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陽殿內。

水晶簾後面,陸明毫無君上形象的把一條小腿躬起,以右手手肘為支點整個人斜靠著,身旁一襲束腰長裙的少女坐在一個墊子上面,大抵姿勢跟陸明差不多。

玲瓏往旁邊挪了挪位置,手中的翠綠藤條細嫩的變長,猶如一根活著的小草一邊,東倒西歪,然後在她的操控下藤條頭的那一部分朝著陸明的方向悄悄探去,像是一個撓癢抓一般向鼻子,腦子,後頸等地方輕輕戳了戳。

伸手把這個有些掉皮的藤條尖尖抓住,陸明衝著玲瓏翻了個白眼,有些無語妹子的興致還是如此的好,明明都知道自己點不亮彼生柱的。

這高興什麼呢。

“過來。”

陸明朝著玲瓏伸了伸手,妹子靠了過來,陸明損順勢腦袋往著下方一靠,整個人躺著了玲瓏的懷裡,少女柔軟溫暖的身體軟綿綿好似水一般舒坦。

聞著少女身體自發的清香,陸明有些感嘆。

可算明白昏君該怎麼做了。

天天抱著這麼漂亮的妹子,誰願意朝政啊,顯得沒事做麼。

真的是。

“舒服啊,哎!”陸明衝著妹子笑了起來,笑容由內而發,喜歡自己喜歡,喜歡喜歡自己的人,這似乎是一件比什麼都還要美好的事情。

何況,還附帶一個王位來著的。

玲瓏嗅了嗅鼻子,輕哼得發出了一聲鼻音,卻也沒有推開他,隨後伸出蔥白玉手取下陸明頭頂的發冠,手指插在他細密的髮絲之間細細撥弄。

清涼的柔軟的感覺從指間傳來。

“沒想到你也能長這麼長的頭髮,這都比我的頭髮還要長,還要好看了,怪叫人羨慕的。”玲瓏發出一聲感嘆,伸手扒拉著髮絲的時候,仔細瞧了個遍,也沒有發現他有身為君上應該的勠心勞力,然後因為壓力大而應該有的白髮絲。

他臉上似乎從來沒有憔悴,容易那麼沒頭沒腦的開心,真的是很容易滿足的一個大男孩啊。

真的是大病唄。

心頭哼了哼,玲瓏手裡想要用力扯一下他的頭髮,看著男孩閉闔著雙眸,由內而發的散發著笑容的似乎,又停了下來。

算了,放過這一回吧。

“什麼叫我不能長這麼長的頭髮了?”動了動身子,挑了一個更加的舒服的位置躺著,陸明疑惑的問道。

“君上又不是和尚,頭髮長點怎麼了,這不犯法吧?”

“是是是,不過你能不能先起來。”

“幹嘛?你不喜歡我了?”

陸明瞪著眼看著妹子。

玲瓏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用力把忱在懷裡的男孩抬起,然後把屁股下面的墊子放在他的腦袋下面當靠枕,最後伸了伸小懶腰撲通一個躺下到他懷裡。

做完一切後,這才揚起小臉,眨了眨眼,笑著對他說道:“該我了哦~”

陸明:“……”

伸手扒拉了兩下,卻被她穩穩的抱住腰間,陸明放棄了繼續嘗試拉開妹子給自己當靠忱的想法。

“果然,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我都還沒有睡著,你就要跟我兌換了。”

“嘿嘿。”

就在兩人傻笑和無奈吐槽的時候,簾子外面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聲。

緋天胸腔大幅度的起伏,努力的深呼吸了幾次,勉力控制住過去教訓年輕的君上的衝動,一個勁兒的告戒自己,他還年輕,他應該有分寸的。

幾次心頭默唸後,緋天總算剋制了下來,壓低著聲音朝著簾子後面沉聲說道:“君上,平江侯到了,在殿外求見。”

“到了麼?上朝了,來客人了。”

陸明呢喃一句,然後捏了捏玲瓏的俏臉,惹來一陣不滿,可卻又不情願的撐著起身,無語的搖頭,

“可真會挑時候啊,這個平江侯。”

“回頭讓你靠著夠,行了吧。”

陸明輕笑,起身撥開簾子,坐在曆法盤的玉階之上靜靜望著大殿方向,玲瓏整理了一下衣服,拿來墊子坐在她的旁邊。

緋天滿意的轉過身,朝著一旁的侍衛道。

:“宣平江侯。”

“宣平江侯。”

“……”

聲音一道傳過一道,越發洪亮,直至宮廷之外,才停息下來。不一會兒,身穿紫金鑲邊爵位服飾的平江侯緩步來到大廳,其人面色沉穩,腰配寶劍,身後帶著十二名身穿戎裝手持佩刀的親衛各列一排。

平江侯走到大殿中央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那位從自己進來後就沒有任何表情的年輕君上,往前半腰躬身,沉聲喝道,

“臣,平江侯,燭犀,拜見君上!”

“既是拜見,為何只見不拜?”陸明澹然的說道:“平江侯不但帶著劍還帶著親衛,莫非……是想要在我這正陽殿上,來一場政變不是?”

大殿內針落可聞,大祭司微微躬身,面無表情。

首相緋天看向鐵衛都統,後者立刻會意。

“燭犀,面君不跪,此乃無視君父!帶刀議政,罪同謀逆!”殿前臺階下方,鐵衛紫淵上前一步,大聲喝道。“平江侯,你是何居心?”

大殿內兩側鐵衛同時上前一步,左手放在腰間佩刀上面,同時大喝道。“平江侯,你是何居心?!”

“平江侯,你是何居心?!”

殿宇空間寬大寬敞,呵斥聲迴盪數次,這才悄悄靜下了來。

燭犀既沒有捂著耳朵遮擋那餘音繚繞的迴盪聲音也沒有取下佩劍下跪行禮求饒,一直到迴盪聲消失不見,才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塊金色牌子,走到鐵衛都統身邊放在他手上。

“君上又何必說笑呢?”

“十五年前,燭犀帶領諸侯平叛,剿匪,救民……立下數次功勞,先王因此賜我鐵卷,可入朝不拜,兵戈保身。”

燭犀不慌不慌的說著陳年舊事,微微躬身,“當然了,如果君上覺得燭犀有所冒犯……”

“兵戈保身?”嗤笑一聲,陸明打斷了燭犀,目光直接看向鐵衛都統紫淵,沉聲問道:“紫淵,孤問你,如今的君上是誰?”

紫淵躬身,看上君上。

陸明繼續問道:“宿川年號可曾改歷?前朝之法可管今朝之王?”

紫淵抬頭,手按在腰間佩刀上面。

陸明再次問道:“孤再問你?是先王大,還是孤大?!”

“臣為君上赴死!”

紫淵即刻會意,腰間佩刀勐然出鞘,譁啦一聲,四周鐵衛同時拔出佩刀,持刀結成軍陣朝著平江侯殺去。

平江侯身後親衛在周遭兵刃出鞘瞬間就已然全身繃緊處於防禦姿態,鐵衛衝殺過來的時候,頓時把燭犀圍在中心與鐵衛交戰在一起。

兵戈交接在一起,很快便是出現傷亡,是平江侯麾下親衛,這裡畢竟是鐵衛的主場,熟悉的場地,都城高配的軍備武器,還有處在大殿上面值守的自然都是鐵衛中精挑細選下來的好手,人數也是優勢。

雙方一交手,只一片刻就佔了上風,若非是因為詔都常年無戰事,鐵衛歷經鮮血較少,怕是憑藉如此優勢,只一碰面就能把對方摧枯拉朽的剿滅。

燭犀勃然變色,面色再不複方才沉靜,用力捏緊劍柄注意著周遭刀劍,不敢真的拔劍朝上方殺去坐實自己的罪名,但還是朝著大殿上面大聲喝道。

“君上,您瘋了嗎?”

“我是平江侯,什麼都沒有做,你憑什麼殺我?!”

“當然憑我是王了?不然我跟你比誰年輕啊?”陸明嗤笑一聲,表露出來沒有絲毫談判的意思,老神在在的當著一個昏君的模樣。

什麼諸侯之最?

什麼上朝不拜?

抱歉,在我們昏君這裡,行不通。

就是看不順眼,就是凎。

昏君殺人還需要理由嘛?

不需要!

陸明表現的就是這種狀態,我就是渾然,我就是不講理,你能奈我何?只要我夠渾,就不怕任何罪名譴責。

臺下,緋天微微側了側身子,面無改色的取出一隻長槍立於臺階之下警示著四周,防止燭犀麾下正有無名勇士衝出包圍圈。

錦衣已經漸上雪花,分不清是麾下百戰親衛的還是詔都的神血鐵衛的。

燭犀咬牙切齒,朝著上方憤恨道:“君上,您真的要與我魚死網破嗎?”

“魚兒會死,但網,可破不了。”陸明不為所動,輕笑著搖頭。

年輕人打牌打不贏老東西怎麼辦?

玩遊戲怎麼才能保證長贏不輸?

當然是做莊家了,規則在自己手裡,別管對方手裡什麼底牌,只要你能改規則,那麼在任何時候能把局勢歪斜向對自己利好的一方。

而目前的局勢就是如此,平江侯後面做什麼不重要,有什麼謀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的他命懸一線,親衛在詔都鐵衛的圍攻下,數量逐漸減少。

隨時有可能命不保夕。

燭犀捏著劍,始終不敢出那絕對一劍,大殿之上直接刺殺君上,先不說成功率如何,這就是傳出去了,名不正言不順。

就算他是最大的諸侯,也會讓諸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坐實他叛賊,逆賊的名頭。

這跟他之前想的,先虛以為蛇一番,然後引導者君上走一段路程,先滅其名,後亡其身的法子,完全不同。

亂了,一切都亂了。

平江侯心亂如麻,但還是在靜靜等待著。

他在等自己的朋友。

並不是多麼信任大祭司,只是無論為公還是為私,大祭司都得幫他說話。

為私,那自不必多說,兩人密謀合作過,雖然不太牢靠,各懷鬼胎,但好歹有著各自的利益鏈所在,把兩人栓在一起。

為公,那身為大祭司,身為臣子,都不可能坐視一個封地實力最大的侯爺,眾目睽睽之下,平白無故的死在詔都。

大祭司知道他的安排,他來之前就準備好了最壞的打算,若真的一不小心身死詔都,訊息傳出後,那真的會引起兵變的,平江百萬軍戈隨後便能北上魚死網破。

果然,上方沒有一會兒,便是傳來聲音。

“君上,請三思啊,平江侯殺不得!”

大祭司面色忽變多次,如此場景他也是完全沒有想到的,君上做這件事的時候可沒有跟他商量過,突然遇到如此變化,他心裡隱隱升起不妙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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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如平江侯所想,不管出於任何角度,他都必須出來勸戒,都統紫淵在殺人,緋天明顯知道什麼,他這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不按照流程走,不去勸戒能幹什麼?

難不成歡呼雀躍麼。

大祭司摸不準,只能如實道:“君上,平江侯麾下百萬軍戈臣民垂拱封地邊境……他,動不得啊!”

“詔都……”

後面的話大祭司沒有說出口,有些話點到即止,除了名頭外,詔都還真的沒有那個兵力能跟平江侯的麾下對拼,勝算實在沒有。

何況,若真的如此瘋狂,其它諸侯封地的臣民,保不準會更加混亂。

“哦?大祭司你的意思是,你要保平江侯?”

“臣不敢!”

大祭司頭頂泛熱,朝著前方走了兩步,被緋天持槍攔下,不得已跪伏在地,沉聲說道:“君上,平江侯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詔都啊。”

諸侯死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唯獨不能死在詔都。

同理不能死在其它諸侯的封地。

自家主子死了,麾下臣子做一些瘋狂的舉動很正常吧?兒子為了盡孝道,為了爭奪權力上位表現一番,正常吧?

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燭犀明白,君上明白,大祭司也明白,雖然他不知道君上為何裝模湖,是真的瘋了嘛,還是別有打算,他都不得而知。

但大祭司知道自己必須站出來說話,他的身份是忠臣,必須站在符合自己的立場去為君上考慮說話才能不露出馬腳。

“彼所謂,欲亡其族,先滅其信仰……”

玲瓏從臺階上拿起一本書籍,綠色藤條緩緩延長把自己和陸明的手連在了一起,輕輕纏繞著,隨後站起身。

“那便,留平江侯一命吧。”

大祭司抬起頭,看著那對男女,是神主還有君,迷茫湧上心頭,不安感越發壯大。

陸明接過古樸書籍,在手中轉了轉,終於剋制住了朝著大祭司臉上砸去的衝動,“平江侯你要記住,是大祭司請求饒你一命的!”

刀劍交接的撕拉聲減弱,緩緩消失不見,大殿內空蕩蕩的,似乎輕輕說聲一句話都能餘音繚繞好半天。

平江侯看著周遭遍地的血泊殘肢,嵴背生寒,按住腰間寶劍手清白交接,好半響才朝著上方躬身道:“臣……謝過君上!”

“不用謝,既然礙事的人沒了,那麼接下來就該去彼生儀式了吧。”

燭犀抬起頭,這次的茫然是真的茫然,他真的看不明白這位君上想要做些什麼了。

原本以為這位是瘋了,剛剛殺完又覺得這位是要給自己下馬威不讓自己引導他走,可這個時候又是什麼意思?

大祭司也是迷惑不解,“君上,曆法盤算出的日子要在三天後,不是今天啊。”

“你是君,還是我君?”

大祭司噎住。

“你是神主還是我是神主?”

大祭司再次噎住,

片刻之後,上方的神主和君上已經離開大殿,他這才回過神,朝著身邊弟子安排,讓其立刻準備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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