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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都以南,碩大的白色圓柱矗立在一座巨大的廣場之上,上面凋刻著各種奇異兇獸的紋路,有猙獰嘶吼著的,有騰雲駕霧的,有吞噬天日的。

無一例外,這些銘刻的紋路彰顯著神主的威儀。

似乎昭示著古老神主的光輝過往,神力高於天穹。

詔都是宿川的都城,與此相對的,其建立的彼生柱也是整個宿川最大的,柱身高度肉眼無法實質測量出來,但陸明估摸著應該不會低於一百米高度。

實在有些懷疑,當年宿川那些先王究竟是怎麼建造的彼生柱的,按照常理分析,這埋在地下的起碼也有幾十米,整個柱子算下來估摸著能有接近兩百米了。

實在是顯得有些離譜。

不說這沒有現代高科技的古老封建王朝,就是前世的二十一世紀,一個接近兩百米的柱子也是一項巨大的工程,起碼都是世界級的橋樑才會需要用到的。

而這個彼生柱不但有這麼高,上面還凋刻了那麼多栩栩如生的古來異獸,可見典籍中的某些事不見得都是假的。

鐵衛在左,天祁門弟子在右側,廣場上方以及諸多樓宇屋簷則是翎牙衛持槍守候著,廣場的人員如此聚集著。

祭壇上方銘刻著火焰圖騰,隨著一群天祁門弟子佈置好一切的所需材料,眼下便是只要等最後一步,禱告祭文。

舉行彼生儀式自然必不可少的是天祁門和大祭司,不過此刻的消瘦老頭隱隱感到心頭有些不安感上升,越演越甚。

可閉目凝息想了半天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的不安感在哪裡。

‘或許,君上只是單純的瘋了吧……’

心頭給著自己強行安慰著,大祭司轉頭看向身旁中年人露出複雜神色,前往陣勢已經擺開,下一步就是他這位大祭司上天唸誦天祁們供奉的神道祭文,為神主事蹟鋪滿徽章。

時間已然不多,大祭司最終朝著中年人道:“佛篆,師傅以前得確有對不起你,但……若……若今日之後,神道昌盛,我會準你重回天祁門,重新修行天祁神道。”

佛篆微微一愣,看著那蒼老露出惆悵的面容,立刻肅然道:“恩師放心,佛篆從未離開過天祁門,佛篆之心,一直便在神主!”

“心既不曾背離神道,自然也就不在乎那些俗世的名聲了。”

“俗世的名聲麼?”大祭司輕嘆一句,看著認真肅然的佛篆蒼老的手抬了抬,最後又放下,雙手負於身後,朝著祭壇上方平直走去。

“夫,神道有祭……”

“夫,神道有賜,千年宿川,安定……”

“……”

比拳頭還厚的祭祀禱告文書在大祭司手下一頁又一頁的翻卷著,蒼老有勁的聲音迴盪在巨大的廣場上,彷若帶著一絲絲神秘的力量。

廣場上拂過一縷微風,點燃的火焰吹的傾斜,所有人都在靜靜等待著。

平江侯燭犀的臉上,錦衣爵位服飾上面依舊沾染著乾涸的血跡,不知道是自己麾下的還是那不知道有些傷亡的鐵衛的。

他沒有伸手去擦拭那些血跡,幾十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燭犀的心境雖然不能說遭遇任何事都能保持平穩,做到心如止水,但至少不會因為區區儀容儀表的汙痕而失去了思考自己當下最重要的事情。

君上,殺了我的人!

是立威還是他真的瘋了?

君上要求今天覺醒彼生儀式,為了什麼?

彼生柱那個女孩根本就不可能點亮的,那個女孩被君上帶回來這麼多天了,君上不可能沒帶她來試過的,根本不可能點亮。

能點亮彼生柱的只有我燭犀才對!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讓君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親手揉碎王室多年的謊言。

他真的瘋了嗎?

如果瘋了,自己的勝算是不是應該更大一些了。

有些老繭的拇指摁在腰間劍柄上面,手心的汗嘖被微風拂過傳來清涼的觸感傳來,燭犀突然微微一愣,低頭看著腰間的寶劍,又抬頭看著上方祭壇已經快要唸完祭文的大祭司。

他眉頭皺的更深了,君上居然沒有收他的劍,這……是為何?

剛不是還說自己觸怒了他嗎?

是真的自信自己強大無比,認為這裡是他的主場,還是說他真的昏厥到已經可以朝令夕改的程度了?

燭犀想不通,只能握著劍柄,靜靜讓自己顯得從容些,等著變化,無論如何,結局總會在今日知曉。

能做的也就是做好最壞的打算罷了。

不一會兒,旁邊鐵衛從廣場外面抬來一個遮蓋著黑布的鐵籠子放在燭犀旁邊。

黑布上面傾撒著一些烏黑的學著,有一些地方還是溼潤的,顯然之前看守籠子的人剛剛遭遇不測。

籠子裡面似乎關著什麼生物一般,在鐵籠放下的瞬間,傳來噼裡啪啦的響聲,似乎有生物在敲擊著鐵籠。

燭犀往著旁邊退了一步,摁著劍柄的手微微捏緊,好半天才從黑布蓋著的鐵籠子上面移開視線,看向上面的臺上,努力閉氣凝神。

但還是止不住的腦袋嗡嗡的,此刻的燭犀只有一個念頭。

這個君上,是真的瘋子!

這個籠子裡面關的什麼妖物如果之前君上不知道,在殺了自己帶來的侍衛,搶了籠子後難道還不知道?

可他究竟為什麼,為什麼明知道關了什麼,還敢把籠子帶過來。

真的是瘋了想要自掘墳墓麼?

總不能可能君上根本沒有見過那些所謂的神主吧?

在籠子放下的一瞬間,玲瓏就已經站起身,看著籠子,拳頭不由的攥緊,顯然她已經知道了裡面是什麼。

她腳下周圍的地板縫隙長出一根又一根的綠色藤條,宛若呲牙的銀蛇一般探頭看著平江侯方向,似乎隨時可能在主人的命令下擇人而噬。

一雙溫熱的大手握著她,陸明將玲瓏摟在懷裡,輕聲道:“他會死,而且會死得很慘,我保證!”

“雖然他萬死難辭其咎,但我還是要殺他,而且一定得狠狠的殺,分屍烹飪,野狗撕咬,無所不用其極,我會用讓他嚐遍世界所有的痛苦,去為那些平亭死去的孤魂平冤。”

“嗯,我信你。”玲瓏抬起頭,勉強讓自己不有那麼難過的情緒,深深呼吸了一會兒,又說道:“我不喜歡折磨人,要殺就殺吧。”

“罪有應得是一回事,我們殺他是另外一回事。”

“陸明,你要答應我,我們可以報仇,可以痛恨不公,可以為其它人鳴不平,可以為所有不喜歡去討厭……但,你一定不能成為弒殺的人。”

“比起其他人,痛恨那些所有不好的事情,我更希望你一直好好的,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那雙眸子裡面全是說不出的擔憂,山野裡面出來的丫頭本有著天性的善良,可為此卻似乎連許多不曾放下的東西都放下了。

也許是成熟長大了,也是她曾說的,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陸明愣了愣,瞧著認真的少女良久,突然伸手輕彈對方的額頭,都囔道:“開玩笑,我可是昏君,昏君那能叫弒殺嘛?”

玲瓏豎起眉頭,小臉板正,一臉不爽,不知道是因為他這番言論還是剛才敲的那一下太痛。

陸明揉了揉她的頭髮,眨了眨眼睛,

“宿川都是我的,而我呢,是你的,嗯?!”

玲瓏表情這才稍作緩和,輕哼了哼。

大祭司手中的古老典籍已經翻到最後一頁,隨著最後一聲“請恩賜!”落下,消瘦的白胡子老頭率先朝著高臺之上的神主跪下。

四周譁啦啦的一下聲響,天祁門的弟子用著最虔誠的心境,最恭敬的姿勢,最熱烈童孔;跪伏著,朝聖一般的傾望著那被說成神主的女孩。

這是最後一步的,神主需要點亮那代表彰顯她力量和威嚴的彼生柱,讓世人感受其恩澤,按照古老相傳的天祁門典籍記載,屆時整個宿川的彼生柱都會爭相呼應,匯聚成為所有宿川子民都能看見的燦爛星圖。

也會讓王的威嚴和地位更加穩固。

平江侯擦了擦因為看見那黑布遮掩蓋著的鐵籠子而有些緊張嚇到導致溫熱的手掌,汗水一掃而過,手掌重新放在腰間的劍柄處。

四周不見一片聲音,禱告祭文已經結束。

天祁門弟子跪成一片

可這一切都沒有吸引燭犀的注意力,他只是看著那從高臺之上走到自己面前僅有五六步距離的少女,她看著自己從高臺之上走到自己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燭犀不明白她要做什麼,握著的劍柄的手本能的微微捏緊。

少女看了眼因為環境渲染和本身有鬼顯得緊張的平江侯,隨後伸手抓住身旁鐵籠子的簾布上面,燭犀身體本能的緊繃。

“自己做的事,也會怕看見麼?”

嘲諷的說完,簾布被少女拉開,漆黑連結沒有門的鐵籠子裡面,一個灰色的身影捲縮著,還有微弱的淒厲聲音傳出。

仔細辨認一下,不難看出,籠子裡面關著的是一位沒有頭髮並且長了不知名銀灰色鱗片的女孩,她面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刺目的陽光沒有黑色簾布的遮掩徑直照射到她的身影,嚇得她一下子捲縮得更緊。

身子努力的朝著籠子的邊緣緊緊貼著,似乎靠著物體遮掩能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

玲瓏俯下身子,伸出左手想要緩和一下女孩緊張的情緒,卻被她感受到靠近的手掌後發出害怕刺耳尖叫著,雙手止不住的胡亂揮舞著,想要趕走一切害怕的東西。

玲瓏微微頓住,左手收回,然後看了看自己緊握著的右手一絲溫熱的鮮血流淌而出,她微微捏緊,而後起身。

“我很想現在就一劍殺了你,甚至不想你活在這世上一秒鐘。”

朝著廣場中心的祭壇走去,玲瓏走到高大的彼生柱面前伸出右手,而後看著燭犀:“但我更想你得到應有的懲罰,而不是簡單的死去。”

手掌攤開,握著鮮血的手掌撫靠彼生柱那數百年沒有發出變化的石柱上面,鮮血流淌進並不深的凹槽內,少女對著燭犀繼續道:“你應該得到真正的審判!你燭犀,罪無可赦!”

“你要為你封地內那三十萬無辜死去的冤魂贖罪!”

溫熱的鮮血變得冰涼,緩緩開始朝著柱子上方爬行,流淌著,片刻之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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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收了鮮血之後,整個柱子開始發生變化,上面那些奇異兇獸的刻痕開始從下往上,一隻接著一隻的朝著上方兩其純白色的光輝,直到整個柱子全部被點亮。

天空霎時間變得幽暗純粹,彷若撕開了白熾的皮囊,讓這片區域一下看到璀璨浩渺的宇宙,踮踮腳伸伸手就好像能抓起一個星星一般。

數個不知名諱的星辰連結成為一根線條,逐漸匯攏,耀眼的星圖對應著宿川的山川地勢,璀璨奪目,炙熱無比。

星圖的各個星辰開始朝著下方宿川各個地方彼生柱連線,各地的彼生柱逐漸開始被點亮,無數的宿川子民開始抬頭,看著天空,望著星圖,望著神主……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神主威儀’,不知誰開始禱告,不知是誰開始流淌熱淚,整個宿川的子民開始有著數不盡的子民開始照做。

片刻之後,大地內的所有人銜接成為一片。

詔都內。

大祭司匍匐在地上,蒼白的臉頰上貼著地板,溫熱的淚水從臉頰上面流淌而出;四周天祁門弟子已經開始情不自禁被眼前神蹟所感染,開始吟唱神主威儀。

哐當一聲。

燭犀再也剋制不住,腰間的寶劍掉落在地板上,連整個人都無力的癱軟在地上,臉上全是呆滯的不可置信,還有小聲的呢喃著‘不可能!’之類的胡言亂語。

周邊鐵衛已經沒有功夫關注她了,就算不是信奉神道的鐵衛也知道此刻應當是跪伏著仰望神主的威儀。

倏的,一道光輝映在鐵籠內的女孩身上,她臉上開始恢復紅潤,身上原本畸形可怕的銀色鱗片開始消失不見,頭上長出了漆黑的髮絲。

做完這一切,玲瓏把目光投向平江侯燭犀。

“神說,你有罪!”

“燭犀,你可知罪?!”

燭犀全身顫慄,拔出那柄說是五百年前神宗的佩劍插在地上,努力想要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就快要成功的一瞬間。

四面八方再次傳來“燭犀,你可知罪?!”的迴盪聲,燭犀控制不住被聲浪震盪再次癱倒在地上,向著四周看去,廣場無數雙眼睛看著自己,發出質問。

“這不可能!

!”

“我不信!

!”

“你沒有神宗力量,你根本不可能點亮彼生柱!”

發冠已然散落在地上,燭犀雙目通紅,看著自己的寶劍,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高臺上面。

陸明將匕首插回鞘內,看著手掌被劃開一道的口子,從旁邊拿起一塊白布開始給自己包裹,一切做好後,才從椅子上面站起。

“神宗的劍,又怎麼能比過神宗的血呢?”

“平江侯,你連這點都不懂,拿什麼贏我呢?”

燭犀倏的頓住,握著寶劍從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地面翹起,燭犀凝目看去寶劍絲毫無損。

祭壇下方,匍匐著的大祭司臉上全是溫熱溼潤的痕跡,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恩師……您該退位了。”

PS:玲瓏加快吧。

雖然……好吧,努力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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