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陰雲
春節臨近，夏國的夜似乎變了個模樣。
街邊的商戶大紅燈籠高掛，各式酬賓活動的廣告牌，恨不能放到最大，來吸引顧客們的眼球。
路邊的行道樹，也紛紛換了“新衣”，有了花花綠綠的彩燈的裝點，平日裡不起眼的它們，也有了成為年輕人自拍背景的資格。
年味漸濃。
病房內的空氣中，瀰漫著澹澹的消毒水味。
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
安然從病床上收回視線，給了面前的中年男人一個眼神，兩人來到病房外。
“暢老情況怎麼樣，還沒醒嗎？”安然擔憂地問道。
作為國寶級京劇大師，暢秀玉的登場，本是黃導在今年春晚的“殺手鐧”，然而誰能料到，一直看起來健健康康的暢老，卻突然在彩排現場昏倒。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那不管是黃導，還是他們整個導演組，可能就要面對來自全國網友們的怒火了。
“中間醒了一次，又睡了。”任青道：“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吧，醫生說我媽腦梗的部位還算好，所以應該沒什麼大礙，觀察一段時間差不多就能出院了。只是……”
任青遲疑了一下，道：“春晚恐怕我們就去不了了，你回去替我和黃導說一聲，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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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安然松了口氣，“只要暢老人沒事就行，其他都是虛的。那個任大哥，我那邊還有事……”
任青笑道：“你快去吧，等我媽睡醒了，我會和她說你們來過了。”
安然點點頭，走出住院部，她立刻撥通了黃力爭的電話。
“黃導，暢老沒什麼大礙，就是大機率趕不上除夕的直播了……”
……
另一邊。
讓網友們奇怪的是，《原來你還在這裡》第三期都播完了，節目組卻彷彿沒事人一樣，依舊沒有站出來回應周子午宣佈退出的事情。
第四期的預告片中，也依舊有周子午的鏡頭，平靜的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
節目組如此態度，也引得網友們紛紛猜測：是不是在節目播出後，雙方又重新協商，使得周子午改變了主意，雙方重歸於好？
又或者，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周子午聯合節目組的炒作？
而不論哪種情況，楚清秋的粉絲以及兩人的夫妻粉都不太高興，有種周子午利用她和鄧豪之前炒過cp的事情，來為自己謀利益的感覺。
當然，目前的這些都是他們的猜測，沒有證據。然而如果周子午以後真的繼續出現在節目裡，那他們之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可能會粉轉黑。
而在《原你》官博評論區，除了繼續罵節目組惡意剪輯的，又出現了另外一種聲音。
“看了第三期，我感覺周子午的反應太激烈了。人家只是在預告片裡剪輯了一些可能挑起話題的鏡頭，正片裡不是很公正地反映了事實嗎？”
“就是啊，這都是芒果的老套路了，他在簽約的時候，應該都能想到吧？再說了，他掙的不就是這份錢嗎？”
“直接點，他就是矯情，這麼多年，被這麼剪過的明星多了，太正常了，人家說過什麼嗎？就他事多。”
這些突然冒出的倒周言論，在短時間內得到大量點贊，迅速衝上熱評。
這讓周子午的粉絲們看了感覺非常火大，這一個個的都是人話？
怒火中燒的他們，開始在這些熱評下對線。
“正常？不公的事情發生得多了，就能說是正常嗎？我笑了。”
“你們可以不發聲，但在別人站出來發聲的時候還冷嘲熱諷，說人家事多，這不純純的**行為嗎？”
“呵呵，你們之所以能在這敲鍵盤，是因為刀沒捅你們身上，你們不疼是吧？”
“他掙的是這份錢不假，現在他因為被惡意剪輯，然後退出，不想掙這份錢了都不行，都要捱罵嗎？”
他們說的很透徹，也很在理，然而讓他們氣憤的是，類似的倒周言論依舊不斷地被點贊，頂上熱評，可下方的回覆，幾乎清一色罵的，也不知道是誰在頂這些評論。
片刻後，他們反應過來：背後有人出手了。
……
清晨，紅日初升。
書房裡。
沙發上的周子午被一股尿意憋醒。
睜開眼，從枕頭下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6:58
掀開被子，穿著睡衣直奔衛生間。
其實，昨晚他一開始是和楚大戶睡一床的。因為工作室白天的那條宣告，楚大戶在埋怨他太過衝動的同時，心中也極為感動，便狠狠地獎勵了他一番。
而他也不是個喜歡客氣的人，面對她送來的獎勵，他照單全收，並在情到濃時，將手伸了她的絲質睡衣……然後就被踹下了床。
從衛生間出來，周子午打了個哈欠，準備回臥室睡個籠覺。
退出了錄製，他也閒了下來。人都是有惰性的，加上外邊天又這麼冷，出門也沒意思，還不如回被窩暖和。
而且，都已經一晚上了，楚大戶應該也消氣了。
正當他計劃著能不能偷偷來一個早安吻時，突然撞見了全副武裝的老爹。
“爸，這麼早去哪啊？”周子午疑惑問道。
去工作室？
這會離上班還早。
籌備年貨？
這活也不是老爹的啊。
周文山道：“去工作室，那邊還有不少事等著處理呢。”
“爸……”
他剛一開口，周文山就猜到了他的意思，“別多想，不是因為你退出節目的原因。”
“爸，我還什麼都沒說呢。”周子午眼裡閃過一抹愧疚，道：“爸，這次對不起了。可是，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想我還會這麼做。”
周文山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咱們之間不說這個。而且，我就不信，以你的才華，離了他們就活不了了。”
聽著老爹的話，周子午笑了笑，道：“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兒子。就算我最後真在這個圈裡混不下去了，大不了幹回咱家的老本行，賣煎餅去唄。”
老爹破產後散盡家財還手下工人的債，並放下身段，在鬧市賣煎餅的那段日子，真的給他很大的啟迪和鼓勵。
周文山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他：咱老周家的男人，就要堂堂正正做人。不惹事，咱也不怕事。
“說什麼傻話。”周文山笑著搖頭道：“他們雖然勢大，但遠沒到一手遮天的程度。而且，他們直到現在，也沒聯絡過我，和我談違約的事，網上也沒有回應。”
周文山眼含憂慮道：“按說這是件好事，可我總覺得，他們還有後手在等著。”
《原你》節目組那邊遲遲不做回應，不光急於吃瓜的網友們著急，他們這邊也著急。
對方不出招，他們自然也沒辦法見招拆招，這種身邊隨時有威脅的感覺，比勐烈地打擊更折磨人。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所有人都等得著急上火時，上午十點，節目組的回應終於姍姍來遲。
【宣告：
《原來你還在這裡》自開播以來，始終堅持透過鏡頭，來記錄三十二位哥哥臺上和舞臺背後的點滴故事。
節目組心懷敬畏，對於參加節目的每一位嘉賓，都真誠愛護，以誠相待。對於周子午工作室近期在網路上發表的退出宣告，我們深感遺憾。而具有爭議的內容，也在昨晚播出的第三期正片中完整呈現。
周子午是一位有才華的音樂人，也是深受觀眾喜愛的明日之星，對於他退出錄製的決定，我們表示理解。同時，我們也期待在以後的日子裡，可以有機會繼續合作。
——《原來你還在這裡》節目組。】
幾乎是在節目組宣告釋出的同一時間段，一個小道消息也在網上傳播開來。
據知情人士透露，周子午退出錄製後，節目組並未向他本人和名下工作室討要違約金。
不僅如此，節目組還在第一時間就付清了他的出場費。可以說，對於周子午，節目組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
宣告加小道消息一出，網上頓時吵翻了天。
相當一部分非粉絲之外的人開始覺得，周子午這次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看看人家節目組，對你多好啊。
節目組官博的評論區下，昨晚的那些倒周評論的最新回覆，開始出現支援的聲音。
雖然此時的樓中樓已經蓋了幾百上千層，翻樓都得翻到手抽筋，可這些支援的聲音，還是很快得到了大量的贊，成為精選評論，並被展示在頁面上。
而昨晚到節目組宣告發出前的那些罵聲，則只能點開【全部回覆】，才能一一看到。
周子午工作室。
周文山翻閱著網上的輿論，片刻後，他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視線，看著自己的兒子，道：“小午，我們這回可能真的碰到麻煩了。”
那則小道消息，基本情況都是真的，節目組確實沒向他們討要違約金，並且已經把出場費打了過來。
如果他是一名普通的網友，只看節目組的宣告加那條不知道哪來的小道消息，可能很大機率也會覺得這次節目組是厚道人，而周子午，則是那個不顧恩情，一點小事就炸毛的“反派”。
然而，只有自家人知自家事。
當初簽約的時候，雙方還處在蜜月期，誰都沒想到會有翻臉這一天，因此違約金設定的低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出場費，也是白紙黑字寫在合同上的，節目組把錢打過來，也只是履行合約。
換句話說就是，節目組用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成本，換來了一個好名聲，同時，也將周子午置於不義的一方。
再結合昨晚那些突然冒出來的言論，以及那些明明要翻半天才能看到，點贊卻快速增長的支援的聲音，事情真相，已經呼之欲出。
“對方有高手啊。”周文山眉頭緊皺，感嘆道：“他們這招也太狠了。”
這可比直接撕破臉，再封殺你要厲害多了。
如果他們那樣做，己方會成為被同情的一方，可這樣一來，己方反而成了不少人唾棄的一方。
而且，他們嘴上說著期待以後再合作，恐怕心裡早就將己方拉入黑名單了。而那些點贊數快速增長的評論，則表明他們已經開始動手了。
“我們現在很被動。”周文山道。
他們現在能做的事情有限，即使把事實說出去了，又有多少人會信，畢竟他們手頭可沒有證據啊。
證明不了是對方下的黑手，很可能還會被人反過來質疑是炒作。
到那時，對方再以一個老好人的姿態，雲澹風輕地說一句“沒關係”，那己方不是又成小丑了嗎？
更糟糕的是，之前微博之夜頒獎晚會時，還得罪了微博。如果這兩者聯合起來，那破局的希望，就會變得更小了。
說到底，己方根基太淺，雖然兒子如今名氣很大，也有作品傍身，但終究沒有經過時間的沉澱，一旦被這兩家聯合封殺，以目前的這點家底來說，能抗住嗎？
雖然此刻窗外陽光正好，可週文山感覺頭頂烏雲匯聚，將自己和整個工作室都籠罩起來。
“爸，我倒覺得我們的情況沒那麼糟糕。”周子午神色輕鬆道。
“哦？”周文山精神一振：“你說。”
周子午笑道：“爸，你忘了，我本質上還是歌手啊。早上您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嗎？而且，我們和企鵝音樂那邊，關係還保持的挺好的吧。”
……
病房內。
暢秀玉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白色天花板，怔怔出神。
片刻後，她扭過頭，看著自己腳邊坐著的兒子，喊了一聲：“小青。”
任青趕緊放下手機，走到床頭，先是看了眼點滴瓶裡的液體，然後低頭道：“怎麼了媽，要上衛生間嗎？”
暢秀玉搖頭，“沒事，就是問你一句，春晚導演組那邊已經來過人了吧。”
任青嗯道：“來過了，我也讓她和黃導說抱歉了。我聽說，因為您的缺席，他們現在正四處找人選人呢。”
“知道了。”暢秀玉又收回視線，繼續出神地盯著天花板。
“媽。”任青叫了她一聲，等她視線過來，他才道：“剛剛我看到了個訊息，您之前一直掛嘴邊的周子午，好像遇到了點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