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立國將近百五十年,歷經九代帝王。
太祖朝那陣官不聊生,太宗朝那陣五出塞北。
可自打土木堡之變以後,大明朝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就都消停了。
不管是官也好,民也罷。世間風俗趨向多元。太平盛世,歲月安好。
唯一能令人側目的,只有一個名詞-錦衣衛。
錦衣衛本是大明開國時太祖皇帝的拱聖親軍,管的是皇帝滷薄大駕。
卻因為洪武十五年一道聖旨,有了掌管刑獄,監察百官之權。
期間幾經廢立,到了太宗朝。錦衣衛甚至專設北鎮撫司衙門,有了自己的監獄-詔獄。
大明官場,但凡提到詔獄,人人噤若寒蟬。
久而久之,領著詔獄差事的錦衣衛。便從皇帝親軍的身份,變成了世人眼中如同洪水猛獸,不可一世的惡霸。
以至於,上到官府,下到民人,人人談虎色變!
程恪是五百年後的現代人奪舍新生,飛魚服繡春刀的錦衣衛標配,看在他眼裡雖然也是一臉驚訝。不過是驚喜而已,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在大明朝見到穿著制服的錦衣衛真人。
他又不是不看史書的小白,真實歷史上的錦衣衛,當然不是後世裡影視劇中表現的那般飛揚跋扈。人家只是監察官員好麼?
說白了,大明朝的錦衣衛,無非就是後世蘇聯的契卡,美國的聯調局一類的政府特工組織罷了。
程恪興奮也就興奮在這裡。
這可是五百年前的特工祖宗啊!
可是一旁的眾人,那可就臉上脫了色了。
不知是誰先一聲高喊:
“緹騎來啦!”
頓時小霸王手下幾個混混就四散飛跑,一邊驚恐的高呼著惶惶不可終日。
就連姚長子和小霸王兩個,雖然礙著程恪在眼前不好跑路。可是瞧著這兩貨一副兩股戰戰的模樣,程恪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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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就來唄,有這麼可怕麼?
程恪正要抱拳上去行禮。
卻在這時,彷彿驗證惡名一般。船上突然湧出三五個同樣穿著飛魚服的侍從。一言不合,當即拔刀就朝程恪劈來。
一旁姚長子和小霸王見勢不妙,一個打滾搶到程恪身前。姚長子更是眼疾手快,轉身就操起一柄扁擔。
卻不想繡春刀的刀鋒端的厲害,竟把扁擔一劈兩半。
卻也將將抵擋住了那股銳利的刀鋒。
“快跑!”
姚長子一把推開程恪,就要上前再作阻攔。程恪哪裡肯依,順手也抄起一條扁擔朝著那侍從打去。
卻在這時,碼頭店鋪那邊民人卻突然呼嘯著往堤岸這邊奔來。
“民人譁嘯,保護大人!”
三四個侍從聽到命令,當即轉身又一個縱身飛躍,各自跳回了船上。連同船上那打頭的錦衣少年,攏共十來個錦衣衛,紛紛抽出腰刀,各自持作戰架勢。
程恪這會兒居然還有閒心觀摩。見這幫侍從站有章法,持刀有樣。他心中便是一陣驚奇。
這怕還不是一般的錦衣衛吧。
只是這時,那邊民人呼嘯而來,紛紛往這邊擁擠。程恪見勢不妙,哪裡還有心思觀摩。當即就要朝另一頭狂奔。
卻不想那領頭的少年突然道:
“拿下!”
說時遲那時快,眼瞅著腳步已經伸出,程恪幾個正要往另一邊安全地點跑去。卻不想腳底一空,低頭去看,竟然都被精細鎖鏈給套住了腳。
只見程恪當即便如同放飛的風箏一般,嗖的一下便從碼頭邊緣的堤岸騰空而起。呼啦啦飛過一條弧線,砰的一聲,一頭砸在大船中央。
“鎖了!”
程恪還沒明白過來咋回事,就見到又一道鎖鏈飛來。彷彿遊蛇一般,轉了兩圈就將他脖子穩穩套住。
那邊姚長子和小霸王見此情形,哪裡肯依,當即跳將起來要救程恪。
卻也只是三拳兩腳,就各自都被鎖了拿在了船上。
程恪見狀心道不妙,只能委婉的招呼著:
“這位官爺有禮,小民幾個是東關本地民人。今日因與惡霸富戶氣憤,故而鬧出眼前一場風波。到不想與官爺起了誤會,官爺可否解了鎖容我等分說。”
他說著話,剛要站起身來,卻冷不丁就發現一幕令他目瞪口呆的情形。
只見兩個侍從架著那先一步跑到船上來躲避的張順喬,往船梆邊上一扔。程恪就見到那張順喬這會兒居然脖子中箭,留了碗口大的一個傷口,鮮血直流的掛在一邊船舷直哆嗦。
再看那張順喬臉色,居然已經一臉煞白,眼皮上翻。
沒救了!
程恪當即噤了聲。
好兇殘!
“秉公子,人都拿住了。”
一個侍從上前抱拳行禮,朝著那錦衣少年細聲通秉。
少年紋絲不動。只是嗯了一聲,又囑咐道:
“真真是晦氣,回來上個墳都能碰到這般莫名其妙的事情。你先進去給老太太通報一聲,沒得嚇著了孃兒婆子們。”
那侍從一點頭,拽著腰袍就進了裡間。
直到這時,那錦衣少年才轉過臉來拿眼掃了程恪三人幾眼,一邊抬起下巴朝著碼頭邊上民人爆動,商鋪黑煙滾滾的亂像問道:
“說說,咋回事兒?”
程恪見了這番舉止,心底反倒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錦衣衛衙門在大明朝是個傳說中的存在,神擋殺神,佛擋*。在世人眼裡就如同閻王殿一般。
可是程恪這個後世穿越者自然知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兒。
就他眼前所見,跟自己在史料上看到的段子一比較,心底便有了分寸。
錦衣衛辦差,分坐堂和行偵兩類。等同於後世的內勤和外勤。
一般行偵的,都是秘密行事,於暗處發動。因為拿人全無徵兆,都是突然而發出其不意。故而給人隱秘神奇的感覺。
坐堂的就更兇殘了,因為坐堂的是負責審案查問,手段上就狠辣了些。
大名鼎鼎的詔獄十八刑,兇名在外,千古流傳。
然而這其實都是正式辦差的。
可除了正式辦差的,哪朝哪代都少不了掛職的。
譬如勳戚掛職,就是明代錦衣衛的一大特色。
換句話說,這些跟著太祖太宗打天下,世代簪纓的貴族公子哥兒,其實只是在錦衣衛拿一份俸祿混吃的。
眼下這被侍從叫做“公子”,而不是錦衣衛正式軍職的少年,怕不就是哪家勳戚子弟。
這種人最好糊弄了。
程恪心底既定,笑著正要應話,姚長子卻不甘的掙扎個不停。
那少年見狀,便轉過頭來問:
“怎地,你不服?”
姚長子還沒說話,小霸王卻先跳將起來道:
“以多欺少就罷了,還使暗招。這算個什麼本事,有種放了爺爺幾個。咱們單挑!”
程恪一頭黑線。
都這會兒了,小霸王居然還有心思不服,要單挑。
我地爺唉,你也分清楚場合好不好。
那少年又拿眼掃了程恪三個幾眼,一邊歪歪嘴就問:
“這麼說,你們三個跟船邊上那混賬不是一夥的?”
程恪趕緊搖手:
“不是不是,這人是我們仇家,怎麼可能是一夥的。”
“那就好”。
那少年突然沒了聲音,只顧著發呆沉吟。
程恪心底本還高興,覺得這人還是講理的。只是眼下這少年悶著不說話又是個什麼情況?
半晌,卻不想那錦衣少年居然一頭應了,轉頭就道:
“好,單挑就單挑。”
程恪三人頓時面面相覷。
“什麼章程,你們定。免得又說我以多欺少你們不服。”
小霸王便不停的給程恪打眼色,意思是真動起手來趁亂趕緊跑,他給殿後。”
程恪當然不同意,只是急著想辦法,一邊就緩緩道:
“那好辦,咱們一對一,一個一個來。點到為止,如何?”
卻不想那少年居然脫了外袍往地上一扔,扭著脖子咯咯咯幾聲。一邊抱著拳到:
“爺在南京被拘的身上皮癢,看你幾個也是練過的,不如來一場痛快。你們三個一塊上吧,小爺打的高興,不追究衝撞,放了你們就是。”
這話一落,程恪三人更是目瞪口呆。
這少年有點二吧?
“公子,謹慎用事!”
兩旁侍從這就上前阻攔。
那少年卻手一揮,只著了玄色黑單劍衣。一邊說道:
“爺爺管教咱要謹慎用事,小爺在南京城裡裝鵪鶉都快裝成傻子了。還不如在雲南老家過的痛快。今日離了南京那懊糟地兒,還不許小爺痛快一回?你們都給我進船艙裡護著孃兒婆子們去。”
一旁幾個侍從還要上前阻攔,那少年先瞪大了銅鈴般眼神,瞪了幾個侍從一眼。
一幹侍從頓時苦笑著。
自家小爺在南京城裡被那幫勳戚欺負,他們也是看在眼裡,這是硬生生憋出來的火啊!
他們這位小爺家學淵源,身手是不用懷疑的,只是就怕這小爺一個不留神傷了人。畢竟臨走前老太爺囑咐過,不得生事。
可是轉頭一想,這揚州府地界又不是南京北京,不過是一城鹽販子,能有什麼大來頭不能得罪的?真出了事兒,遞個腰牌也就是了。
這麼想著,幾個侍從便也隨了少年心意,有心讓他快活一回。
“聽小爺的,進去進去,咱們下個注。看看這三個呆鳥能在咱們小爺手裡走幾招。”
一幹侍從這便說說笑笑,一頭挑了簾子都進了船艙。
這廂,那少年甩開腰袍,擺出一招起手勢,手招招程恪三人:
“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