地別開臉,心卻跟著他一起亂了。明明無心,卻又變成了有心,沉默的車廂內兩人不置一詞,卻有一股難言的曖昧在彼此之中流淌……

“冰袋……自己按著。”清了清嗓子,最終還是南宮琛率先打破沉默,返回最開始的話題。

“恩。”舒小婉淡淡地應聲,拿起冰袋後卻又停了停,想到它剛剛掉落的地方,雖然肯定不髒,但……

小臉湧上一抹不自然的紅暈,她快速地抽了幾張面紙,胡亂地在冰袋外圍擦了擦,然後重新按在額際——冰涼的觸覺化解了淤腫的隱痛,也讓她面上莫名其妙的燥熱平息了下來……

她迴歸平靜,南宮琛才冷冷地收回眼角的餘光。

只是,因為她那個小動作,他臉色依然有些臭——她嫌他髒?哼!

**************

單手舉著冰袋,小臉側向一邊,舒小婉從車窗望出去,看著外面那些熟悉的景物——

因為還在校區內,他的車速很慢,她甚至能看清林蔭道兩側樹上的枯葉。冬季來臨,又適逢寒假,路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落葉無人打掃,車輪碾壓上去發出“譁啦啦”的脆響……

而旁邊的籃球場也是空無一人,幾個天藍色的籃球架早已掉了漆,看起來斑駁陸離。

一切都和當年不同!

不像是當年盛夏,她坐在他的單車後座,小手緊摟著他的腰,經過熱鬧非凡的籃球場時,高年級的學長總會停下來朝他們吹口哨起鬨,然後她便害羞地把整張臉都埋在他的背上……

原來沉澱許久的記憶,一經想起,畫面還是如此清晰。

她能記得他寬厚的背、記得他穿的T恤、記得他修長的手臂、記得他手背上清晰的血管……舒小婉的唇角微揚:她曾坐過他的單車,走過最美好的17歲。

如今,他依舊在她旁邊,只是……

她慢慢地回頭看向南宮琛:只是……他已不再是他了。

舒小婉慢慢地回頭,看向駕駛座上的南宮琛,原本揚起的唇角,卻添了幾許難言的苦澀——四年之後,他還在她身旁,只是……他已不再是他了。

依舊是俊逸逼人的側臉,依舊是皓然深邃的眉眼,依舊是感性的薄唇,甚至連手背上血管的走形也依舊……只是他不再對她溫暖地笑,眼底也徒留冷漠和涼薄。

“看什麼?”她的視線太過專注,引起了南宮琛的注意。

“……沒。”舒小婉慌忙別開眼,儘量忍住眼底的酸澀,一出聲卻發現嗓音早已沙啞,洩露了自己的情緒。她清了清嗓子,連忙扯開話題,“還要開多久才能出去?”

她不敢給他時間揣測,就像上一次她把他錯認為是南宮燁,他會回饋給她多恐怖的盛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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