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有些要命了,拒馬沉重,一兩個人根本搬不動,大家一起上吧,密佈的鐵釘又容不下多少雙手搭上去,兩百多人圍著拒馬像狗咬刺蝟無從下口,不過有人靈機一動,將手中長矛鐵槍當作撬棍,插在拒馬下面用力撬動,也能挪開,於是眾人大喜,正待一起去撬,卻猛然間聽到天上有破空之聲陡然而至,慌忙抬頭看去。

一片箭雨撲面而來。

兩百個戰兵站在相隔一人就錯開一個空位的木盾側面,端著手中摧山弩,在三十步的距離上平射,飛蝗般的箭矢密集於不到三丈寬的正面上,如同一面箭矢組成的牆,平推過去。

搬運兵們毫無準備,如風吹麥浪,慘叫著倒下了一大片,每一具屍體上都插著近十枝箭,刺豬一樣趴了一地。

遺憾的是弩箭穿透力不足,無法穿透人體,否則下馬的兩百多人不會再有站著的了。

即使如此,搬運拒馬的兵也在箭雨中死掉了近百人,僥倖活命的人嚇破了膽,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譚文的人反應很快,不待白袍兵換上第二個箭盒,趁著射擊的間隙,立刻有一百多弓手催馬上前,持弓來到拒馬後面,冒著危險搭箭開弓,將一隻只狼牙箭射向白袍兵。

他們用的騎弓,弓身長拉力足,無論威力還是射程都比摧山弩要強上許多,射手都是老兵,射速很快,能連拉十弓而不停歇,狼牙箭又是重箭頭,破甲貫徹力十足,比摧山弩用的八寸短箭高了一個檔次,對射之時,高下立分。

白袍兵們是在木盾邊射擊,大半個身子隱在木盾後,其實就有防著對方弓箭反擊的意思,不過即使如此,依然有幾個白袍兵被對方準確的射中,箭頭強大的衝擊力將人都射翻在地,仰面跌倒。

王歡改造後的棉甲配藤甲的巨大防護效果此刻顯現出來,中箭的兵沒有一個被射穿,最倒黴的人也只是被射透了兩層甲冑,箭頭鑲入皮肉,卻沒有致命,勉強還能掙扎著爬起,躲入了木盾後面。

譚文的兵很精,看著白袍兵躲在木盾後面,也就停了下來,瞅著哪個木盾邊有人冒頭,立刻又是一箭射去,弓箭與弩箭的差別就在這裡,受過良好訓練的頂尖弓手能夠在三十步外精確的將箭枝從銅錢的方孔裡射過,弩箭就很難做到這一點,射擊時一般都是端著瞄個大概,至於瞄著腦袋射到腳就無法深究了。

這麼一來,白袍兵們只能躲在木盾後舉弩拋射,準頭更是大打折扣,基本上屬於盲射,射出去的箭縹緲無蹤,沒有幾根落到人身上,搬運拒馬的兵膽氣大增,那數層拒馬,很快的就逐漸被挪到了一邊。

“叫他們撤回來,差不多達到目的了,再等一會騎兵就該出來了。”王歡凝目觀看著戰局發展,知道摧山弩無法阻止譚家軍馬的行動,立刻下達了命令。

祖邊回頭說了幾句,二人身側一個手拿巨大銅鑼的民壯揚起一根棍子,“鐺鐺鐺”的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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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鼓而進,鳴金而退,古來慣例,木盾兵和白袍兵聞聲而動,木盾兵搬起大盾,掩護著身後的白袍兵,倒退著緩緩撤了回去。

拒馬另一邊,譚文已經被高溫熱浪烤得滿身大汗,滾滾而來的濃密黑煙更是讓人無法呼吸,再待上片刻,不用大火燒來,光是煙霧就能讓他窒息。

但他不敢脫下身上沉重的魚鱗甲,拒馬就要搬開,眼前的障礙已經消除,最後的關鍵時刻就要來臨。

譚文在剛才雙方箭矢紛飛的時刻已經遙望了對面的陣勢,估量出石柱兵大概有三千多人,正面有六層長槍兵設防,兩翼也有步卒掠陣,看上去準備得很充分。

而自己這邊,本來只有四百來人的騎兵去掉剛剛被射死的近百人,僅存三百多騎,人數對比非常懸殊,指望後面的步卒跟上來?拉倒吧,那些人說不定已經被煙霧嗆死在松林中了。

不過譚文三兄弟並不十分擔心,騎兵對步卒,如果是打殲滅戰,難度很大,說不定會陷入步陣中活活耗死,但譚文此刻的目的不同,他只想逃命,騎兵來去如風,破陣如刀斬泥磚,只要衝上去殺出一條路,就是勝利。

當然了,如果對面是堂堂白桿兵,他是沒有這種想法的,面對那種刀子遞到眼前都不眨巴一下眼皮的強軍,除了投降別無他法,但現在的石柱兵,並不像。

對面的兵都是一身麻衣,連基本統一的戰服都沒有,手中拿的也多是竹槍,怎麼看怎麼像前些年被官軍打得滿地亂竄的流賊,還是最次的那種炮灰流賊,對付這種不能稱作兵的人組成的橫隊,都不用刀砍,直接馬隊一衝,驚如雷鳴的馬蹄聲就能讓他們如鳥獸四散。

這一點上,譚文很有經驗,跟著兩任巡撫剿匪的經歷給了他無窮的信心。

“全部都上馬,列錐形陣,重甲者在前,餘者隨後,給我衝過去!”譚文啞著嗓子,呼喝著下達了衝鋒的號令。

譚智緊握著他的宣花斧,將護心鏡的位置撥弄端正,這種場面,正是他喜歡的,他內穿鎖子甲,外穿罩甲,尋常弓矢刀槍幾乎能免疫,配上高大的身軀和猙獰的面容,足以給敵人強烈的震懾。

馬隊很快調整好隊形,列成幾個橫隊,譚智站到了前列,隨著他的一聲暴喝:“殺!”打馬而出。

雙方距離太近,僅有百多步左右,所以沒有尋常衝鋒時在速度上的變化,譚智直接將馬提到了最高速度,馬刺刺入馬腹,滲出鮮血,戰馬吃痛,瘋狂的賓士,旋風般的向前衝去。

騎兵們緊隨其後,橫隊立刻變成了一個鍥形,譚智成為了最尖端的那個點,他平端著斧頭,鋒利的斧刃正對著他盯著的一個石柱兵的腦袋。

藉著馬勢,譚智完全不需用力,就能割下那個兵的頭。

王歡從譚文開始衝鋒的那一刻起,就連續釋出三條命令。

“木盾紮緊,扣齒入土,持盾者頂住盾牌,擅退者斬!”

“槍兵兩排上前,緊靠木盾舉槍,擅退者斬!”

“戰兵居後,聽我號令備好滅虜彈,嗩吶聲響時投擲,擅自投擲者斬!”

祖邊則大踏步的舉著一杆三丈長的巨大鉤鐮槍,奔入了木盾後的第二排槍兵陣中,紅臉膛上一臉興奮,他就是為了戰爭而生的人,血腥氣能帶給他無邊的滿足感,手刃敵軍的快意更能讓他陶醉。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誰也不能孬種!王大人就在我們後面,我死了他就上,誰他媽敢跑我就擰了他的腦袋當夜壺!”祖邊的面容扭曲,大嗓門爆著粗鼓舞著士氣。

不來點狠的,很難保證民壯們面對坦克般碾壓而來的騎兵不會本能的轉身逃竄。

王歡沒有站到祖邊一起,也是出於這種考慮,他的身邊,另外三層民壯的後面,還站著幾十個白袍兵,端著連弩作為督戰隊,有誰敢越過王歡站的位置往後跑的,不論是誰,一律射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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