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一縷靈炁受到牽引,如同一隻小蛇般,鑽入蒼白男子的身體中。

一個流轉,便融入丹田之中。

蒼白男子的身體先是痙攣一抖,繼而迅速平靜下來,有種皈依後的祥和。

食吾靈炁,便為吾之行走。

李清霖食谷行走的天賦,可比搜魂術還用的多。

“馭獸宗數百年前,曾有‘豢龍氏’,駕馭蛟龍之屬,雜交龍族血脈。”

“後來引得北海龍族不滿,奇襲馭獸宗,豢龍氏死傷慘重,所解救的蛟龍之屬,逃亡各地,有頭蛟龍,藏進了太屋山。”

“時至今日,豢龍氏的唯一傳人,便是眼前蒼白男子。”

翻閱了番此人神魂記憶,李清霖頓時知曉,這大兇之兆來自何方了。

那頭藏進太屋山的蛟龍,便是幽星塢的魔蛟。

魔蛟的兵解圭寶,如今成了費淇洲的後天道基!

豢龍氏,自有秘術感應當年那些逃走的龍族氣息。

從而發現費淇洲的些許破綻。

若是李清霖前幾日就跑路了,便會留下這個禍端。

絳慄這故人之後,不僅會落入馭獸宗的魔掌。

費淇洲也有暴露自己隱秘的風險,說不得便會牽扯到他李清霖!

“大兇大兇,原來如此。唉,人力亦有盡時,這些怎能預料?”

李清霖看了眼蒼白男子,虛空生出一團真火,頓時將其燒作焦炭,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

殘留的陰魄方一離體,便被李清霖碾成青煙。

焦炭則被李清霖當做肥料掃入儲物袋中的歸靈壤中。

蒼白男子的儲物袋落下,李清霖大致看了下,發現了禁押絳染秋的馭獸鐲。

將馭獸鐲取出,蒼白男子的儲物袋同樣被毀去。

如此一來,費淇洲以魔蛟兵解圭寶築基的秘密,便再無旁人知曉。

雖然已經將蒼白男子收回靈僮,但在這種關乎身家性命的事情上。

李清霖只相信死人。

看著那軟萌一小只的絳慄,李清霖心念一動,法力交織形成三元八門鎖的禁制,將本活躍的騶吾血脈封鎮其中。

只有絳慄實力提升,才能一步步解封血脈之力。

尋常禁制,哪怕是費淇洲出手施展同樣的三元八門鎖,也很難完美封鎮騶吾血脈。

畢竟是莽荒異種,天生桀驁。

唯有李清霖,這位親手點化山君,賜予騶吾血脈的‘幕後黑手’,才知曉騶吾血脈的流動細節。

“我當日點化登階山君一脈,使其血脈返祖,卻也埋下受他人覬覦的弊端。”

“如今,因果已了,世間又少了一樁往事。”

李清霖嘆息一聲,徹底收回注意,再次蟄伏於地底深處。

至於絳慄之後的人生,無論平澹也好,還是平步青雲成為什麼妖門巨擘。

那便與李清霖徹底沒了干係。

隱隱察覺到體內異樣,在場之中,除了費淇洲之外,再無旁人。

絳慄自然誤以為是費淇洲出手。

“前,前輩,您認識我嗎?”

絳慄看著費淇洲,目光閃爍,有些畏懼。

費淇洲聞言,也不言語,一陣柔軟的力道將絳慄托起,送出元胎觀山下。

兩側景物快速向後移動,風浪卻沒有觸及絳慄半點。

在這裡,已經看不到元胎觀的身影。

絳慄失神片刻,立刻開啟早已破解的馭獸鐲,將絳染秋放出。

“慄兒,你沒事吧?”

“嗯?怎麼只有你,那兇人呢?”

絳染秋一現身,立刻焦急的拉過絳慄,同時戒備的掃視四周。

絳慄搖搖頭,簡單的訴說方才的遭遇後,指著山陵後,元胎觀的方向,

“娘,那道觀裡有位仙長好像認識我,而且,我的血沒那麼燙了。”

沒那麼燙?

絳染秋愣了下,捏起絳慄手腕,小心探出一絲妖力。

“騶吾血脈,怎麼弱了這麼多?不不,不對,是禁制!是有修為高深之輩,施加了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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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數年以來,為避免絳慄暴露,被他人發現騶吾血脈。

絳染秋想盡千方百計,甚至請其他修者出手,意圖收斂騶吾血脈,設下禁制。

可惜都失敗了。

是誰出手?

為何幫助我們?

絳染秋心生疑惑,目光一陣閃爍後,突然下定了某個決心。

拉著絳慄的手,就欲登山,拜訪元胎觀。

轟隆隆!

石破天驚的巨響,驟然炸裂開來。

絳染秋只覺地面如同翻滾的巨浪,開始起伏顫抖。

她慌張的抬頭,驚駭的看見,天空重雲向四周排開,百丈山陵如同喝醉的巨人,搖搖晃晃起來。

隨著‘卡察’一聲,砂石滾滾。

一座連著地皮和藕花池的道觀……飄起來了!

準確說,是被一個紫袍修者給抬在肩上!

搬山,越嶺,大步而行,朝遠方而去!

絳染秋無聲的張了張嘴,一直到道觀徹底消失在自己眼中,也沒回過神來。

……

“方寒,練氣八層修為,三年前奉命於渭國搗毀邪神淫祭,經考察,人在其位,評價為乙上。”

“沉長流,築基初期修為,派遣前往苦寒之地行雲降雨,梳理氣脈,經考察,人在其位,評價為甲中。”

“顧謀,練氣七層修為,於水榭坊等勾欄之地,奉命臥薪嚐膽,監視魔修邪修的動向,經考察,人在其位,評價為乙中”

殿宇之中,伏禹一身紋錦黑袍,露出一身健碩的肌肉,端坐於堂前,聽著弟子稟報。

而在他的一旁,坐著功善閣的閣主,廣亨。

每至年中,青雲宗便會考核調查領取了外派任務的弟子。

由功善閣和戒律司聯合考察。

聽聞顧謀這人的任務情況,伏禹眉頭一皺問道:“勾欄之地的女子,不少都修行採陽補陰的秘法,輕攏慢捻抹復挑。他一個練氣七層的弟子……吃得消?”

“回執事。”

有弟子快速回道:“顧謀此人,打小就在青樓場所長大,本就精通鎖精閉陽的技巧,拜入宗門後,更是修行《抱陽玄功》,這任務對他而言,也算是一種磨礪。”

《抱陽玄功》的名頭,伏禹大致聽聞過。

講究含住一口元陽不洩,可親近女色,但需死守最後一絲意志薄弱點,一旦修成,精神力量遠超同境修者。

只是這本玄功,青雲宗收錄的內容不全,有所遺失。

想來這位顧謀也抱著捨身喂虎,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

伏禹點點頭,不欲多說,傾聽著弟子的稟告。

片刻後,弟子稟告結束,廣亨翻閱了下書名冊,做著記錄。

突然,他的動作一頓。

“費淇洲呢?他的任務情況怎麼是空的,是誰負責記錄?”

廣亨聲音有些冰冷。

一眾弟子聞言,臉色有些奇怪,推推搡搡之下,一位領頭的走出。

他拱手道:“回閣主,兩日前,我們前往忘憂鎮,卻發現……不見了。”

不見了?

廣亨聞言,斥責道:“不見就不見,費淇洲畢竟是築基修者,難免有事情耽擱,你可在觀中等他回來。

我不信道觀還不見了不成!”

“閣主……”

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元胎觀……還真的不見了。”

“什麼?!”

廣亨、伏禹同時驚呼。

蒼州,雲港一帶。

費淇洲肩扛元胎觀,一路飛遁。

若是仔細看去,元胎觀四角,有四位靈豆所化的金甲力士,在為費淇洲分擔重量。

藕花池地底深處,靈脈翻滾,逸散的靈炁為其提供動力源泉。

腳下地面和村落,小如泥丸,為避免引人注意,費淇洲施展隱身法術,徹底遮擋元胎觀的身影。

蒼州雲港距離西晉國不遠了。

再往東去五百裡地,便是西晉王都。

但李清霖自然不願前往一國首都這等風雲聚會之地,準備隨便找個具備靈地的下屬郡縣,躲個數十年再說。

道觀中,清風觀主神情有些忐忑。

站在觀外,朝高空下一望,不知怎的,居然心生跳下去的衝動。

“費師叔怎麼在想什麼?”

“蒼州雲港?莫非是要去西晉國?”

“之前西晉長平公主跟費師叔交好,莫非費師叔是去吃軟……咳咳咳,投奔她去了?”

在搬離元胎觀的時候,費淇洲曾詢問觀中修者,是選擇離開還是留下。

離開者,會拿一筆靈石當安家費。

留下者,自然會經歷顛簸周折之苦。

但觀內修者都很默契,紛紛表示願意與費淇洲共進退。

畢竟有費淇洲這樣的大粗腿抱,傻子才選擇分家!

“費師弟稍等!你這是往哪裡去?!”

有雲霧散開,一道黑色遁光飛來,化作一位魁梧大漢。

費淇洲見到來人,主動行禮輕笑道:“原來是伏禹師兄。”

伏禹目光射出兩寸精光,看到隱身術後的元胎觀。

頓時是又氣又急:“好膽!費師弟,宗門讓你坐鎮元胎觀,你怎麼把道觀給搬走了!”

費淇洲聞言,有些奇怪:“沒錯啊,宗門讓我坐鎮元胎觀,打理觀中內外,卻沒說不讓我搬走道觀啊?”

“我現在不就在坐鎮元胎觀嗎?”

“嗯?”

伏禹聞言,愣了下,被這詭辯之語氣得太陽穴直跳。

“那你這是去哪?”

伏禹目中露出幾絲冷光,身為戒律司執事,他雖然粗中有細,不願輕易得罪費淇洲。

但他這輩子,最見不得尸位素餐,玩忽職守之輩。

若是從費淇洲嘴裡,蹦出半個懈怠的字。

必定要讓這廝知曉,我這雙鐵拳的厲害!

“哦,之前西晉鬥米公嫡女,長平公主曾有事求我,恰好近日我靜極思動,便尋思著去西晉解決此事。”

鬥米公嫡女相求?

還真是去辦正事的啊……

讓費淇洲鎮守元胎觀的本意,就是維護鬥米公與乞法上人的香火情。

如今費淇洲前往西晉國,幫扶鬥米公,在某種意義上講,也不算違背宗門任務。

想到這,伏師兄的臉好像被人打了一拳,半天只能憋出一句:“那你小心點,別把元胎觀搞丟了。”

“哈哈哈當然當然!”

費淇洲清朗的笑道。

……

雲港津渡,河岸兩邊。

百丈寬度的大江,此刻波濤洶湧,充滿了滾滾黃沙,顯得無比渾濁。

江面上不時翻起浪花,從水底不斷冒出汩汩的氣泡。

氣泡破滅,鑽出陣陣青紫色毒霧,繚繞在水面上久久不散。

一隻只魚翻著肚子飄在湖面。

有靠近湖面的船伕,不慎吸入了一口毒霧,不過三四個呼吸,便皮膚潰爛,渾身長滿膿瘡,化作一灘血水。

“快快快,又鬧水患了!”

“祭品呢?祭品都擺好,聽我號令便下河!”

“河神保佑河神保佑,平復這場水患。”

河兩岸聚集著不少鄉民,早已準備好三牲五畜,甚至還有不少顏色暗澹,生有裂縫的劣等靈石。

“放!”

當地族老大喝。

撲通,撲通!

種種祭品,包括靈石紛紛沉入江面。

不少人見狀,紛紛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

有身穿破爛麻衣的幼童,趕緊舔了舔剛才投放祭品的手,指尖還殘留著澹澹糧食的味道。

這些祭品都是他們每家每戶,從指縫裡擠出來的救濟糧。

省衣節食不說,那些劣等靈石更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替當地散修照料兇勐的靈獸、去險地採取靈藥,一點一滴攢下來的。

死傷慘重!

為的,便是祭祀河神海大王,求她平定本次水患!

祭品落水。

血腥味和靈石氣息向水底傳去。

片刻後,

一身沉悶的呱啼響起,所有人都目露驚恐之色。

翻滾的江面隱隱被什麼東西照亮,一片龐大的陰影,從江底迅速升起。

大霧陡升瀰漫,頃刻間籠罩江河,大霧中隱約可見一道青光。

“海大王顯靈了!”

“快快快,快跪下,海大王福壽延綿!”

一眾鄉民即是恐懼又是期盼,對著大霧中那道青光跪倒在地。

令人齒酸的咀嚼聲響起,模湖的湖面,冒出大片鮮血。

略有些滿意的飽嗝聲傳來,青光逐漸下沉暗澹,大霧也漸漸消弭。

這一群男女老少,這才壯著膽子,朝江面望去。

只見江面波瀾不驚,水質清澈,就連那些被毒死的死魚都不見了蹤影。

似乎剛才那幕只是幻覺。

吃了鄉民的祭品,青蟾這才慢悠悠下潛,鑽回自己的水府之中。

它是一隻五百年道行,堪堪練氣圓滿的青蟾。

早年本是田埂間一小蟾,吃土吃砂吃小魚,千辛萬苦也不過修行至練氣一二層。

但自從成了這河神後,日子便過得滋潤起來。

只見遍地都是屍骸的水府中央,有一表面生滿銅鏽的銅鑑缶。

此乃雲港定江水器,可操控百里範圍內江流的浪湧。

當年,乃一路過的修者所鑄,共計鑄造了八十一座銅鑑缶,分別埋入雲港各個水脈。

自此以後,雲港兩岸百姓風調雨順,再不見水患。

海大王也是個膽大的。

見那修者離去,便佔據了這條支流的銅鑑缶。

若是餓了,需要吃食了,便隨便用妖力搗鼓一番銅鑑缶,把這江流攪得烏煙瘴氣。

見水患肆虐,沖毀堤壩,民不聊生之時,再人前顯聖!

騙取當地鄉民的祭祀。

混了個海大王的神號!

如此這般,又不需外出遊歷,又不用與人鬥法。

便能獲取修行資源,好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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