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鬧劇,程恪未免有些氣餒,捧著肚子一陣笑個不停。因這笑,竟將一肚子怨氣給弄了個煙消雲散,竟一時生不起追究的念頭。
只是不予追究,也要狠厲警告一回,給那起子惡人提個醒漲個教訓。以免以後這些人死灰復燃,那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想到此處,程恪有了計較。
他轉頭換了一副冷漠面孔,朝著那當場的惡首王婆子先斥責道:
“你本是做拉縴勾媒的嘴皮子買賣,今兒卻做起了坑人的勾當。只因你年老體衰,又與我家是鄰里舊識。我賣你一個面子,便不罰你。只是你可放過,你兒子,便要擔起這責罰來!”
說了話,程恪便朝姚長子使個眼色。長子心神領會,當即上前一把抓住王婆子那胖兒子。只雙手一攏,便將那二百斤的胖子夾在了腰間。
“拿了去送衙門,問問該打多少板子。”
那王婆子哪裡肯依,見了自家兒子要被送官打板子。當即一身的肥肉又禁不住抖了起來,噗通一聲又跪倒在程恪跟前,抱著程恪大腿就開嚎:
“小哥饒命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呀。”
程恪哪裡與她理會,只是一聲“哼”。
那板著臉的冷漠眼神令王婆子如墜冰窟,一時嚇得再也不敢朝程恪多嘴。只得轉過身來求程恪他娘秦氏。
秦氏見王婆可憐樣子,一時便有些不忍。正要朝程恪求情,因想起自家今日被王婆子矇騙,即又有些惱怒難當。
只是秦氏天性便是個寬容性子,終究按捺不住心中憐憫。嘆一聲,便緩緩朝著程恪道:
“雲哥,就饒了這胖婆子一回吧。之前她也曾幫襯過我。
程恪哪裡容他娘開口,秦氏這話還未說完,程恪便大手一揮:
“娘,你不要說話。兒子今日要獨斷專行一回。這般肆意矇騙,不說是不是欺你,便是旁人,我也要伸張一回的。”
此時,那胖子被姚長子一拉一夾,腰腹吃痛,將將轉醒了過來。
他剛才在迷糊之中,也是聽到了一番過折。此時已然明白,程恪是個惹不起的狠人。
這胖子倒也硬氣,聽見他娘為他求饒。當即開口道:
“娘,你莫求了。咱們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兒,合該責罰。雲哥兒既然念你老弱,未曾為難與你,這就是人家善心了。這頓板子,我願罰。
那王婆子一聽這話,頓時又嚎了起來。
“我地兒啊,可憐你死了爹爹,老孃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那喪良心的哥哥又不顧咱們孃兒兩個死活,娘也是為了多賺銀子替你討媳婦,這才豬油蒙了心,做下了這等虧心的事兒啊!我地兒啊,娘對不住你呀!”
那廂,秦氏見了這王婆子母子這般可憐。終究慈悲心大作,不顧程恪阻攔,又開口道:
“雲哥,咱們算了吧。”
程恪一時便有些遲疑。
王婆子家與他家過火之前的酒肆,曾是門對門的鄰居。程恪這奪舍的身軀裡,還隱約殘存著些許他小時候在王婆子茶店裡吃糕點的記憶。
是以不知是天性,還是下意識的記憶使然,程恪其實對王婆子多少也有些不忍。
在程恪之前的記憶中,他是知道王婆子也是早早喪夫,身後留有兩個兒子。而眼前這痴肥的小兒子,似乎因為小時候一場病,便有些腦子不好使。
只是程恪未曾料到,她那大兒子居然因為自家兄弟腦子欠缺,而竟有些嫌棄自家老孃和兄弟。
說起來,都是可憐人吶!
程恪終究嘆一口氣:
“罷了罷了,念在你奸計未成,便及時收手,並未將我娘傷害的份上。我便饒了你兒子罷了。”
那王婆子一聽這話,頓時破涕為笑,轉悲為喜,當即朝著程恪連連磕頭沒個停。
程恪一揮手,又道:
“你這般坑蒙拐騙倒也不是個經久營生,這是遇到了我娘這樣菩薩心腸的人。要是遇到了那起子惡人,萬一你一個不慎,不得被人弄死?”
那王婆子即沮喪的往地上一坐一攤,唉聲道:
“雲哥兒可不是說的正理,可我這也是沒辦法啊。我那大兒子到不是真絕情,只是攤上個狠厲的母老虎媳婦。因嫌棄小叔這個傻子,連帶著老孃我一併嫌棄上了。我,苦啊!”
程恪恍然。
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只是瞧著這腦子不好使的二子,倒是個對老孃有孝心的。想來為人到也壞不到哪裡去。
程恪眼珠子轉了半晌,突然計上心頭,便朝著王婆子道:
“既如此,念你情有可原,我便不予你家二子挨板子了。只是你需得聽我一個囑咐,他板子可免,只是終究要有所責罰。
那王婆子臉色就又苦了下來。正要哭喪,程恪一手攔道:
“你莫號喪了,我聽著難受。我要責罰,只是要你家二子給我做個幫工。他替我做一個月活計,我便免了送他去衙門挨板子。如此,可妥?
王婆子一時愣住,程家小子這彎突然拐的有點大,這可是個什麼路數?
她還未回過神來,一旁秦氏卻先不幹了。
“雲哥,你瞎說什麼呢!咱們家就咱孃兒兩個。孤兒寡母的。怎地叫個外人來幫工?咱家只是貧寒之家,又有什麼要幫的工的活計可做?
程恪卻笑著阻止了秦氏責問,一邊笑著道:
“娘,你放寬心,我自有分寸。”
一邊朝著姚長子道:
“丟開那胖子吧。”
長子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程恪葫蘆裡又賣的什麼藥。只是他聽程恪話是聽慣了的,因胳膊一鬆,那胖子便咕咚一聲掉落在地。
程恪轉頭朝著胖子低頭道:
“你若是個有心的,不忍你娘替你折騰。你便聽我使喚,你可答應?”
那胖子到甚是爽快,一頭就點頭應了。悶聲悶氣的道:
“你不為難我娘,你是個好人。我甘願聽你使喚。”
“好!”
程恪雙手一拍,朝著王婆子道:
“如此便這般說妥了,我這幾天有事。你下月月半前,來我家門上遇我,我自有安排於你。切記,倘若到期不來,你自可掂量掂量!”
那胖子忙不迭點頭,一連答應了。程恪便大袖一揮:
“如此,你們母子這便去吧。”
王婆子卻愣住了。
這就放她們走了?
因著遲疑,程恪見這對孃兒倆滿肚子疑惑不解的錯愕囧樣,到又笑了。
“怎麼?你們捨不得走?”
那王婆子立時跳起來三丈高,當即連滾帶爬的就要往外衝去。
只是腳步剛剛跨出,卻又轉了回來,一頭拉著自家胖兒子朝著程恪噗通一聲跪了:
“雲哥兒,你們家是好人家。老身回去給你們母子兩個燒香,在菩薩面前給你們祈福一世。”
說了話,王婆子便拽著胖兒子咚咚咚三個響頭,這才在眾人感慨的目光中往外而去。
只是這一出,眾人看程恪的目光就有些大不一樣了。
眼前這少年,有來頭,有手腕,卻也有慈悲心腸。
一時竟叫眾人不知道該怎麼說程恪的好。
唯甚感佩!
那廂王婆子走了,轉頭,眾人又看著程恪,不知他有待如何處置這寶聖庵的一眾尼姑。
便連他老孃秦氏,都有些目光閃爍,卻又有些忐忑期待的盯著他看,盡不知他又該如何說辭。
程恪轉頭,目光便對上了寶聖庵的住持-淨音師太。
只見他手一揚,竟也不多言,只開口便提了三個要求:
“第一,免費替我爹爹做一場法事。淨音師傅和淨心師傅要替我爹爹抄誦各一百遍《往生經》。這個要求,可能做到?”
淨音師傅卻是一愣,她萬萬沒想到程恪竟提出這樣看起來不著調,卻又理所當然的要求。心下頓時大喜,當即應道:
“理當如此!”
“第二,將你庵中素食食譜予我。”
這個要求一開口,一庵上下頓時大驚失色。哄的一聲,眾女尼便忍不住小聲議論了起來。
又何止是一眾女尼,就連一旁閒看熱鬧的街坊們,都有些禁不住露出憤怒的神情。
這又是為何?
無他。
只因這寶聖庵的齋飯,乃是揚州城,甚至是整個揚州府裡都遠近聞名的美食。
素三絲、油燜茄子、油面筋、滷汁豆乾、苦菊杏仁、香菇菜心、香芹百合。諸如此類的素餐,程恪可也是曾跟著她娘上廟進香,大快朵頤過好幾回。
那色香味俱全的美妙口感,何止程恪。東關人一提到,都會大流口水。
寶聖庵不是名勝古剎,也不是妙法精明。卻能香火鼎盛,遠近聞名。其中原因之一,便在於這令人食之回味的齋飯。
正因為有名,寶聖庵齋飯從來都是密不外傳。
這是人家的絕招啊!
聽到這聲要求,淨音師太還只是蘊怒。一旁的淨心師傅,卻早就忍不住罵開了口:
“程家小哥,你不要趁人之危,肆意妄為。我寶聖庵齋飯是祖師婆婆百年前一手烹製,除了我庵中弟子,從來沒有外傳的道理!”
程恪因笑道:
“那好辦,我去衙門出告就是了。”
這話一出口,庵中眾女尼就露出了慘白的臉色。
不提誆騙之罪本就是大罪,寶聖庵原本理虧。只要一想到一庵女尼被衙門拿了去鎖在大牢,被那一干牢役*的場景,便不由得令人不寒而慄,就算眼下是大熱天氣,也從腳底升起一股刺骨的涼意。
“程家哥兒,此事乃我庵中定規。老尼住持有年,又如何能破戒?這豈不是因著老尼而葬送了百年寶聖庵?除了此事萬萬不得答應,其他任你處置!”
程恪聽這話,下意識就拿眼睛去瞥那淨音師太。只見那五旬老尼臉頰上,已然升起了一抹緋紅。
程恪竟有些哭笑不得。
這老尼姑居然動起了找人誘他的心思,這說著話,眼珠子只顧往年輕女弟子身上打轉,可不就是這般心思麼?
他才十四歲好麼?
眼下這個年代,十四歲的騷年的確算半個大人。就算那啥也是理所當然不為稀奇。
只是可憐程恪可是五百年後穿越而來的人啊。
在他的想法裡,他還想保持純陽之身保到二十歲呢!
就算礙於世俗,要是他娘急不可耐的要抱孫子。那也起碼得等到他十七八歲吧!
真要給這老尼姑奸計得逞,不說做得做不得。
這是要程恪qin獸不如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