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陣騷亂和竊竊私語,文官們望著皇帝陛下離去的身影,有人想起身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能出口。

雖然大家都不甘心這次意義重大的經延就此結束,但皇帝陛下畢竟沒賴賬。

既然後面幾天能補上,那就一切都好說。

趁此機會,秦檜也開始疏散在場的官員,讓他們各自回衙門,免得繼續留在這裡再弄出什麼騷亂來。

當這項工作完成的差不多的時候,又有宦官從文華殿中跑了出來。

“秦相,陛下宣您進去。”

秦檜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本相知道了。”

宦官松了口氣,也沒領著秦檜進去,而是轉身向外面跑去,皇帝陛下可不只傳了秦相這一個人……

於此同時,前方的文華殿中。

李乾坐在御桉後,神色沉凝地望著桌上的軍報。

雖然早已知道上面的內容,但他還是一個字接一個字地看著,過了半天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抬起頭來靠在椅子上。

殿中只有三人,老太監侍立在李乾身側,而李靖則始終站在下方。

李乾抬起頭只是想整理下紛亂的思緒,卻無意間看到了李靖那蒼白的的臉色。

這時他緊張的心思也有了稍許緩解,心中又不免泛起了疑惑。

難不成李靖的心理素質比自己還差?

光線從殿側的飄花窗靈中透進來,照出空氣中浮塵的同時,也讓李乾看清了李靖臉上的細節。

這差勁的氣色也不像是被嚇出來的……

“李司馬,你是有恙在身嗎?”

李乾不解地望著李靖,在這種關鍵時候朝廷的兵部尚書竟然成了這樣?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李靖遲疑了一下,還是拱手道:“回陛下,臣只是偶感風寒,並無大礙。”

李乾聽著他沙啞的聲音,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道:“大司馬去旁邊先坐,今日議事過後,朕再令太醫幫你調理一番。”

如果放在平時,他或許就給李靖放幾天假,讓他好好休養休養了。

可在這個緊要的關口,朝廷又怎能離得開他這個兵部尚書?

就算李乾讓他回去,恐怕李靖也不會離開。

果然,聽了皇帝陛下的話,李靖稍稍松了口氣:“謝陛下。”隨後才來到一邊坐下。

老太監又按照李乾的授意,幫他端來了一碗熱湯。

“謝陛下。”李靖剛謝過恩,秦檜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臣參見陛下。”

一邊行禮,一邊還以餘光望了旁邊的李靖一眼,目中帶著幾分詫異。

這下李靖就有點不自在了,就要站起身來。

“秦相也來了?”

李乾將下方的一切都收入眼中:“直接坐就好。”

隨後老太監又給秦檜也上了一杯熱湯。

秦檜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茶湯,又轉頭看了看李靖面前的,便順勢拱手道:“臣謝陛下。”

在秦檜之後,陸續有大臣從殿門口走了進來,六部尚書、魏徵、蔡京、關鵬、王亶望、兩個門下侍郎,還有李淵、趙匡胤、楊堅幾人……

人都到齊之後,便有宦官在後方一層層關上了殿門。

殿中的光線稍稍暗澹了幾分,官員們按照文武左右的位次坐在兩邊,一時間沒人開口,大家都靜靜地望著皇帝陛下。

李乾環視一遭,才將手中的軍報遞給一旁的老太監。

“念給諸位大人聽聽吧。”

本來這是李靖這個兵部尚書的活,但現在看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李乾就直接讓魏忠賢替他讀了。

“是,陛下。”

老太監恭敬地接過那份軍報,老臉上也非常嚴肅。

“四月初十,定顒關接報……”

太監的嗓音尖銳沙啞,讓人聽了下意識就有些不舒服。

但在場的大人們無一人開口打斷他,只是默默消化著這封軍報中的資訊。

每聽完一句,殿中的氣氛就更沉重一分。

先是金國調兵突襲了位於最前線的一座小關防,這不是什麼稀奇事,那種小關塞本來就在最北,一年易主個四五次都不奇怪。

只要後面的關防沒事就行。

但最關鍵的是,金國的攻勢並未就此停下,而且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從哪突然調出了十幾萬兵馬,一路長驅直入!

往常能將這些人攔下的重鎮要塞,在這一次竟然被對方勢如破竹!

實際上諸多大人們也大概知道是什麼原因,實在是敵人這次出現的實在是太迅速,太突然了!

那些大大小小的關防連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數量龐大的敵軍便突襲到了城下,然後他們就被淹沒在了十幾萬金兵中。

這時候其他邊塞可能還不知道訊息呢,又怎麼可能派人去支援他們?

老太監以儘量平靜的語氣繼續往下讀:“……十萬精騎圍城,二萬步甲後至,半日後再增四萬……”

聽到這裡,諸多大臣們的心都沉了下去。

一下子這麼多兵力,金國這次的圖謀絕對不小!

而且……

後續情況究竟如何?

老太監抬眼看了這些人一眼,隨後繼續道:“……十三日定顒關破,總兵吳三桂領餘部七萬,退至嘉遠關……”

大臣們一陣譁然,即便早有心理準備,可大家還是不免驚呼出聲,又驚又怒!

聽到這句話之前,就算戰事在惡劣,諸多大人們也不相信定顒關會被攻破!

作為大乾在東北邊關最大的要塞,也是龐大東北邊防系統的主體,朝廷在定顒關的建設上做了不計成本的投入。

與其說定顒關是一個要塞,不如說其是一座雄城!

這座雄城曾數次遭遇過遠超己身兵力的持續幾個月的圍城,但都被其硬生生的守了下來,直到援軍抵達。

大乾立國這麼幾百年來,定顒關也只有過一次陷落的記錄。

金兵或許可以靠著奇襲拿下那些中小型關塞,但絕不可能以奇襲拿下定顒關!

可如今第二次陷落就發生在大家眼前,諸位大人們忍不住開始懷疑起了情報的真實性。

就算被攻破,你也得堅持個一年半載的吧,可看現在這情況……區區不到兩天時間,竟然就被攻破了?

這戰場難不成如兒戲一般?

軍報到此戛然而止,老太監讀完後轉頭望向了李乾。

李乾則擺了擺手:“給諸位卿家傳閱。”

“是,陛下。”

老太監應聲後,首先將這軍報放到了秦檜桌上。

秦檜默默接過,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後,又將其還給了老太監。

隨後是李淵、趙匡胤……

每傳過一個人,殿中的沉默就加重一分,直到所有人都看完,才有人開口。

“陛下,臣以為當務之急,還是儘快令總兵吳三桂,嘉遠關、五丘關等關防兵將儘快將軍情傳回朝廷,也令當地郡縣儘快傳回訊息。”

這裡的情報就不是如此簡陋的情報了,必須要將事情的原原本本都問個清楚!

而且朝廷也必須瞭解清楚東北邊關目前的情況,才能做出準確的應對。

金虜到目前為止一共出動了多少兵力?攻破了多少座關防?金國後續有沒有增兵的打算?草原上其他幾個汗國又是什麼動態?

如果按最壞的打算來看,他們有沒有完全突破東北邊防,攻入冀州?若真的有,又有多少兵力過去了……

每個人的思緒都有些紛亂,這時候若沒有情報支撐,就相當於要走夜路,肯定要摔跟頭。

李乾聽完李淵的話,輕輕點了點頭:“皇叔老成之見,確實應當如此。”

李淵的話就像開啟了一個開關,其他大臣也忍不住開口了。

“賊虜十幾萬兵馬調動,朝廷竟沒收到任何訊息,此事定有蹊蹺!”

“這些騎兵為何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奇襲長孟關?朝廷的馬探都去了何處?”

“往年金虜都是入秋之後才會南下襲擾,而今竟在晚春南下,此舉必然早有預謀!”

“當真滑天下之大稽!定顒雄關,只是不到兩日就被攻破!必須嚴查吳三桂!”

“定顒關被攻破,他身為主帥竟攜七萬守軍撤離,天下竟有如此膽小怯懦之主將……”

一時間,不管是誰都有些繃不住情緒,畢竟這訊息實在太離奇、太匪夷所思了!

朝廷經營了那麼多年的邊防,此刻竟然就如沙子做的一般,被人一碰就碎,任誰聽了也難以接受。

李乾也深吸了口氣,這件事中的疑點實在太多,多到讓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出了內鬼。

如果是吳三桂的話……似乎也不是太奇怪。

但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追查誰的責任,而是要儘快將敵人的攻勢遏制住!

砰砰~

李乾輕輕敲了幾下桌桉,其他還在說話的大臣們見此也安靜了下來。

“此軍報乃四月十三自嘉遠關發出,如今已是四月廿二。既然定顒關已破,餘下的關隘也未必能抵禦住金虜的攻勢。”

李乾緩緩站起身來,沉聲道:“諸位卿家,如今必須考慮金虜突破邊關,長驅直入的局勢了。”

此話一出,剛才殿中激昂的氣氛再次低沉下來。

諸位大人們並非想不到這點,而是下意識不願去想這麼殘酷的後果……如今被李乾赤果果地揭開,就算再不願意也得去面對了。

“如今朝中是否還有其他兵力可以前往冀州,馳援嘉遠關?”

李乾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一直看著李淵他們。

那三人相互對視一眼後,還是李淵回道:“陛下,目前只有隴西府軍與駐留在盱眙一帶的左威衛可以北上。”

李乾沉默了片刻,現在的府兵能有多少戰鬥力,誰也不能保證。

而左威衛只有三萬,如果十幾萬金兵真的破關、長驅直入,那左威衛在之後的一馬平川中對上騎兵,恐怕根本不是對手……

“隴西府兵可以調出多少人馬?”

沉默後,李乾又繼續問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這種緊要時刻,必須得重視每一分有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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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西府兵一直在李淵手中,這時候自然也是他來回答。

“回陛下,恐怕不會過三萬人馬。”

李淵毫不猶豫地答道,似乎對隴西的情況一清二楚。

三萬……

戰鬥力都不如左威衛的三萬人馬,即便現在就送過去恐怕也是杯水車薪,更何況從隴西趕到東北邊關也得兩個月的功夫……

李乾深吸了一口氣:“朝廷禁軍呢?能否北上抗擊金虜?”

這時候吳國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現在已經到了國家生死存亡之時。

不滅吳國,頂多就是朝廷在諸侯國們面前丟臉、損失威信,但若是讓那些金兵一路南下,必會引得神州陸沉,生靈塗炭。

李乾寧願從吳國撤兵,也要攔住那些南下的金兵。

只不過,無論文官還是武將,似乎都不太看好這樣做的後果。

“陛下,前日禁軍剛發來軍報,言及軍中疫病更重,即便禁軍北上,恐怕也並無多少可戰之兵。”

“如今正是輸運漕糧,復通運河之時,若禁軍從吳國撤離,將長江天險拱手相讓,漕運又斷矣!”

“陛下,不只是那些開河的民夫要斷糧,禁軍北上後,連他們自己恐怕都要斷糧……”

李乾聽著他們的理由,沉思了片刻才道:“那就只抽調一部分,令軍中得病的傷員也依次北上休養。”

北邊氣候相比吳地還是更適合那些禁軍,相信北上後他們的病情好的也會快些。

這一點都沒人反駁,所有人都知道任憑金兵肆虐的後果。

李乾沉思了片刻,又繼續道:“可否從西北邊關抽調邊軍,趕往東北平亂?”

常年戍邊的邊軍戰鬥力強悍,比京城的禁軍都強很多,而且他們常年應對來自草原上的騎兵,想必也更有經驗。

如今只是東北邊防有恙,西北卻一直很安分,如果能將西北的邊軍抽調一部分過去,或許趕不上解當下的燃眉之急,但一定能威懾住金國,讓他們後續不敢有大動作。

然而在文武官員看來,依舊有些不妥。

“陛下,越是此時,越不能調動西北邊關的邊軍。”

李淵沉聲道:“東北邊關遭破,幾個汗國的虜賊必然聞風而動,若此時從西北抽調駐軍,實為兇險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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