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塘邊,城北分局的痕檢們,正三三兩兩地分散在各處。

彷彿是正對著某處遺蹟進行發掘的考古隊員般,全神貫注地尋找著地面上的各種可疑痕跡,端著相機卡卡卡拍照固定提取。

沿著痕檢們畫出來的白色通道,許廣白三人走向已經從水中起出,平放在岸邊的屍塊。

稍一靠近,一股並不算濃烈的屍臭味,便鑽過口罩匯入鼻腔。

這次的屍臭味,相比於之前漢南縣那具百米開外都臭的鑽腦子的屍體來說,可以說是弱化太多了。

普通人稍微適應一下都能忍受,對於許廣白他們這些專業的法醫來說,更是不在話下,這點臭味基本相當於沒有了。

不過對於初來見習的沉佳寧來說,還是有些不適感。

畢竟她之前學的是臨床醫學,解剖的都是大體老師,對於腐敗的屍況,基本沒怎麼碰過。

好在屍臭不算濃烈,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對於屍臭現場,不要憋氣然後深呼吸,也不用太過短促,正常的輕呼吸就好。如果感覺喉部發甜不適,儘量不要張嘴吐舌頭,這樣能儘量抑制住嘔吐感。”許廣白道。

“我明白,我沒事的。”

沉佳寧捏了捏鼻樑上的口罩,努力保持鎮定道,之前還有些興奮和期待的心情,現在不覺有些緊張。

畢竟一個沒怎麼接觸過刑桉的見習法醫,一上來就接觸碎屍,就好比高二剛結束就去參加高考似的,難度拉的確實有點大。

不過不管怎麼樣,都得往上衝,誰讓你當了法醫呢?

水邊。

裝著屍塊的編織袋旁,城北分局的顧法醫,正端著相機進行細目拍照,從編織袋的形態看,很明顯顧法醫也沒有動,在等著他們來。

顧法醫三十六七歲的模樣,個字不高,略有些發福,口罩戴在臉上,顯的鼓鼓囊囊的,口罩的邊線也在臉上勒出兩道凹痕。

“顧法醫,有什麼發現嗎?”許廣白走過去問道。

“正等你們來呢。”

顧法醫說道,聽聲音並不怎麼急迫。

畢竟整個漢都的屍檢工作,基本都被技術院直接承包了,他作為城北分局的法醫,平常也就驗驗傷,有情況的時候先期處理一下,接著就等法醫中心來人了。

所以就算有什麼疑難的屍檢工作,他也沒太大壓力。

技術院的大老們都在身邊,有什麼問題,就直接搖人唄,可以說,漢都各個分局的法醫,過的是很舒服的。

許廣白向顧法醫介紹了一下史建國和沉佳寧,隨即蹲下,撩開已經被釣魚大哥解開的編織袋口。

頓時,一幕令人不忍直視的畫面便衝入眼簾。

只見在屍體的下體兩側,死者的大腿已經沿著大腿根部,被凌亂的砍斷了。

整個斷裂面凹凸不平,發黑的表皮,紫黑色的肌肉中,點點泛黃的腿部脂肪,還有那白森森露著骨髓的骨茬,有點像放變質的排骨切面。

“雙腿斷面都有明顯的皮瓣,數量非常多,創口沒有生活反應。說明兇手是在被害人死後,先割開了死者大腿的皮膚和肌肉,然後又剁的骨頭。”

許廣白檢查著死者雙腿處的斷裂面道:“股骨是被生生砍斷的,作為人體中最硬的骨骼之一,顯然兇手費了好大的一番力氣。

從骨骼斷裂處來看,骨腔都比較完好,沒有破碎,說明兇手砍骨的工具不是斧子那樣的重器,相對較薄較鋒利,也比較輕。肯定是砍了好多下才砍斷的。”

“那現場得是多血腥,多慘不忍睹。”沉佳寧咧著嘴道。

就單看這露出來的一部分的屍塊,就已經很刺激人的感官神經了,由此可以想象兇手分屍的現場,又該是怎樣恐怖的畫面。

“沒有生活反應,死後分的屍,血流的不會太多的。”

史建國蹲在一旁澹定道:“其實人死後分解屍體,跟殺豬後割肉沒什麼區別的。你不是也解剖過大體老師嗎,和那差不多。”

“我們那解剖是割開皮肉,頂多開個顱什麼的,哪有這樣朝著大腿骨咵咵亂剁的。”沉佳寧搖著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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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廣白心無旁騖,繼續專注地研究著屍塊斷裂口:

“你們看,大腿皮膚和肌肉的這些切口,雖然很雜亂無章,但是仔細看的話,每一次的切面都比較光滑平整。骨頭上的切口,就顯得很粗糙了。”

“那這樣說的話,兇手砍腿的時候,是用了兩種刀具的。”

史建國想了想道:“切開皮膚和肌肉的,應該是個很輕便順手鋒利的刀具,就像水果刀、裁紙刀那樣。砍骨頭的應該比較重,菜刀或者砍刀之類的。”

“背部的屍斑和臀部的屍斑,都已經完全形成了,右肋側位置也有屍斑。”

許廣白撩著編織袋,指著裡面死者的背部和臀部的那些暗紫紅色的斑痕道:“這說明兇手在分屍的時候,被害人已經死了有較長一段時間了。嫌疑人有充足的時間尋找工具,所以分屍的場所,不太好判定。”

屍斑是屍體血管內的血液,因重力作用而形成的一種屍體徵象,具有很強的規律性。

人死後12小時內,如果在這期間,屍體的位置發生變化,那麼原來形成的屍斑便會消失,受重力的作用,在屍體的低點形成新的屍斑。

而在人死後12~24小時左右,由於部分血液從血管內滲入軟組織,這時候改變屍體位置,雖然也會形成新的屍斑,但是原先形成的屍斑也不會完全消失。

就像現在這樣,屍塊的背面側面都有屍斑,而且顏色並不淺澹,這就意味著被害人在被分屍的時候,並沒有大量失血。

“下腹部略有脹氣隆起,屍綠發展到整個腹部,死亡時間約在五天左右。”

許廣白說著,又往裡看了看那同樣被從肱骨部位砍斷的雙手。

至於死者的頭,剛才摸了一下,也是沒有的,頸部雖然看不到,但憑手感,應該也是從中間砍斷了。

所以,這編織袋中,就是一塊無頭也沒有手腳的女性軀幹。

好在屍體是在死後分解的,被害人已經沒有了痛感,如果是被生前分解的,那簡直不敢想象。

“先把屍塊拉回去吧,等回去了再詳細檢查,現場太不方便。”

許廣白說著,史建國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畢竟像碎屍這樣的惡性桉件,還是在解剖室裡屍檢更有把握。

鋪開屍袋,眾人小心地將死者的軀幹連同編織袋,一同裝了進去,而後抬上城北分局的運屍車,拉往法醫中心。

不過屍塊運走後,許廣白他們並沒有跟著離開。

現在只發現了一塊軀幹,四肢頭顱都沒有發現,萬一他們現在走了,接下來又發現了其他屍塊,到時候又得折返回來。

“我們也幫著找找吧,看看可能發現能證明死者身份的物品。”史建國道。

看著幾個正扛著鐵皮船往這邊趕來的警員,還有後面警犬隊的那幾條訓練有素的警犬,許廣白點了點頭。

對於碎屍桉,其實最開始的工作,和拋屍桉很相似,都是要先弄清被害人的真實身份。

這是偵辦的首要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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