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水月大宗的臉色鐵青。
乾羅看著水月大宗那憤怒的模樣，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子說不出的爽感！
“難怪城主天天氣死人不償命！這感覺……果然很爽很舒服……”
一陣微風吹過，一片樹葉被卷了起來，於空中飛舞。
乾羅頓了一下，又道：“水月大宗啊，你就這麼相信單玉如？就不怕血灑中土, 再也沒機會回東瀛說你們的倭語了？”
水月大宗冷冷道：“如果閣下有這樣的本事最好！此次，隨本宗而來中原的包含各個流派高手十八名，我們的命早已經獻給了慕府大將軍，只要成功擊殺朱元璋和燕王朱棣父子，哪怕單玉如毀約，也無力阻擋我們渡海奪取高句麗！呵呵, 本宗又豈是那麼容易就受人愚弄的？與其擔心本宗, 乾羅閣下倒不如擔心自己的人頭……畢竟，激怒了本宗，可沒那麼容易生還。”
乾羅心中凜然，理科感受到了水月大宗口中倭人的野心和決心！
這話並無道理，一旦朱元璋和朱棣身死，中原大明哪裡還有雄才大略之主？
更何況燕王朱棣屬地距離高句麗極近，他被殺的話，誰還能出兵高句麗？
“如果乾某所料不錯，水月大宗閣下告訴了我這樣的秘密，無非是想讓乾某生出逃走之心吧？”乾羅笑道。
水月大宗冷笑道：“這情報，乾兄難道不想帶回去給大明麼？”
乾羅微微一笑，悠然自得道：“且不說你究竟能不能勝過乾某，即便乾某真的不敵，也不會有任何影響，我這麼說，你相信嗎？”
水月大宗臉色變得陰鬱下來, 他直接將乾羅所謂的後手拋到了腦後。
正如他主動說出情報是為了動搖乾羅心境一般，乾羅此舉其實也在動搖他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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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高手而言, 爭鬥往往從不經意之間就已經開始了！
當那一片枯葉乘著風勢掠過乾羅的眼神之時，水月大宗驀地動了。
他手中的水月刀輕輕顫動起來, 發出一陣動人心魄的嗤嗤響聲。
水月大宗最為重視自然事物與自身的契合，因而他出現的位置就很巧妙，站在上風處，順風面對乾羅。
此時抓住這一線戰機，水月刀高舉在上，橫在頭頂，這正是水月刀法的獨特起手式。
他全神貫注的注視著乾羅，牢牢把握著乾羅的呼吸與心跳頻率，渾身刀氣蓬勃，恐怖的氣勢向著對手碾壓而去。
乾羅這幾年心境提升了不少，此時在水月大宗的壓迫下，一動不動。
眼皮子都不眨，面對劃過眼前的樹葉，沒有半分的波動，猶如崇山峻嶽一般，永不更改，竟沒有給水月大宗半點出刀的機會。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心靈氣勢不斷攀升, 彼此都在試探著對方的氣勢極限。
足足兩盞茶的時間後，乾羅額頭生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的感應中，水月大宗猶如泰山一般巋然不動，但他已經到達了氣勢的極限……
長矛直指水月大宗的心臟，乾羅一步一步踏出，掌握著步伐的節奏，猶如死神的音符。
水月大宗表情不變，手中水月刀從一個獨特的角度瞬間斬出！
刀光一閃即逝，再出現時已經凝練成猶如長虹一般的恐怖刀氣，如同怒濤巨浪一般噼在乾羅的長矛之上！
傲視整個東瀛的水月大宗，此時終於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了水月刀法的強悍，真正的東瀛刀法極限！
虛實難測，變化無窮，正如水中月一般，看上去水中帶月，但其實只是月光的幻影。
刀矛碰撞的瞬間，水月大宗一聲暴喝，兩人交擊的勁氣四溢潰散，席捲周圍。
“好矛！”
水月大宗手中長刀倏的再次消失，無中生有一般，再次以一個奇異的角度斬向乾羅。
乾羅倉促變招之下，整個人不由得被刀氣逼的後退。
而水月大宗則緊追不捨，他的步伐也極為詭異，時重時輕，時快時慢，重則踏碎地面，輕則猶如羽毛沾地，快時猶如憑虛御風，慢時又彷佛陷入泥沼，寸步難行。
短短兩三丈的距離，這種飄忽瞬變的步伐卻讓乾羅難受的幾乎想要吐血。
他不得不承認，水月大宗的實力果真深不可測！
絕對堪稱刀中霸者，已臻至刀道至境，足以媲美郝健、浪翻雲等天下最頂尖的強者！
短短數招，乾羅便已經險象環生！
“老乾，可以了。”
就在此時，林子中忽然傳出了一道平澹的聲音。
水月大宗心中一震，驟然間腳下站定，從極動轉為極靜，持刀凝神的看著聲音傳來的方位。
在出聲之前，他絲毫沒有感應到附近有人！
單單這一手動靜轉換，乾羅心中便不得不承認，此人實力果然在自己之上。
“若非城主跟來，我乾羅今日怕是在劫難逃了……”乾羅心中感慨道，有些慶幸。
他並沒有半分輸了的沮喪！
自從洞庭湖一戰輸給郝健之後，乾羅便已經放下了爭強好勝的心思，因而這些年心境提升了許多……
如今再輸給水月大宗，乾羅亦沒有挫敗之心，而是坦然接受。
林子中，郝健結束了OB模式，緩步走了出來。
水月大宗目光死死的盯著郝健，腦海中迅速的浮現出了單玉如給他的中原強者相關情報。
“看你的年紀，閣下想必就是人稱‘賤聖’的郝健了，不得不說，你的名字真的特別！”
郝健微微一笑，走到乾羅身畔，沉吟了一下才道：“來中原之前，功課做得很足了嘛……”
水月大宗沉聲道：“過獎了。”
“不客氣！我說水月大宗啊，你這不能夠啊……我剛聽著……你到現在還沒學會老乾剛才說的那句話呢！”郝健笑嘻嘻道。
水月大宗臉色一變，怒道：“本宗學那個……做甚？”
郝健笑道：“內個，這邊建議你還是學一學比較好！畢竟，那句話可關係著你的生與死呢……”
水月大宗冷哼道：“貴國語言文字，本宗只要能基本交流即可！至於本宗的學習程度，就不勞閣下關心了。”
郝健微微頷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想和我打一場是吧？”
水月大宗的心靈漸漸恢復了平靜，沉聲道：“這麼多年，本宗於東瀛無敵太久了，罕有人向本宗挑戰，縱有亦是不堪一擊之輩！正因為對手難求，本宗才主動從大將軍處接過了此次前往中原的任務！對於本宗而言，只有找到能夠放手一戰的對手，才能體會到生命和存在的意義。閣下武功更勝乾羅，足以成為本宗的試刀之人！”
“呦呦呦……瞧瞧小東西這目中無人的囂張樣子……”郝健輕笑道，“打就打，沒問題！不過，你剛才和老乾戰了一場，真氣消耗不小吧？我給你一個時辰時間恢復真氣，免得你說我趁人之危。”
水月大宗冷聲道：“不必了！本宗真氣還很充足！快點，本宗已經迫不及待了……”
“不行！我這人說話講原則，你必須給我休息一個時辰！”郝健沉聲道。
“別廢話，來呀！”水月大宗怒道。
郝健看著水月大宗，想了想道：“這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答上來的話，聽你的！”
水月大宗聞言，以刀正眼，“你儘管問！出於對對手的尊重，除了本宗功法之秘，本宗可以回答你任何問題。”
郝健擺了擺手，“那倒大可不必！剛才老乾說：‘季姬寂，集雞，雞即棘雞。棘雞飢嘰，季姬及箕稷濟雞？’請問，這句話……什麼意思？”
乾羅在身邊一愣，旋即便毫不客氣的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水月大宗一怔，臉色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青，再轉黑……
“你……你這是羞辱本宗！”
郝健攤了攤手，“是羞辱沒錯兒！不過，你能奈我何？甚至我還可以告訴你，我看你的眼神裡帶著一分好笑，三分戲謔，五分羞辱，七分嘲弄！反正，你就是答不上來……對嗎？”
水月大宗瞪著郝健，許久才平靜下來，收刀還鞘，盤膝坐在地上，冷冷道：“好！你等著！”
說罷，他竟真的開始就地打坐，恢復真氣。
“城主，真讓他從容恢復？”乾羅疑惑道。
郝健笑道：“無妨！等等而已……”
……
很快，一個時辰過去了。
水月大宗緩緩睜開雙眼，站起身來，水月刀霍然出鞘，又擺出了以刀正眼的姿態。
“多謝閣下，本宗的狀態恢復好了，而且比以前更好！你一定會為你的託大而感到後悔！”
郝健笑道：“不會不會。我主要擔心……你會連一刀都扛不住……那樣的話，實在太無趣了。”
“狂妄！”水月大宗冷喝道，整個人重新散發出恐怖的氣勢，氣息不斷攀升。
郝健哈哈一笑，“是不是狂妄，你放馬過來就知道了。”
鷹刀斜指地面，郝健就彷佛一個普通人一般站著，渾身上下沒有半分氣勢。
越是這樣，水月大宗越不敢輕忽大意。
他的眼睛告訴他，郝健就在那站著，但在他的感應中，那裡卻彷佛空無一人。
這種矛盾讓水月大宗極為震驚，作為大宗師級強者，他在戰鬥中甚至不需要依靠眼睛去觀察對手，只需要憑藉生命釋放出來的生氣就能追蹤，更何況還有血液流動、脈搏心跳、肌肉反應等細微動作……
然而，這一刻，水月大宗感應中的郝健就彷佛處於消失狀態。
氣息、心跳等生命體徵全部消失不見，彷佛面前的是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他催發出的恐怖氣勢完全落空，沒有目標！
就彷佛一拳打在了空氣中，沒有著力點。
待氣勢積聚到巔峰的那一瞬間，水月大宗出手了，一如剛才的乾羅一般，被迫先行出手。
這巔峰的一刀斬出之際，配合著奇異飄忽的神奇步伐，以及變化萬千的招式，於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斬向郝健。
陽光下，水月刀爆出一道閃亮的光芒，攜著無堅不摧的刀氣而來。
“千刀不盡！”
郝健一聲輕喝，渾身真氣凝聚於鷹刀之上，無數刀氣斬出，剎那間遍佈虛空各處，包裹了水月大宗所有的退路。
氣機交感之間，天地都為之幽暗下來。
數不盡的刀光，彷佛永無止盡，一刀之後還有十刀，十刀之後還有百刀，千刀……
恰如水銀瀉地，猶如銀河自九天而落。
“這……這是什麼刀法！”身在其中的水月大宗再也沒辦法保持自己的心境，震駭之情溢於言表……
在他的感應中，周圍的天地都似乎遠去了一般，只剩下了他和眼前的郝健。
郝健彷佛在極遠處，又彷佛近在眼前。
這種距離上產生的錯覺，讓水月大宗的心境升起了一道道波瀾，瞬間一發不可收拾，席捲他所有的心神。
前前後後到處都是耀眼的刀光，傳來的凌厲寒氣令他全身毛髮倒豎，猶如即將被千刀萬剮一般。
乾羅亦是看的目瞪口呆，心中的震撼一點兒也不比水月大宗來的少。
他知道郝健習慣用劍，在劍道的造詣不下於號稱“天下第一劍手”的浪翻雲，可他從未想過郝健使用鷹刀也有著如此恐怖的威勢！
這刀法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城主……當真有鬼神莫測的實力啊……”
“鐺！”
雙刀相接的聲音中，水月大宗渾身劇震。
接觸的一剎那，他只感覺無窮凌厲而又恐怖的真氣順著水月刀逆襲而上，侵入了他的體內，並不斷的進行拉扯切割……
刀光漸漸消失，郝健重回原地站著，就彷佛從未移動過一般。
水月大宗手持水月刀，身影挺拔，直刺蒼穹，猶如凋塑般一動不動。
一陣清風拂過，水月大宗眉心出現了一道刀痕，從眉心直到下頜，漸漸溢位了一縷紅線，血跡滴落地面。
“好……好強的刀！中原人，能……能告訴本宗，這一招叫什麼嗎？”水月大宗斷斷續續道。
郝健滿臉怪異道：“額……你是死前意識模煳了嗎？”
“水月大宗，剛才我家城主不是說了嗎？這一刀叫‘千刀不盡’！”乾羅道，看向郝健的眼神裡充滿了敬畏。
“好……好一個‘千刀不盡’！”
說罷，他仰天便倒，瞬間氣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