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春晚的不穩定因素
黃力爭最近遭遇了麻煩，這麻煩讓他焦頭爛額，整宿都睡不好。
而一切的起因，則是一紙紅頭文件。
去年年末，文化部公佈了《營業性演出管理條例》，明文禁止假唱。廣電也及時跟進，對今年的春晚提出明確要求：堅決杜絕假唱。
規定一出，影響甚大，首先就是歌手不太好找了。
本來，春晚對於大大小小的歌手來說，都是一次難得的展示自己的機會，即使最近幾年春晚口碑持續下滑，但大家依舊擠破頭想要登上春晚的舞臺。
因為不管春晚口碑如何下滑，它依舊是夏國全年，乃至全球收看人數最多，關注度最高的大型晚會。
然而這條必須真唱的規定一出，使得相當一部分歌手望而卻步。
在春晚的歷史上，真唱往往與“車禍現場”比翼齊飛。而這些“車禍”的主人公，甚至不乏天王天后。
即使樂壇地位達到他們這個地步的，依舊會在一場“車禍”後，被全國網友嘲諷，不說身敗名裂，最起碼也是灰頭土臉，面子上非常難看。
除了對自己實力極為自信的，敢在春晚真唱的歌手，也越來越少。而這屆春晚偏偏明令禁止假唱，這就使得許多歌手面對春晚導演組的邀請時，只能借各種理由，忍痛拒絕。
大家都怕一場春晚下來，粉沒吸到，反而成為全國人民群嘲的物件，甚至丟臉到國外，因為在除夕夜，許多海外華人也會同步收看。
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春晚總導演的黃力爭，選擇另闢蹊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說動了國寶級京劇大師暢秀玉重新出山。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無懈可擊的選擇。
首先，夏國傳統節日與百年國粹的結合，再合適不過了。
其次，暢秀玉闊別舞臺已久，大家已經很久沒聽過她現場唱京劇了，請她重新出山，對於電視前的觀眾們來說無疑會是個驚喜。
最後，即使暢秀玉在除夕當晚“翻車”，也沒有人會過多地苛責，因為她確實不年輕了。她能登臺，出現在大家眼前，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黃力爭算得很好，可他怎麼也沒算到，暢老會突然在彩排現場暈倒。
下午三點。
辦公室內。
黃力爭坐在電腦前，怔怔出神。
暢秀玉無緣春晚，也意味著他要重新找人，來補上這個空白。
這讓他很是頭疼，歌手們本來就因為真唱的事，不太願意來，現在時間也不太夠了，因為明天，就要進行第四次全妝彩排了，中間休息一天，就要進行第五次全妝彩排。
五次彩排完畢後，間隔一天，就是除夕當天了。
也就是說，他必須要在兩天內，找到補缺的歌手，因為春晚不是兒戲，沒參與過彩排的節目，誰知道會出現什麼意外變故。
保證所有節目至少參加一次全裝彩排，也是他作為總導演的底線。
可之前幾個月都不好辦的事，要在兩天之內解決，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再說如今正處年末，正是各種活動、晚會舉辦的時間，明星們基本都已經有約了，這個時候上哪找人去？
時間。
他現在真的太缺時間了。
正當他想事情的時候，忽然一道女聲傳來。
“黃導，黃導？”
黃力爭抬頭，是安然。
“怎麼樣，人聯絡到了嗎？”
安然嗯道：“我聯絡到了一個，是……”
介紹完歌手的身份，她繼續道：“除他以外，暢老的兒子還打電話來，說暢老給我們推薦了一個人。”
聽她說聯絡到了人，黃力爭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一點，而她後面的幾句，也讓他稍微提起了些興趣，笑道：“暢老還給我們推薦了人？是誰。”
安然道：“周子午。”
“周子午？”
這個名字，他覺得很耳熟，總覺得在哪裡聽過，但就是想不起來這個周子午是誰。
看他似乎不太熟悉這個名字，安然便解釋道：“他是從去年才火起來的一名歌手，很有才。”
“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他給自己和其他人寫的歌，加起來超過了二十首，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些歌曲的質量，還都非常高。”
“而且，他還自創了一種新的曲風，叫做夏國風。”
聽她說起夏國風，黃力爭突然有了印象，“你找一下他的夏國風歌曲給我聽。”
安然點頭，掏出手機，擺弄了一番，將音量調大後，放到了辦公桌上。
安靜的辦公室內，一段充滿韻味的古箏聲從手機揚聲器傳出，鑽入黃力爭的耳朵。
他說不清這種韻味是什麼感覺，只是聽著這前奏，他腦海裡總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幅畫，一幅充滿了夏國風格的水墨丹青。
前奏結束，人聲入耳。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澹……”
他全都想起來了。
當初，他無意間聽到過這首《青花瓷》。這首風格新穎特別，詞曲優美雅緻的歌，給了他非常大的衝擊。
還沒聽完，他就讓安然聯絡這個名叫周子午的歌手，想邀請他參加春晚，可遺憾的是，人家已經和另外一檔節目籤了約，沒有檔期。
當時的他，還遺憾了好一陣子。
後來，彩排開始，各種事情一下子壓了過來，忙得他甚至吃飯都顧不上，也就逐漸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我記得，這個周子午不是簽約另外一檔節目了嗎？”黃力爭疑惑道。
“是的。”安然道：“只是因為一些原因，他和節目組鬧崩了，退出了錄製。”
黃力爭不說話了，安然也閉上了嘴。
辦公室內，只剩下《青花瓷》的歌聲。
安然知道黃導在顧忌什麼。
不管周子午是因為什麼原因，最終的結果都擺在這：他中途退出了錄製。
像他這樣的，如果請過來，萬一他又感覺哪不對，再和自己這邊發生了衝突呢？
春晚可是件大事，不容許有任何的不穩定因素，如果除夕當天，他突然撂挑子不幹了，那這責任誰來擔？
安然欲言又止，想替周子午解釋幾句。
在此之前，她透過《最強音》認識了周子午，也喜歡上了這個有才的年輕人。
在得知黃導有意請他登臺春晚時，她還高興了好一陣子。收到對方沒檔期的回覆後，她也和黃力爭一樣，很是遺憾。
再後來，她也開始忙了起來，再次聽說周子午的名字，便是從任青的電話裡。
在任青給她打電話推薦了周子午後，她便去瞭解了周子午這段時間的經歷，關於他退出節目的原因，也詳細地調查了一番。
她知道，周子午退出節目，完全是因為芒果惡意剪輯的鍋，要說他有什麼錯，那就是年輕氣盛，沒有怎麼考慮過後果。
當然，這只是她的猜測，不排除他知道後果，但為了維護自己老婆的名聲，還是選擇了這麼做。
同為女人，周子午的退出在她這裡反而是加分項。
“你去聯絡你邀請到的那個歌手吧，請他參加明天的第四次彩排。”
黃力爭開口，一錘定音。
安然張了張嘴，替周子午解釋的話全都咽了下去。黃力爭為人霸道，他決定的事，別人是勸不回來的。
心裡暗歎一聲，安然道：“我知道了。”
說著，她將辦公桌上還播放著《青花瓷》的手機拿回來，準備去給人打電話了。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
她按下暫停鍵，歌聲戛然而止。
而在這個過程中，黃力爭一直在盯著她的手機，聽到歌聲停止，他收回視線，搖搖頭，看著安然的臉，道：“你去吧，讓他儘快趕過來，不要誤了時間。”
安然點頭，領命而去。
……
周子午工作室。
“卡察。”
辦公室門被擰開，周子午走進來，臉上帶著笑，道：“爸，好消息！”
周文山擰著的眉頭舒展，收起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笑著道：“什麼好消息？”
周子午道：“京劇大師暢秀玉您知道吧？”
“她我當然知道。”
在夏國，哪怕不聽京劇的，也基本都聽說過這個名字。更何況，他本人還是一名票友，私下裡時不時還會唱上兩段。
只是近兩年家裡和事業上發生的意外太多，他也無暇再去聽戲、唱戲了。
“剛剛她兒子給我打電話，說她因為突發意外，不得不缺席春晚，並向春晚總導演推薦了我。”
接到電話的時候，連周子午自己都很意外，這幾天他一直忙著自己的事，要不是這通電話，根本不知道暢老突發意外住院了。
當任青說明來意後，他先是懵，然後便是狂喜。
他以為，在節目組那邊出手後，自己除了在音樂平臺發歌這一條退路，會一夜回到解放前，再沒有舞臺上露面的機會。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什麼意外，嚴重嗎？”周文山問道。
周子午搖頭道：“應該不嚴重，她在電話裡還和我打了招呼，而且她兒子也說，住院觀察個幾天就能出院了。”
“這就好。”周文山放下了心，隨即笑道：“對了，他有說下次彩排是什麼時候嗎？”
周子午道：“電話裡說是明天。”
“這麼快？”周文山道：“那你現在就該買機票了。”
老爹竟然比自己還著急，這讓他有些意外，“爸，這只是推薦，春晚那邊還沒聯絡我呢，這個時候買票是不是著急了點？”
“我不算著急。”周文山分析道：“因為暢老是突發狀況，春晚導演那邊是不可能有準備的。再加上明天就是第四次彩排了，時間緊迫，他們沒有太多時間去找人。”
“而且，這個時段，能請的早就被請完了。就算他們真的找到了人，以你的人氣和才華，我不覺得你會落選。”
如果換成別人，他斷然不會如此樂觀，可這是他的兒子，也是他的驕傲。
雖然他平時嘴上不說，但對於自己的兒子，他是充滿自信的。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現在可是春運期間啊，你現在買票，都不一定買的著了。”
老爹的話，讓周子午如夢初醒，趕緊拿起手機開始搶票。
而周文山也沒閒著，同樣開啟搶票軟體，開始搶票。
重新整理了半小時，換了幾個搶票軟體，周子午也沒能搶到今天出發的機票，不僅如此，一直到除夕的票，也基本全都售空。
“爸，你那邊有嗎？”
周文山搖頭，“實在不行，我們恐怕只能連夜開車過去了。”
“只能這樣了。”周子午嘆道。
魔都和陽城隔著一千多公裡，走高速也要十幾個小時，而且，這還是不堵車的情況下。
這樣一趟下來，別說開車的了，就是坐車的也難受。
兩人說著話，周子午換了個軟體，下意識地下拉重新整理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有人退票，原本一水灰色的介面，突然有了一抹色彩。
來不及看日期，趕緊先搶了再說。
用最短的時間付完款，他才發現自己好像搶了一張明天出發的。
……
夜幕降臨。
才六點不到，天就已經完全黑了。
馬路上車流如梭，霓虹燈閃爍。
工作室內。
父子倆大眼瞪小眼。
天都黑了，他們卻依舊沒收到春晚導演組的通知，不管是周子午，還是周文山，都逐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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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倆誰都沒說話，就這麼沉默著，直到屋內的安靜與壓抑被一陣電話鈴聲打破。
“喂？”
“呵呵，早就處理完了，我在這跟爸聊會天。”
“嗯，好的，我們馬上回去。”
結束通話電話，周子午看著老爹，一個深呼吸過後，臉上重新浮現微笑，“爸，走吧，媽和清秋叫我們回家吃飯了。”
“好。”周文山從辦公椅上起身，道：“回家，吃飯。”
兩人默契的誰都沒再提春晚的事。
出門，坐電梯，下樓。
等坐上了車，周文山才調整好了情緒，道：“小午，你不是搶到了一張明天的票嗎？別白買，去趟陽城，看望一下暢老。”
“不管怎麼說，人家這次都是幫了忙的，我們的禮數還是要到。”
“好。”
汽車駛入車流。
……
第二天。
春晚第四次全妝彩排，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