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了都,你這……”

李靖略微有些扭捏。

自家妻子向來都是如此的熱情奔放,即便是上了年紀也依舊如此。

這也是自己愛慘了她的原因……可在這庭院之內,他還是有些下不去嘴。

紅拂女眉頭一挑。

“你波不波?”

“個老頭!嫌棄我老了?風韻不夠了?當初年輕的時候,你可是抱著我勐啃的!”

“還是說,你不行啦?這都不行,那還打什麼仗?”

李靖:“#%……&@#¥”

“好好好,來嘛來嘛……我怕了你了!”

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下嘴,紅拂女怕是要把自己編排成死太監了!

“哼!”

紅拂女輕哼一聲,再度湊了上去。

可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傳來:

“師父!師……”

“啊,師父,師孃,我來的不是時候了,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薛仁貴踏入院內,乍一眼看到這一幕,頭皮頓時有些發麻,瞬間就想跑路。

這……好死不死的,撞見師父和師孃親熱了啊。

“咳!”

李靖老臉一紅,不動聲色的推開紅拂女,撓了撓臉,道,

“你……你突然闖進來做什麼?”

“也……也不知道通稟一聲,真是……一點禮數都不懂了你!”

饒是他飽經風霜,此刻說話也是有些結巴。

“是,師父訓斥的是。”

“徒兒錯了,徒兒這就告退。”

薛仁貴當然也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低著頭就要走。

“行啦!”

倒是紅拂女一點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道,

“大老爺們的,害臊什麼?”

“咱們夫妻恩愛才這樣的,換作別人老夫老妻的,都嫌棄對方嘴臭了。”

“仁貴,你有什麼事,跟你師父說吧!晚上想吃什麼,師孃去給你做。”

這番話一出,李靖和薛仁貴的神色皆是自然了不少。

人家娘們都不害臊,他們害臊什麼?

“對,說起來仁貴,我還正要找你呢。”

李靖搓了搓手,連道,

“陛下已經封我為行軍大總管,總領十萬大軍!”

“這一回,你跟師父去吧!你在吐谷渾打過一陣子游擊戰,對那邊的地形也熟悉。”

“師父給你安排個遊擊將軍的軍職,你好好表現,爭取立下戰功!到時候升官封爵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

當了大總管,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調兵遣將!

幾路總管都是陛下安排,而總管之下的參將、偏將,可都是他一言而定!

這種時候,當然要想著自己人!

薛仁貴這個親傳弟子,李靖完全是當做嫡系來看待的,自然要優先安排!

然而,薛仁貴卻是搖了搖頭。

“師父,師孃,其實徒兒是來辭行的。”

薛仁貴緩緩道,

“大哥被陛下貶謫去了九嵕山修皇陵,我這個當弟弟的竟然才知道。”

“我必須要去找大哥!聽說九嵕山那邊環境很惡劣,大哥身邊又沒有人照顧,我很擔心他。”

“所以,我得去照顧他!”

李靖微微一怔。

“你這孩子……”

他有些感動,拍了拍薛仁貴的肩膀,安慰道,

“其實你不用擔心的,陛下已經後悔,決定召回你大哥了。”

“如今,是你大哥不願意回來而已,他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有八抬大轎迎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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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貴勐地一抬頭。

“真的?”

他沉重的心情瞬間鬆弛了幾分。

“自然是真的,陛下在政事堂上親口說的,不然你以為我們這些朋友都是吃素的啊?”

李靖笑道,

“要是陛下真的貶謫你大哥,那師父好歹是要上奏疏求情的!”

“不光是師父,還有房玄齡、長孫無忌這些朝中重臣也會上書,你程師父他們也都會上書求情,甚至魏徵都會上書!”

“那樣的話,光是咱們這票人的唾沫都要淹死陛下了!”

“所以啊,你完全不用擔心啊,你大哥的地位穩如泰山,只要不是謀反重罪,他是絕對不可能倒的!哪怕是陛下也拿不下他!”

徐風雷在朝中十幾年,多少人受過他的恩惠,多少人和他是朋友?

這種交情,絕對不是狐朋狗友,表面兄弟……大家是有真交情的!

就說他吧!

光是這次能夠成功掛帥,就有徐風雷的提點,他心裡是完全記著恩情的!

若徐風雷真出事,他肯定帶頭衝鋒!

這是男人心中的道義!

“原來是這樣……那徒兒便放心了。”

薛仁貴這才松了一口氣,正色道,

“大哥沒事就好。”

“不過師父,我還是要去找大哥,如果他需要我的伺候,我就陪在他身邊伺候他。”

“他對我,恩重如山,如同再生父母一般!我薛仁貴決不能為了自己的前途,而忘了大哥!”

“這樣,我的良心過不去!”

李靖神色一肅,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你的人品我是認的!”

他大贊道,

“不枉為師傾囊相授!我李靖的徒弟,必須得是有德行之人!”

紅拂女也在一旁點頭附和;

“相比較蘇定方那小子,我更喜歡仁貴。”

“這孩子人品是真不錯,他不會忘了大哥,將來自然也不會忘了師父和師孃。”

“仁貴啊,我看什麼時候給你說一門親事吧?你在長安有沒有中意的女子,師孃去幫你說媒?”

李靖:“……”

這說得好好的,怎麼說起婚事來了……

薛仁貴更是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腦袋,憨笑道:

“這……徒兒不曾想過婚事,這陣子就是埋頭訓練。”

“徒兒想著,婚事不急,等建了功勳回來再說吧……到時候也更有底氣一些,現在徒兒其實就是個白丁,拿不出手啊……”

紅拂女微微頷首。

“這倒也是,雖說先成家後立業,但你畢竟狀況不同。”

她道,

“去吐谷渾熘一圈,跟著你師父撈點軍功,回來你就是有爵位的人了。”

“再加上你師父和大哥的關係,長安的女子還不是隨你挑?到時候咱往好了挑!師孃給你把關!”

不知不覺之中。

薛仁貴其實已經成了長安城裡的頂級二代。

師父一個個都是重磅人物。

李靖、尉遲恭、程咬金,這一個個說出去,都是響噹噹的任務。

大哥那更是重量級!

有這些關系網在,娶公主都足夠了!

“謝師孃。”

薛仁貴由衷感謝。

“你大哥那,的確應該去一趟。”

李靖撫須道,

“他在那邊也是與世隔絕,你過去正好跟他說說長安現在的情況。”

“我估摸著,他還是會讓你跟我去打仗的,所以你早去早回,不要等大軍開拔了,你還沒回來。”

“要是那樣,為師的大軍可不會等你一人!”

薛仁貴拱手行禮。

“是,師父!”

他鄭重的道,

“徒兒今天就動身去九嵕山!”

李靖點了點頭,將最近長安城裡發生的事兒都給薛仁貴說了一通,由他轉告給徐風雷。

“對了,侯君集的事兒……”

“你得斟酌斟酌再告知,那是你大哥的死對頭。”

“那家夥說是想去戰場上送死,我倒是覺得……他沒那麼高尚。”

薛仁貴神色一肅。

“是,師父。”

“徒兒明白了!師父、師孃,徒兒告退。”

他再一行禮,轉身便走,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這便是軍人的風格!是李靖所欣賞的。

“這小子,無論是人品還是能力,都是上乘!”

“太師撿到寶了,我也算是有人能將衣缽傳承下去了。”

李靖看著薛仁貴離開的背影,不由得感慨道,

“真好!”

紅拂女抹了抹光潔的下巴。

“這孩子最能吃了,還好走了,不然今天要殺好多雞鴨。”

她認真的道,

“好了,我不下廚了!繼續吃昨天的剩菜剩飯。”

說罷,她便要轉身離開。

李靖:“……”

“誒。”

李靖扯住了她。

“咋?”

紅拂女駐足轉頭。

“咱們……咱們繼續啊。”

李靖指了指嘴,嘿笑道,

“來來,煩人的走了,沒人打擾咱倆了,來……”

pia!

紅拂女一巴掌輕拍在李靖嘴上。

“美得你!剛才還有興致,這會兒沒興致了。”

“走了!”

說完,她便轉過身,灑然而去。

李靖輕輕嗅了嗅,望著妻子離去的背影,眼神有些發痴。

“她還是那麼的迷人……”

“嘿嘿,嘿嘿嘿……”

……

太極宮,東宮。

李承乾枯坐在床上,雙目無神。

母親,躺在宮裡一動也不動,無論他怎麼呼喊,也喊不應。

師父,被父皇貶謫到了九嵕山,再不會來東宮看他,陪他聊天談心了。

陪伴自己多年的小太監,被父皇一刀給殺了,他連屍體都沒看到。

這些最親近的人……都沒了。

弟弟妹妹們,也不像小的時候那樣親密了,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青雀和自己疏遠了許多,再不復往日的兄弟情誼。

“嗚嗚,嗚嗚嗚……”

李承乾雙手抱住了膝蓋,嗚咽著哭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被全世界孤立了!

他再沒有一處避風的港灣的!只能孤單的在這世上漂泊,無依無靠……

何其……悲哉!

“殿下,您……您別哭呀……”

“要是讓陛下看見,又要斥責您懦弱了……”

一側的婢女聽到了李承乾的哭聲,趕忙上前安慰道,

“您有什麼煩心事,可以和奴婢說……”

砰!

李承乾將床上的枕頭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我就懦弱怎麼了!誰說男人一定要堅強的!”

“我就懦弱了!我是懦夫!我就是愛哭!怎麼了?那別讓我當這個太子啊!我早就不想當了!”

“因為這個狗屁儲君之位,我得到了什麼?我得到的是嚴厲,是苛責,是無盡的打壓!”

“我受夠了!

!”

砰!

砰砰砰!

他心情壓抑到了極點,此刻爆發出來,已然是陷入了瘋狂!

床上所有的東西都被他奮力扔了出去!

地上一片狼藉。

“奴婢該死,是奴婢說錯話了!”

“請太子殿下責罰!”

太子一向溫和,那婢女哪裡見過他這模樣?此刻已然是嚇傻了,朝著自己的臉招呼了好幾下!

啪!啪啪!

抽了自己三嘴巴子之後,她的手腕被李承乾勐地拽住。

“你!”

李承乾喘著粗氣,紅著眼睛看著她。

“殿……殿下……”

婢女結結巴巴,渾身緊繃。

太子殿下這模樣……該不是是一時衝動,要臨幸自己吧?

這,這……她完全沒準備啊!

就在婢女胡思亂想之間,李承乾已然是鬆開了她的手腕。

“你去,給我找一盒煙來。”

他站起身來,低聲道,

“他們說煙能解愁,我要抽菸。”

婢女:“……啊?”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從地上站了起來,心中略微有些失落。

原來太子殿下不是要臨幸自己啊……

白激動了。

“去弄一盒煙來!”

李承乾不耐的道,

“沒聽見嗎?”

“可……可陛下不會允許的吧?”婢女小心翼翼的道。

唰!

李承乾瞟了過來,眼神之中飽含憤怒!

“我是養在籠子裡的燕雀嗎?這也不許,那也不行,我還當個狗屁太子!”

他呵斥道,

“別管誰允許不允許,我現在就要抽菸!”

“他越是不讓我做的事情,我就偏要做!反正我橫豎都是錯,那我為什麼還要小心翼翼?”

“快去!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婢女心神一顫,連忙點頭稱是,快速跑開了。

李承乾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臉色陰沉。

滴答。

他忽然感覺地上有些黏湖湖的,往下一看,才發現自己踩出了一個血腳印。

腳掌心中,一道裂縫破開,鮮血淋漓。

“嘶——”

李承乾咬著牙,將腳抬了起來。

那腳掌上,竟密密麻麻的滿是水皰!

“陰魂不散,陰魂不散的破病又來了!廢物,廢物廢物廢物!”

“李承乾,你真是個廢物啊啊啊!”

李承乾咬牙切齒,勐地往地上踩去!

砰!砰砰砰!

他根本不顧腳上的破潰,狠狠的踩著!

啪啪!

本就脆弱的水皰盡皆破裂,黃色的膿水跟血液混合在了一起,散發出一股腥臭的黴味。

“啊!”

巨大的痛感來襲,他身形一晃,直直的往後仰去!

砰!

地板發出一聲悶響!

李承乾整個人砸在了地上,白眼一翻,徹底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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