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婪椎,你大意了。”黑袍男子低聲說道,看著阮卿言的視線由不屑轉為幽深。他沒想到區區一個蛇妖居然能有如此強大的邪氣,而且,那身上縈繞的不詳之氣,和方才根本是判若兩人。黑袍男子不知道是什麼讓阮卿言產生了這種改變,被他叫做婪椎的紅袍男子微楞了一下,隨後竟是笑了起來。

“斷,你說的對,我的確大意了,不過事情也變得有意思了。”婪椎說著,用手在胸口處掏了掏,隨即,那碗大的窟窿竟是慢慢的癒合起來。看著他的傷口恢復,阮卿言始終趴伏在地上,將他的心啃噬咬碎,她的臉上沾滿了血汙,雙眸卻始終不曾從易初的身上挪開。

這樣的場面的確是駭人的,因為此刻的阮卿言根本不像是以前那個傻傻笨笨,每天都笑著的她,而像是一個十足的惡魔。鬱塵歡看不下去這樣血腥的場面,捂著嘴站到了遠處,唯獨易初,她不肯挪開視線,而是始終迎著阮卿言的目光。

她變了樣子,瞳孔變得無神,金色的眸子變成了血紅色,那張臉上沾滿了難看的血,把她的臉弄髒,她趴伏在地上,像一個隨時準備進攻的猛獸,可唯獨易初能看出,阮卿言是在害怕。她怕極了,怕再一次輸掉,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走遠。所以哪怕在自己面前變成這樣,她也認了。

易初覺得鼻子發酸,每到這種時候,她越發憎恨無能的自己。不是說神力到了自己身體裡嗎?為什麼她沒有一點感覺,還是和曾經的普通人一模一樣?還是說,那所謂的神之傳承只是假的,到了自己身上,依舊是毫無用處?

“婪椎,儘快解決了她,我不想再耽誤下去。”斷輕聲說著,將易初鎖在結界裡,坐到了一旁,聽到他的話,婪椎苦笑了下,伸出雙手搓了搓。

“糟糕了,斷不耐煩了,小蛇,你還是趁早讓我解決了才是。”婪椎忽然摸向腰間,抽出一把紅色的匕首,那小刀只有巴掌大,卻隱隱泛著紅光,十分尖銳。隨著婪椎動起來,阮卿言也跟著迎了上去。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在哪裡,周圍到處都是一片漆黑,唯有易初,還有這兩個男子的身影是她能看到的。她要殺了他們,只有殺了他們,自己才能把易初帶走。速度還要再快一些,出手還要再狠一些,扯掉他的頭,扯掉他的腿,他的身體,把他撕扯的稀巴爛。

同樣的聲音反覆在阮卿言的腦袋裡迴盪,她嘶吼著,細長的指甲被婪椎的小刀砍斷,又快速生長出來,她的速度變的飛快,每一下都直達婪椎的要害,發現自己竟處於被壓制的狀態,婪椎的額角滲出一滴汗水。他沒想到妖居然可以壓制自己,區區一隻妖…僅僅是一隻千年蛇妖,居然能夠壓制住自己!

“以你的視力,根本無法看清他們的動作。”在另一邊,稱作斷的黑袍男子完全沒有上去幫忙的想法,他坐在易初身邊,見她全神貫注的看著纏鬥在一起的兩個人,忍不住開口說道。

“不…我能看到,我能清楚的看到她的一舉一動,能看到她在喊我的名字。”

易初抬起頭,靜靜的看著懸浮在上空的阮卿言,她也很詫異自己居然能夠把阮卿言的每個動作都看清。分明她只是個人,可阮卿言的一舉一動,乃至頭髮的擺動,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眼看著易初黑色的眸子中散發出光亮,斷微眯著眼,覺得事情越發的不好。

他本以為神之傳承進了這人類的體內,會把她普通人的軀體吞噬,像吞噬之前的那只鷹妖一般,可意外的,那神力沒有吞噬易初,竟還在她體內躲了起來。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那神力並沒有把易初當做傳承人,否則如今的易初也不會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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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只有一種可能,那神力覺醒了意識,躲在了這個人類的體內,卻不願與這人類融合,只要把易初殺了,那神力可以取出來。只不過畢竟是神之力,多少會給人類的身體帶來一些改變。眼看著易初的瞳色變深了許多,那頭本來只到脖子的黑髮,竟是一點點的在快速張長,只在這一會的功夫便到了腰跡。

斷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一切,神力不接受這個普通人類,可這人類的身體卻因為神力得到了淬鍊,像是有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靈泉在滋養她一般,若不儘快把這神力取出,只怕這人類若覺醒出什麼,也會變得棘手起來。

“婪椎,你到底在玩什麼?區區一隻妖,你到底要磨蹭多久?”斷忍不住開口說道,而這個時候,婪椎剛好被阮卿言擊飛,落在了地上。他嘔出一口鮮血,回頭看了眼起身的斷,將他重新按回到地上,視線也變得比之前認真了幾分。對上他的眸子,斷不屑的笑了笑。這份嘲諷,讓婪椎有些惱火。

“不玩了,我也玩膩了。”婪椎說著,緩緩把那把泛著紅光的匕首放回腰間,同時抽出另一把短刀。這把刀雖然長了許多,可比之方才泛著光的匕首卻顯得普通了些。正當易初以為這男子又要用什麼招數時,他卻猛地用那把刀砍向自己的丹田處,直直穿透了他自己的身體。

丹田處乃是元神所在,不論人,還是妖,乃至神或魔,都不會輕易傷及在這裡,眼看著那個叫婪椎的男子倒下,易初皺著眉看向斷,卻發現後者眼裡的不屑更甚。是因為他的同伴自殺了?還是因為這個叫做婪椎的被阮卿言打敗,所以他才…

只是還沒等易初想明白,那個地上躺著的婪椎忽然一點點的融化開來,漸漸化作一團紅色的霧氣,隨著那團霧氣一點點的融合蔓開,竟是重新凝聚成了一個人的形狀,最後直至重新變作人。伴隨著人身的形成,易初只覺得周圍的空氣忽然變涼,那份猶如滔天巨浪席捲而來的邪意縈繞在四周,連周圍的空氣都被染成了黑紫色。

天空的烏雲密閉,驚雷疾落,不詳的氣息壓得在場的人沒辦法呼吸,修為低一些的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商挽臻捂著傷口,看向阮卿言那邊,在看到婪椎的改變之後,攥緊了拳頭。這份從未有過的壓迫感,毫無疑問,已經不是屬於這一界限的存在。怪不得她之前有那般大的違和感,這兩個男子分明像是魔,可那份實力和感覺卻又不像是魔。

而到了這個時候,那份疑惑才終於揭曉,方才的身體並不是魔本身的軀體,而是他們用來掩蓋身份所用的替身,方才婪椎將肉身徹底覆滅,從而釋放出真正的魔體。這才是魔的真正姿態,那份強大到化作實體的邪氣,便是最好的證明。

“區區一隻妖…居然逼迫我用了魔身,我要把你撕成碎片。”婪椎臉上的面具掉落在地上,頃刻間便被他身上的魔息融化掉,那是一張白到沒有血色的臉,五官精緻,雙眸亦是血紅色。他一步步朝著阮卿言邁去,即便感受到了他的強大,可阮卿言還是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只是,忽然眨眼的功夫,婪椎已經竄到她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身體被強大的力道牽引動彈不得,阮卿言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頭被按在了地上。她想動卻動彈不得,只覺得有無數千斤重的巨石一下又一下砸在自己的身上。

“住手,快住手!”眼看著婪椎一下又一下把拳頭落在阮卿言身上,每一下都在她身上打出巨大的血窟窿。阮卿言的身體自愈極快,卻也趕不上這種速度和如此強大的傷害,易初眼看著她的身體被打爛,再慢慢癒合,然後再次被打爛。這樣的場面讓在場的許多人望而卻步,更有一些修道的門派已經被那魔息驚得早跑離了塵緣寺。

魔,一個和神幾乎持平的存在,一個來到人界需要撕裂空間的存在,此刻在這裡卻有兩隻。濃烈的魔息混合著邪氣縈繞了整個塵緣寺,地面的樹木均被腐蝕成了黑色。商挽臻不停的挪動著身體,想敢去阮卿言身邊,可在這時,一把長劍穿透她的肩膀,她回頭看向段祿,咬咬牙,將那長劍拔出,已經顧不上古洛仙蹤的追殺,只想儘快去幫阮卿言。

“夠了,停手吧,我和你們離開,放了她,放了她啊!”易初從沒用過這樣大的聲音嘶吼出來,她不停的用手拍著結界,哪怕手掌拍出了血也不肯停下來。看到她的無用之功,斷轉回視線,看向正再被婪椎凌虐的阮卿言。不得不說,作為一個妖,她的自愈速度強的可怕,幾乎和魔身差不多,可即便如此,卻也受不住婪椎這般快速而強烈的擊打。

“應該結束了吧。”斷輕聲呢喃著,可在這時,阮卿言卻忽然伸出手,朝著他這邊,準確的說,是朝著易初探過來。看到這一幕,易初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哭了,可在她發現的時候,淚水早模糊了視線,連阮卿言的模樣都要看不真切了。

“妖,區區一個妖,竟敢冒犯於我,死吧!”看到阮卿言抬出去的那隻手,婪椎用力的將其踩斷,她掐著阮卿言的脖子,將她舉了起來,一隻手凝起巨大的黑紫色魔息。知道他這一招阮卿言絕對抗不過,商挽臻快速的朝著他們那裡飛去,易初更是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阮卿言。

她看到阮卿言回頭了,看到她紅色的眸子變回了金色,看到她對自己笑,看到她染血的雙唇喊著自己的名字。分明這一切都只在眨眼之間,可在易初的眼前,卻像是停格了那般,每一秒都那麼清楚。她大喊著,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氣,她用力的拍動著結界。

沒錯,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看著自己所的人遇難卻無可奈何。什麼神之力量,你既然到了我體內,不能幫我一次嗎?既然你是所謂的神之傳承,那表現出來啊!不然你的存在,到底有什麼用!

易初在心裡猛烈的喊著,在下一刻,她只覺得雙手凝起了一道光,再次拍動那結界時,終於不再是沉沉的悶響,而是仿若瓷碗碎裂的聲音。發覺自己的結界被破,斷驚愕的看著朝著阮卿言撲過去的易初,只覺得在今天這一天,他已經見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

從來沒有入邪之後卻還能保持理智的妖,從來沒有看到魔身卻還不害怕的妖,也從來沒有人類能夠打破他所立下的八重結界。看著易初的背影,斷猶豫了一會,卻沒有出手阻止。哪怕他看到了以前沒看到的,可…人…終究只是人。

一個最渺小的存在。

“真是狼狽啊,居然在人界還用了這種身體。想動我徒弟的人,是不是該先問過我?”正當易初擋在阮卿言身前,眼看著那黑紫色的球砸過來時,周圍的地面一瞬間被數層冰封鎖,而婪椎的手也被冰緊緊的凍住,無法再進一步。

所有人看向那個忽然出現在婪椎後面的人,白色的長袍,冰藍色的長劍,還有那眉間象徵了血統的冰藍色印記。道修界千年難遇的天才,斬妖第一劍,湟逐靜。

“你沒死?”看到湟逐靜出現,婪椎愣愣的看著她,連斷也皺起了眉頭。湟逐靜沒打算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快速斬斷了婪椎的手,將阮卿言和易初一並帶到旁邊,又落了幾道冰層護住她們。看到靜慧平安無事的出現,易初紅了眼眶。是欣喜,更是劫後餘生的激動。

“師傅…你沒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易初摟著湟逐靜,雖然樣貌變了很多,但和銅鏡裡的一模一樣,她知曉,這份熟悉的感覺,是和自己在一起二十多年的師傅。看到易初難得有這般大的情緒波動,湟逐靜嘆了口氣,無奈的笑起來。

“初兒,為師稍後再與你敘舊,畢竟徒弟吃的苦,得由師傅討回來。”湟逐靜說著,抬劍指向始終沒動的斷,緩緩開口。

“是吧,魔道的。”(.txt.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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