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終見天日,心懷報復!
這一頓磕頭,侯君集也是狠,直接把頭都給磕破了!
血液不斷的從額頭上滲出,披頭散髮的他看上去像個瘋子。
可憐的瘋子。
長孫無忌輕嘆了一聲……連他都有些心生憐憫,看不下去。
人家現在就是求死,作為一個將軍,死在戰場之上,為大唐,為皇帝出最後一份力。
這是多麼的悲壯?
哪怕之前他犯下了滔天大罪,可現在……
他是壯烈的,是值得尊重的!
“求陛下成全啊!”
侯君集涕泗橫流,撕心裂肺。
“好好好,朕答應你了,朕答應你了!”
“你不要再自殘了!”
李世民也是忍不住落下淚來,忙將侯君集扶起。
“君集啊,你這又是何苦呢?”
“朕……朕也不忍心看著你去送死啊……”
侯君集聽到李世民答應,目中頓時爆發出喜悅之色。
“謝陛下成全!”
“罪臣謝陛下!”
“罪臣願意死在戰場上!為陛下,為大唐而死,死而無憾!”
可以看得出來,此刻的侯君集是真的開心!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包括楊岐在內,都能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喜悅。
這種喜悅,更讓人動容!
他要去戰場上當敢死隊了……但他卻那麼高興,彷彿獲得了至高無上的獎勵一般。
這讓李世民如何能不感動?
“君集,你是有能力的,像你這樣的將才,當先登隊太可惜了!”
李世民抹去眼淚,無比鄭重的道,
“朕不會讓你去送死!”
“朕會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軍職,讓你在吐谷渾戰場上發揮才能!”
“你放心!朕絕不會讓你白白死去!”
侯君集聽到這話,卻是慌了神。
“陛下,千萬不要!罪臣戴罪之身,一心求死!”
他連忙拒絕,鄭重道,
“您若真的要安排軍職,也請封罪臣先鋒之官!”
“這樣打仗的時候,罪臣可以衝在最前面!身先士卒,衝鋒陷陣!”
“像罪臣這樣的求死之人,必然能撕開敵軍的防線,讓他們潰敗!”
李世民看到侯君集嚴肅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但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好吧!”
“那朕就讓你任先鋒官,做我大唐最鋒銳的矛!”
“但你要記住,不要刻意求死!你若能活下來,更能提振三軍士氣!”
一個先鋒大將在敵軍之中殺個七進七出而不死,和先鋒大將衝進敵軍一下就死了。
這兩者,對於軍隊士氣的影響,是天差地別的!
侯君集明白李世民的意思,連連點頭。
“遵旨!”
他目光炯炯,道,
“罪臣在戰場上一定竭盡全力!”
“若能僥倖不死,等戰爭勝利之後,罪臣再自刎謝罪,以還天恩!”
李世民:“?!”
“你說什麼胡話!”
李二呵斥道,
“你若不死,那便是有了軍功!軍功可以抵罪!怎麼還要死?”
“朕說了,你不準死,更不準主動求死!否則便是欺君之罪,要誅滅九族的!”
然而,侯君集卻是搖了搖頭。
“不,罪臣必須要死,否則陛下難做。”
他沉聲道,
“罪臣是絕對不會讓陛下難做的。”
“陛下能開恩,讓罪臣參加這一場戰爭,罪臣便已經死而無憾了!其他的一切,罪臣無所求!”
侯君集表現的很執拗。
要麼死在戰場上。
要麼戰爭勝利之後自盡!
反正這一趟出去了,他就不打算活著回來!
而理由也很簡單。
不讓皇帝難做。
這個‘難做’是什麼意思,在場的幾人自然都懂。
但正是因為都懂,李世民才越發憐惜這個昔日的愛將。
“你……哎!”
李世民起身嘆道,
“朕不會難做的,只要你活著回來,朕自有朕的辦法。”
“不準求死,這是朕給你的旨意,不準抗旨!”
“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好好的休養身體,把身體養壯實了!唐軍的先鋒大將,絕對不能是這樣一副孱弱的模樣!”
“聽到了嗎?”
侯君集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前番話沒聽到,後番話聽到了。”
“請陛下放心,罪臣一定好好休養補好身子,恢復往日的健碩!”
李世民:“#¥%……&**@#”
這傢伙,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死在戰場上了啊!
“你啊!”
“哎!楊岐,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就把侯君集照顧好!各種飯菜都得按照最好的來供應!讓御膳房送來!”
楊岐連連點頭。
“遵旨!”
他恭聲應道,同時瞥了侯君集一眼。
侯公啊侯公,你可真行啊!
這一番苦肉計,竟然真的就成功了!剛才自己都快感動的落淚了!
不過,他也知道,侯君集這也算是搏命了!
也唯有這樣搏命,將生死置之度外,才能真正獲取陛下的信任吶!
感慨的同時,他的心臟也是噗通噗通的直跳。
自己的豪宅……要到手了!
還有侯公所允諾的一半財產,那都是他的了!
想想,就令人興奮啊!
……
李世民又囑咐了侯君集一番,這才起身離開了天牢。
到了過道裡,他才伸出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輔機……”
“朕看,今天就把君集給放出來吧?”
“他都是要上戰場的人了,不該再待在天牢這樣的惡劣之地,他需要回家好好休養才是。”
他輕聲道。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
“是該讓侯君集休養和補身體虧空,先鋒大將的戰力是不能弱的。”
他應道,
“只是……”
“陛下就這麼釋放了侯君集,太師那邊?”
繞來繞去,徐風雷終歸是那座繞不開的大山。
“君集不是說了嗎?他要死在戰場上,人家都情願去死了,徐風雷縱然心裡再恨,也不會多說什麼了吧?”
李世民低聲道,
“朕看君集那狀態,他是真心想要馬革裹屍的!”
“雖然朕不想他死,但他要是真的身先士卒,大概……真的會折在戰場上吧。”
“唉!不用去管徐風雷了,他不是不管世事不肯回來麼?那朕這會兒總也不需要徵詢他的意見。”
“你今夜就去刑部走流程,把君集給釋放了吧!”
長孫無忌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麼,應承了下來。
雖然想法有點惡毒。
但他倒也的確希望侯君集就這麼折在戰場上。
不然的話,必然又將引發新一輪的矛盾!
陛下這性子啊……就是心軟。
但反過來想,正是這樣的君主,才會給臣子最大的安全感啊!
犯了事兒,他會想發設法的保全你。
有求他的地方,哪怕頂著壓力都會想發設法的滿足。
古往今來,君王多刻薄寡恩。
能如當今陛下者,又有幾人?
……
是夜。
長安,侯府。
鼕鼕。
一陣敲門聲傳來。
吱呀!
大門瞬間被開啟,一家老小早已等在門口!
劉氏嗚呼一聲,撲入了侯君集的懷中。
“老……老爺!”
“嗚嗚嗚……”
“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可算是回來了!”
她放聲大哭,連帶著府中僕人奴婢皆是慟哭不已。
“好了,好了。”
侯君集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輕聲道,
“難為你了,等了我這些年,辛苦了。”
“走,進去說話。”
劉氏點了點頭,為丈夫梳了梳頭,一臉心疼的道:
“你這頭髮太久沒打理了,待會兒我幫你好好梳洗梳洗。”
“還有這臉色……怎麼如此差?老爺,你消瘦太多了啊……”
侯君集擺了擺手。
“這些都無關緊要。”
他深吸一口氣,道,
“能活著回來,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走吧……對了,宇兒呢?”
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眼,他卻並沒有看到兒子的身影。
先前侯宇極為忤逆,他憤怒萬分。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心中的怒氣也已然消解許多,此時此刻,心態也放平了。
“侯宇他已離家了。”
劉氏擦了擦眼淚,平靜的道,
“那天之後,他便走了,去哪裡了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再去尋找。”
“由他去吧,他已經傷透我的心了。”
一個母親,得有多大的失望才會放棄自己的兒子?
她的話語雖然平靜,但聲音卻還是有些發顫。
“好,好……”
“隨他去吧。”
侯君集扶著妻子的肩膀,仰頭嘆道,
“就當我侯君集從來都沒有生過這個兒子,叫他自生自滅去吧!”
“走,我們進去說話。”
……
廳內,熱騰騰的飯菜上桌。
上一回侯君集出來的時候,曾經給過劉氏一份名單,有些老友可以借錢。
劉氏靠著這份名單,果然是借到了不少錢,府內的日子也稍稍好了一些。
當然,主要是侯宇離家而去了,不然那點錢還不夠他買煙的。
“老爺,聽楊太醫說,你馬上就要奔赴戰場,還要當先鋒?去送死?”
劉氏為侯君集夾著菜,一臉憂愁的道,
“能不能不去?”
“打仗可太危險了啊!”
侯君集嗤笑一聲。
“不去?你以為我怎麼出來的?不去不行!”
他沉聲道,
“搏肯定是要搏一搏的,否則哪來的軍功?沒有軍功我如何有理由回來,重返朝廷?”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傻傻送死的!”
“最終,勝利必將屬於我!”
劉氏聽到這話,神色方才放鬆了幾分。
不是真的送死就好……
“熬到今天,總算是熬到了一絲希望,但也僅僅只是希望。”
侯君集正色道,
“徐風雷並沒有失勢,在朝中依舊有龐大的勢力!”
“這回,得虧是皇帝和他鬧了誤會,我才得以逮住機會出來!”
“機會難得,以後我要更加謹慎的做人做事,決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你們在家中也一樣,就把自己當成普通老百姓來過日子!”
“保持這樣的樸素,才不會有災禍!”
“明白嗎?”
劉氏連連點頭。
“知道了老爺。”
“我們現在也是樸素慣了,不會再去想那些奢侈的東西。”
“能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就滿足了。”
侯君集微微頷首。
自家妻子還是靠譜的,稱得上是賢妻了。
“徐風雷,縱然你再三打壓,我侯君集還是出來了。”
他看著面前的一隻雞腿,輕聲自語道,
“想要幹掉你,我知道很難,以皇帝的性子,連我都捨不得殺掉,又怎麼捨得殺你?”
“哪怕你犯下謀逆大罪,他都會念在往日恩情……網開一面吧?”
“不過,你也別真的以為自己就真的立於不敗之地了。”
“我殺不掉你,但我知道應該怎麼報復你……”
“還有皇帝……你真覺得你對我有多大的恩情麼?我為你立下汗馬功勞,你卻這樣待我……”
“呵呵,呵呵呵……”
復仇的計劃,侯君集早已醞釀多年!
他所仇恨的,也從來都不只有徐風雷一人!
……
次日。
李靖府上。
“門下:”
“封李靖為兵部尚書,拜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總攬一切軍務,征伐吐谷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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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了,李公,陛下對您,可是有著無限的信任吶!”
傳旨太監宣讀完聖旨,笑眯眯的將聖旨遞了上去。
李靖聽到旨意,已然是喜上眉梢,心中的激動難以言說!
雖然已經知道自己會掛帥,但得到聖旨正式冊封的這一刻,他內心的激動還是難以言表!
這可是他第一次獨立指揮對外戰爭!
能否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就看這一回了!
“多謝,多謝公公!”
“紅拂,快,快給公公銀子啊!”
“瞧你那樣,早就準備好了,”一旁的紅拂女抿嘴一笑,將手中的一封銀錠遞到了傳旨太監的手中。
“多謝李公,多謝夫人。”
傳旨太監笑道,
“您且籌備著,咱家告退了。”
太監也是看人下菜。
在李靖這樣的大臣面前,便自稱‘咱家’,稍微矜持一些。
而在徐風雷這種和皇帝關係更為密切的差陳面前,則自稱奴婢,姿態要放的更低。
“公公慢走。”
李靖送走傳旨太監,已然是喜上眉梢。
“好,好啊……”
“這回咱終於可以大展拳腳了!吐谷渾,慕容氏!”
“碰上老夫,算你們倒黴了!”
他搓著手,說出來的話都不沉穩了,明明是一個老將,卻頗有幾分少年意氣。
“你呀,總是這樣。”
“不過,我就喜歡你這股子銳氣,永遠都不服老。”
“來,波一個。”
紅拂女笑吟吟的捧住了丈夫的臉,將紅唇湊了上去。
李靖心中一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