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總會遇到很多這樣那樣的苦難,有很多時候你都會以為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但是你也別無選擇,只能咬緊牙關對自己說:“算了,再撐一下吧!”

在1849年這個冬天,幾乎所有的問題都如山洪暴發一樣湧到了斑鳩的面前。

他終於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因自以為天命在身,故而風輕雲澹,胸有成竹。

彷彿上天看不慣他以往那種自信而又驕傲的樣子,要故意地降下災禍,挫鈍他的心志,疲勞他的筋骨,剮掉他的體膚,使其渾渾噩噩,神不守舍,於慌忙中出錯,於失敗中懊悔!

他表現得像個笨拙的老家夥,失誤頻頻,甚至朝令夕改,哆哆嗦嗦。

……

他犯下的第一個錯誤是,過快的進行了旗人改制,打亂了三大近衛軍團的指揮系統,讓原本上下一體的第三近衛軍團,在面對敵人的入侵的時候,出現了指揮上的混亂。

如果再多給他一些時間,也許不至於鑄成大錯。第一近衛軍團和第二近衛軍團就進行得很好。

但是第三近衛軍團因為長期處於前線,情況錯綜複雜。

這造成了一個極度嚴重的後果,那就是‘荊棘女王計劃’的全盤崩潰。

整個密蘇里河防線,以蘇城的失陷為標誌,陷入了長期的混亂之中,隨著戰局的焦灼化,他連重新整軍的時間都沒有。

……

他犯下的第二個錯誤是,在美軍繞過天鵝城,突然出現在白石城附近的時候,竟然動了遷都的心思,將白石城丟給了十五美元,而自己避到了拉勒米堡。

白石城在十五美元的指揮下,堅守了半個月。隨後,因為水車在天鵝城取得了勝利,迅速回師,將那一支氣焰囂張的美軍給圍殲在了白石城下。

重新回到白石城的斑鳩,明顯的感覺到,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出現了變化。

不是他多疑,而是對於一個曾經掌握了絕對權力的人來說,他能清晰的感覺得到那種變化。

眾人依舊忠誠。

但少了一點點堅定。

就像是愛情變成了婚姻,情人的眼睛裡沒有了小星星;也像是孩子終於看見了父親笨拙的背影,揹包裡的橘子突然變得很沉!

……

他犯下的第三個錯誤是,過高地估計了阿美利加對於東印第安人的吸引力。

太平洋對岸的東印第安人,他們寧願在自己滿目瘡痍的國土上吃糠噎菜,也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家園,前來享受所謂的‘一來就發一頭牛,分一幢房子,入阿美利加國籍’的許願。

當然,也有人來,但是跨越大洋而來的輪船上,多的是安南人、菲律賓人、馬來人……

他們通常一來就將自己的牛殺來吃了,將房子賣了錢,再換成一張從西雅圖到紐約的船票。

在他們的眼中,克羅州的一套房,還趕不上去紐約掃大街來得光榮。

只有五分之一的人願意留下來。

……

他犯下的第四個錯誤是,他以為全民掃盲會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畢竟,知識就是財富,不是嗎?

事實證明,不是的!

那些他寄予了厚望的學生們,在他的號召下意氣風發地深入山林,從無到有的開辦學校,教書育人,想要改變這個世界。

但是有很多……很多這樣的高尚而純粹的人,被那些愚昧的鄉民用亂石砸死,用火燒死,用刀砍死……

並不是所有人都想被改變的!

窮山惡水出刁民,哪裡都是一樣。

更讓斑鳩痛心的是,那些從這一場掃盲行動中獲得了幾個知識的人,因為見識過了更多的美好,從而對東邊的那個國家充滿了嚮往——他們覺得此時的阿美利加已經無可救藥啦!

這國怎?

定體問!

……

他犯下的第五個錯誤是,以為建立醫生巡守制度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然而事實上,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

自從傳出某一個巡查醫生治死了人的訊息之後,謠言比發電報還快。

人們都說,阿美利加自己製造的藥是有毒的,沒有美利堅的藥好。吃起來就很苦,這就是很明顯的證據。

有些人相信巫醫,但是他們更相信的是,好的巫醫都在白石城,專門給大人物們治病。

報紙上怎麼解釋都沒用,村口兩個曬太陽的碎嘴老太婆掌握著最終解釋權。

乃至於到了後來,很多村子不再允許這些巡查醫生進入了。

……

斑鳩犯下了很多錯誤,很多很多的錯誤!

多到他根本來不及回想,也來不及反思。

問題像山洪爆發一樣衝到了他的面前,他只來得及拼命掙扎。有的時候,有些錯誤他也意識到了,但是還來不及改正,就被另外一個更大的問題給掩蓋了。

比如旗人改制,他還來不及做調整,東部防線都已經糜爛了!

比如移民計劃,他還來不及針對東印第安人提高特殊條件,已經有一群先拿到移民身份的馬來人表示,應該限制移民啦!阿美利加人已經足夠多啦!

比如鐵路,他還來不及簽署丹佛到德克薩斯的鐵路計劃,德克薩斯已經率先表示它要採用墨西哥的寬軌方案,一顆黑心向著墨西哥!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在這樣狂烈的衝擊之下,斑鳩再無法做到從容應對,有的時候也會手足無措地詢問十五美元或者河狸,該當怎麼辦?

也許,唯一能夠讓大家覺得,斑鳩還是斑鳩,阿美利加還是阿美利加的,只有一樣未變——他還在那裡!

哪怕被這狂飆洪流衝擊得東倒西歪,狼狽不堪,他還在那裡。

沒有躲避,沒有擺爛。

哪怕是親自下田割麥子,哪怕是親自去工廠趕工期……勤奮得像個無頭蒼蠅,一點都不像個合格的管理者!

於是,便也沒有人放棄!

所有人看著斑鳩還在那裡,便都會對自己說:“算了,再堅持一下吧!”

……

於是,白石城大學畢業的學生們依舊在持續不斷地湧向山林中,在那四面漏風的教室裡,總有人在拿著木棍教那些眼神明亮的孩子們讀書。

在廣州城的巷子裡,總是會有人冷不丁地抽出一張傳單塞到路人的手上,用半生不熟的粵腔說:“靚仔,想搵大錢嗎?阿美利加黃金多多呀!”

在密蘇里河沿線的已經失陷了的防禦陣地上,總是會冷不丁地冒出幾個人頭,朝著落單的美軍開上幾槍。

在阿拉帕霍州的某些村口,巡查的醫生一邊和碎嘴老太婆聊聊人生,一邊煞有介事地將貼了‘羽蛇神顯靈’符紙的聽診器放在老太婆的胸門口,“心跳很亂啊……”

在黃石河沿岸的工廠裡,人們依舊在披星戴月地工作;在克羅州的種植園裡,無事可幹又不敢反抗的‘優秀摘棉花手’被趕去修鐵路;在猶他州,人們自發地加入聯防隊,阻擋南部普韋布洛叛軍的進入……

在這個風雨如晦、山河飄搖的日子裡,斑鳩的‘治理’失去了以往天馬行空的色彩,變得簡單,簡單到笨拙。

很多問題能解決的便解決,解決不了的直接讓它過!

無非就是在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對自己多說一句:“算了,再撐一下吧!”

……

布拉克山頂上有一顆歪脖子樹,斑鳩猶豫了好幾次,最後還是讓人將他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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