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王歡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讓一臉激動的大清多羅貝勒和度,呼吸更為急促了一些。

這一番演說,和度準備了很久,為了今日,他不知多少個日夜仰望星空構思說辭,王歡一方梟雄,難以為言語打動,如果不能投其所好、一語中的,找出他的軟肋作為突破口,和度此行所肩負的重任,根本難以完成。

揪斷了無數根頭髮想來的脈絡,配合蠱惑性的調門,看來效果還是不錯的,和度看到了王歡眼中不加掩飾的喜悅感,幾個巴掌雖然因為沒有附和者而略顯單薄,但聽在和度耳中,不亞於天籟之音。

他抖抖雙手,抱拳拱手向王歡道:“和度所言,句句肺腑,全然為大人考慮,如此一來,我們兩邊雙贏結局,大人有我大清為後盾,再無顧忌,得天下易如反掌;大清有了王大人這樣一位朋友,去了一位勁敵,更加如虎添翼,天下之大,我們兄弟分之,友好共處,善莫大焉!”

和度低下頭去,謙卑的向王歡行禮,盯著腳下的方磚,他心頭忐忑不安,即將到來的王歡表態,會對他的這一趟做個終結,是好是壞,答應還是不答應,有沒有條件,都將水落石出。

從他個人的角度來說,能做的,都做到了的極致,將一個說客和談判使臣的功力,盡顯無疑。

看不見王歡的表情和動作,但能聽到他的聲音。屋內沒有旁人,屋外方圓十餘丈內無人靠近,室內針落可聞,和度聽到了茶杯擱到桌面上的清脆而細微的“鋥”的一聲,以及王歡那渾厚中帶著上位者特有威嚴的嗓音。

“貝勒,請坐下吧。”

這句話無喜無憂,四平八穩,和度知道,重點在下文。他起身,謝過,慢慢落座。

微微抬頭,看向王歡的方向,和度發現王歡也正在看著自己,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閃爍著極為銳利的光。

“貝勒的話,非常有道理,任何一個處在我這種地位的人聽了,都會心動。”王歡緩緩道:“人都有貪慾,何況是面對這麼大的一個蛋糕,想要不吃,很難的。”

和度擊節,讚道:“大人豪氣,將天下比作蛋糕,微臣第一次聽到這種比方。”

王歡笑笑,豎起一根手指:“一邊是為大明盡忠,與清國作對,這條路最好的結局,就是將你們打出山海關,光復中原全境,然後在關外白山黑水間冒著嚴寒與你們周旋到底。期間會面臨大明朝廷的諸般揣測、懷疑,功高震主的應對難點,武將勢大而導致的文臣反撲,皇帝對統兵者必然的警惕,等等等等,做了利於天下社稷的巨大功勞,可能還得不到善終。”

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另一邊呢,如你所說,自立為王,與清國通好,背後再無威脅,只有友軍。兩邊一起發力,以南方羸弱的抵抗,相信不用一年,即可平定,會有一些不服的人,不過沒關係,不外乎殺人而已,大家都很在行。到時候我們喝著酒唱著歌,劃分國境平分天下,無憂無慮,盡享榮華富貴。這一條路最大的風險,不過是清國無信,還得跟你們打一仗。”

和度連忙擺手,急切的說道:“大人可放心,為保證讓兩國友好,與大人通婚和親的公主,絕對是宗室至親,其實,正是微臣的舍妹!”

“你妹妹?”王歡有些愕然,大概對他妹妹沒什麼印象,沒有過多糾纏,接著說道:“你們的誠意有多少,不重要,大不了打仗嘛,我們又不是沒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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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和度,似笑非笑,那眼神讓和度感到背上一股寒氣升起,他猛然意識到,面前這個人,可是殺了攝政王多爾袞的人,連敗八旗大軍的狠角色,並非善類,剛才自己一席話得來的信心,立刻蕩然無存。

“我說的是,這兩條路,對一般人來說,沒有什麼好猶豫的,立刻就會做出選擇。”王歡將身子向前靠了靠,讓和度背後的寒氣上升得愈加濃烈一些:“與跟著大明吃力不討好的當一個前途黯淡的臣子而言,當然沒有自己當皇帝來得輕鬆,是不是?”

這句話如春風拂面,瞬間將和度滿身的拘束吹得乾乾淨淨,突如其來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將和度的心情變得狂喜,王歡的意思很明白了,他不會當一個岳飛似的愚忠者,他要做皇帝。

和度再次起身,滿心喜悅的向王歡深深一躬,竭力壓抑住心中的興奮,用平穩的語氣說道:“大人睿智,和度佩服!”

“我不過是順著你指出了的方向做個選擇,真正厲害的,還是想出這個方向的人。”王歡微笑起來,他感覺到了和度掩飾的高興,配合著露出笑意,問道:“清國人才頗多,不知是哪一位人傑的主意?難道是貝勒你嗎?”

和度的精神,正處在大計得逞的峰頭上,興奮讓繃緊的神經稍稍鬆懈了一絲,這一絲讓他將本該藏在心中的話脫口而出:“哪裡,大人謬讚,和度何德何能,可以想出這等兩全其美的妙著,這是大清鄭親王為大人思慮出的一條路子。”

“濟爾哈朗啊?”王歡恍然,將身子靠回了椅背,點頭摸著下巴:“這個老狐狸,成精了啊。”

這個評價聽上去不怎麼好,和度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略略沉默一陣,和度這才想起,王歡好像沒有明確的答覆究竟答不答應自己的話,這事可不能模模糊糊,必須有個認真的交代,他尷尬的咳嗽一下,過濾掉王歡對濟爾哈朗的中肯評價,開口道:“這個,王大人,你看……”

靠在椅背上的王歡用指節敲擊著扶手,表情輕鬆,看上去有些不那麼認真起來,這個神態跟剛才有些不同,完全沒有談判如此重大的事情該有的樣子,讓和度的心情略有不適,喜氣淡了,一點不安的苗頭悄悄的發了芽。

果然,王歡斜著身子,眼神撇著和度,笑容依舊,卻充滿了剛剛沒有不屑,連口氣裡都透著那麼些的輕蔑,他打斷和度的話頭,道:“濟爾哈朗想得精明,這主意把我當槍使,還能夠不費力的讓漢人內鬥,清國坐收漁翁之利,不錯啊,划算啊!”

和度一下子如墜冰窖,渾身發僵,舌頭像棒槌一樣發直,整個人從大喜的巔峰墜落到大悲的底端,最擔心的事發生了,王歡看透了這場戲的本質,這是和度最怕最難堪的一幕,原以為在巨大的利益蠱惑下,這個年輕人會上當,沒有多大的機率會看破窺破其中的玄機,畢竟野心家的弱點,就是貪婪,而野心家在這個年代,正是王歡這種軍閥的代名詞。

“大人錯怪了,和親的是舍妹啊,微臣怎麼會把妹妹當作籌碼來欺騙大人?”和度極力辯解,口氣急促:“大清絕無利用大人的想法,皇上還……”

“打住吧。”王歡道,搖搖頭:“和度貝勒,你的父親阿濟格,已經在權力鬥爭中敗了下來,你之所以甘願冒著被我殺掉的風險來這裡當說客,多半也有爭功力求自保的原因,你的妹妹,也是政治遊戲的犧牲品,阿濟格風光一時,到頭來落得這般下場,連兒子女兒也無法保全,可謂悲涼。”

和度接下來的話,被生生的咽了下去,整個如被雷擊,怔在原地,無法言語。他呆呆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大明涼國公,難以置信的瞪大著雙眼。

“大、大人,如何得知……”他艱難的說著,彷彿嘴裡的舌頭短了一截:“.…..我父親好端端的……”

王歡擺擺手,站起身來:“別的不用說了,要想罷兵,有三個條件,一、你們退出山海關外,一個滿人也不許留;二、約束歸附你們的蒙古部落,長城是一條紅線,不得逾越;三、我給你們一個月時間考慮,一個月後,我將兵發北直隸。”

他從呆若木雞的和度身邊走過,把貝勒當作了一樣擺設,臨出門時,他彷彿想起來什麼,頓了一下道:“回去告訴濟爾哈朗和你們的皇帝,他說的兩條路,我都不會選,爛透了的主意,誰選誰傻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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