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兩極歸一！”龐斑微笑道，“若這些年不老神仙、無想僧沒什麼長進，江湖白道，你的實力可以居於首位了。”
其實，“劍僧”不捨這路子到和大唐時代的“邪王”石之軒有些類似。
邪王是將“花間派”與“補天道”兩派完全截然相反的力量融於一身，而後又融入了佛門高深義理，形成了“不死七幻”這樣的超強絕學, 當然，後遺症就是變成了精分症候群……
而不捨將少林心法與雙修府《雙修大法》融合，其難度亦不小！
因為少林講究色即是空，四大皆空！
而《雙修大法》卻是情慾功法，且要領是“男需有情無慾”……
介於有情與無情之間，把握最微妙的平衡點，這本就是極難的事情！
不捨能練成，實屬不易！
當然, 這也和他與雙修府谷凝清之間的情感糾葛有莫大關係……
直到現在, 與谷凝清分開數十載，不捨也沒能完全放下與谷凝清之間的感情……
“哪來那麼多廢話！對付龐斑這種魔中之魔，何必講什麼江湖規矩，大家並肩子上啊！”一旁的“無刃刀”謝峰大喝道。
說著，他便凝聚平生功力，向著湖心的龐斑掠去。
人未至，刀氣已經瀰漫周圍，捲起一道道水浪，聲勢浩大的卷向龐斑！
“謝施主且慢……”不捨沒料到謝峰如此性急，急忙出聲。
龐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負在身後的右手握成拳頭，朗聲道：“郝兄稍候片刻，待龐某料理了他們，再與郝兄把酒言歡！”
不閃不避，打算硬接！
同在小舟上的秦夢瑤俏臉劇變, 背後負著的飛翼劍終於出鞘, 搶在龐斑之前，擋住了謝峰的刀氣。
“秦姑娘！”謝峰一臉愕然。
一眾白道高手們也都震驚了……
誰能想到, 正道聖地慈航靜齋的傳人秦夢瑤，不但不打算出手助他們殺龐斑，此時竟然劍指十八種子高手！
“一群蠢貨，也配挑戰魔師？”範良極不屑道。
“你說什麼！”謝峰怒吼道。
乾羅怪笑道：“的確是一群蠢貨，夢瑤姑娘為了護住你們一群高手的性命，連她自己的清譽都不顧了……”
一眾白道高手紛紛愕然。
唯有修為最高的不捨大師嘆息不已……
他原本力主此戰，畢竟自謝青聯身死，馬峻聲失蹤後，八派聯盟之間已經生出了間隙！
可誰能想到，重傷在身的龐斑輕而易舉的便敗一人，殺一人……
氣勢瞬間被奪！
謝峰看不透這點，逞血氣之勇事小，引起龐斑的殺機，萬一龐斑實力猶在，一夜之間血洗十八高手……
那白道休養生息二十年的成果便會毀於一旦！
所以，原本力主聯手的不捨，剛才已經生出了單劍挑戰龐斑的念頭，哪怕自己身死, 也可換來其他人全身而退……
“諸位同道若要挑戰魔師，首先須勝過夢瑤手中之劍！”秦夢瑤堅定道。
月光下, 秦夢瑤的臉上充滿了決然。
郝健看著秦夢瑤的神色，忽然間對慈航靜齋的觀感好了不少……
或許是時代不同的原因，秦夢瑤並沒有像梵清惠、師妃暄那樣整天熱衷於為天下蒼生選皇帝這種事兒……
反而為了護住這些白道來之不易的種子，甘願揹負為虎作倀的名頭……
龐斑見秦夢瑤攔住了謝峰，遂散去了凝聚的真氣，淡淡道：“也罷，今夜龐某便賣夢瑤一個面子……放過他們！”
秦夢瑤聞言頓時松了口氣……
“老龐，你這麼說話就是你的不對了啊……給夢瑤面子，不考慮郝某人的感受嗎？”郝健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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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斑長笑一聲，“哈哈哈哈……龐某必須考慮郝兄的感受！今天的龐斑，雖較之迎戰厲若海之後狀態稍好，卻也不敢小覷了郝兄！更何況還有乾兄、範兄，若非你們給龐某面子，龐某今夜怕是插翅難逃呢……”
郝健沉吟了一下，道：“可如果魔師就這麼走了……豈不是顯得郝某人很沒有面紙？要不，你給我搖個花手？”
龐斑那偉岸的身軀一震，表情有些愕然……
“什……什麼花手？”
郝健笑道：“看我給你打個樣！”
說著，他的雙手舉過頭頂，飛快的搖了起來，“別愛我，沒結果，除非花手搖過我……”
龐斑：“……”
秦夢瑤俏臉微變，心中惱怒道：“這個神經病……到底想幹什麼？”
轉念又一想，“莫非……他是為了激怒龐斑？畢竟，他瘋了，魔師可沒有瘋……”
一時間，各種想法紛呈於腦海之中……
“劍僧”不捨的目光落在郝健身上，眼裡含著茫然。
他也猜不透郝健到底想幹什麼……
忽然，他的瞳孔微縮，心中暗道：“那把刀……怎麼會在他手上？”
“現在，壓力給到魔師這邊……”範良極嘿然笑道，“樣已經打了，就看魔師怎麼選擇了……”龐斑渾身衣衫霍霍而動，整個人緩緩升空。
他無奈的學著郝健的模樣搖了搖手，嘆息道：“郝兄啊郝兄，你這也算趁火打劫了……不過，龐某居然意外的生不出惡感……”
不出意外，“魔師”龐斑搖花手這條訊息必然引爆明天的江湖朋友圈……
下一刻，龐斑如凌空虛渡一般，徑直越過一群江湖白道的頭頂。
謝峰三人想也不想的騰身而起，想要攔截龐斑……
龐斑身軀驟然一停，竟幾乎定在半空。
謝峰三人心頭髮寒，龐斑如此違反常理的動作，直接令他們的預判落空。
“哈哈哈哈哈……”龐斑狂笑之中，腳尖點在謝峰與另外一人的頭頂……
“吾命休矣！”謝峰心中大驚……
然而，龐斑卻並未發力，而是飄然遠去。
謝峰落在地上，面如土色，他此時方知龐斑要殺他是如何的簡單……
剛才但凡龐斑稍微用力，他們兩人的頭骨絕對已經被徹底踩碎……
哪怕受了傷的猛虎，也不是野狗能吠的！
秦夢瑤看著一眾高手失色的情景，暗歎了口氣，旋即目視郝健道：“郝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郝健一怔，脫口而出道：“有郵箱沒？你不來一句‘好人一生平安？’”
秦夢瑤愕然道：“什……什麼？夢瑤只想與郝兄單獨聊一聊……”
“呃……沒什麼！借一步就借一步……這一步你看行嗎？”郝健跨前一步，一本正經道。
秦夢瑤：“……”
……
“劍僧”不捨緩步來到少林俗家高手“穿雲箭”程望的屍體旁邊，將其抱在懷中，寂然無語。
這位正是被龐斑以船槳穿胸而過的倒黴蛋……
來自書香世家的雲裳握了握丈夫的手，柔聲道：“不捨大師，若無其他指示，我們夫妻倆便就此回書香世家了……”
不捨聽出了雲裳的退出之意，不由得心中一沉。
十八種子選手，“穿雲箭”程望已死，菩提園筏可老僧雖然沒死，可心靈出現漏洞，恐怕再難有寸進……
若這對書香世家的夫婦再退出，就只剩下十四人……
這其中還有一些因謝青聯之死、馬峻聲失蹤而心存芥蒂的……
如此散沙，談何對抗魔師？
“諸位何必意冷心灰，若真如此，貧道覺得倒是落入了龐斑的算計陷阱裡了……雖然我們有人戰死，但比起二十年前先輩們的遭遇，我們總算好了不少。這樣來看，這場鬥爭已存轉機！”武當小半道人忽然笑道，圓滾滾的臉上充滿了開朗之意。
眾人一怔，若有所思。
“阿彌陀佛，小半道兄所言大善！貧僧被破去心境，失了勇猛精進之心，但卻旁觀者清！二十年前，龐斑多次被我們的前輩圍攻，然唯有無想僧前輩存活下來，此次已然大不同！其二，龐斑起初殺心極重，直至不捨大師現身，才收斂殺氣，可見我等對龐斑並非毫無威脅！有大師主持，我們厲兵秣馬，定有除魔衛道之日！”筏可從林中走出，寶相莊嚴道。
不捨急忙自謙道：“阿彌陀佛……龐斑忌憚的是秦夢瑤和‘賤聖城主’，不捨怎敢居功……”
“我看不然！若非秦夢瑤鬼迷心竅，我們未必沒有成功的可能，即使有所犧牲，也總歸替天下除害了！至於那郝健，瘋瘋癲癲的，一看也不是好人！”冷鐵心沉聲道。
“不錯！此次過後，定要言靜庵給我們八派一個交代！”謝峰亦是道。
雲裳秀美緊蹙，柔聲道：“諸位……或許誤會了夢瑤姑娘以及那幾位黑道高手……”
“何來的誤會？依我看，言靜庵與龐斑之間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以至於秦夢瑤臨陣倒戈！”沙千裡冷冷道。
雲裳心知這些人接受不了失敗的感覺，這是故意歸咎於秦夢瑤之身，自己再說什麼也不可能說服他們……
心中的去意越發堅定，遂柔柔道：“大師，愚夫婦就先告退了……”
向清秋素來婦唱夫隨，聞言亦是道：“今夜過後，大師必然名震天下，若能解開韓府兇案，必將引領八派振興。我們夫婦先行告退，大師有召，必附驥尾而來，告辭了……”
說罷，兩人攜手沒入林中，須臾不見……
“大師，青聯之案……”謝峰沉聲道。
不捨心中一動，沉聲道：“阿彌陀佛，謝施主放心，老衲已有模糊線索了！”
……
大江邊，郝健與秦夢瑤並肩而行著。
“先前夢瑤沒想明白很多事情，那天之言，多有得罪，還望郝兄海涵。”秦夢瑤忽道。
郝健平靜道：“如果我不海涵……你準備怎麼辦？自裁以謝天下？”
秦夢瑤一滯，旋即“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夢瑤一直很好奇，你這腦子究竟怎麼長得？為何永遠都不按常理出牌？”
“大概……腦子裡面水太多了……一晃頭，就會冒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不過，說起來我也的確對你和慈航靜齋先有成見……半斤八兩吧。”郝健坦然道。
“吶……郝兄可否說一下，到底對敝齋有什麼成見？”秦夢瑤雙手放在身後，忽如一個小女孩一般，跳到郝健面前，睜著美眸道。
郝健停住腳步，看著近在咫尺的絕美面容，心中微微一蕩，“想要我說出來也不是不行，但……老規矩，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才行。”
秦夢瑤眨眨眼，嬌憨道：“那你問吧，別太難哦。”
“嘶……”郝健倒吸一口涼氣，平素永遠拒人於千里之外，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秦夢瑤，忽然露出如此女兒家的表情，讓郝健這合金直男都有些頂不住了……
定了定神，郝健方才道：“歷史題！請聽題：敵軍大軍三十萬，兵臨城下！你是皇帝陛下，你手中只有兩萬兵馬，你的將軍準備帶兵上戰場。這是一場敗局已定的戰爭……將軍上馬了，你看著將軍的背影，說了一句話。請問，你會說什麼？”
秦夢瑤一怔，微微思索了一下，“我會說……將軍，若事不可為，保住性命為要！畢竟，這是一場有敗無勝的戰爭……敵我兵力懸殊，即便敗了，也非將軍之罪。”
郝健搖了搖頭，“你這答案……不好玩啊……”
秦夢瑤疑惑道：“那你說，你會說什麼？”
郝健沉吟了一下，緩緩道：“我會問道：‘將軍，你該不會是去面試的吧？’”
秦夢瑤又是一怔，旋即明白過來，“面試？像朝廷殿試那種嗎？哈哈哈哈哈……你這個人，真是……哈哈哈哈……”
她才道：“夢瑤心服口服！真的……你都不需要和魔師打，你直接笑死他就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許久，秦夢瑤方才看著夜色下的江面，感嘆道：“自從上山開始，我便從未像今天這樣毫無顧忌的笑過了……太久了，以至於我都忘了，原來放肆的笑過會如此的輕鬆……”
“現在，你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成見嗎？”
郝健注視著秦夢瑤，笑道：“你真想知道？我怕說出來……你的劍心都會動搖。”
“你說吧，沒關係。”秦夢瑤有些緊張道。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了……”郝健笑眯眯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