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班,也不用人叫,技術部的人便自動集中到會議室,姚繼業像接受審判的犯人一樣低著頭最後一個到會。大家對姚繼業的意見一致:“平時工作任由安排,隨便排程,只是加工資一事沒法商量,因為誰都主要是為了錢才留在這裡工作的。”姚繼業的看法:“現在技術部人員的工資已經很高了;另外,大家手頭的工作比較輕鬆,沒有理由加工資。”他又問梅斯柏:“梅工,你說說看。”梅斯柏說:“物價上漲了,工資不動,等於下降。我們的工作做得相對順當,所以不用動不動就搞得焦頭爛額,這是正常的,不應該成為不加工資的理由。要考慮到技術工作的特點:設計完成了就可以告一段落,並不是不停地畫就表示我們在工作。我們的工作是有張有弛,但只要我們能夠及時提供訂單所要求的技術支持——包括設計、審圖、現場服務等,我們就應該得到認可。如果我們大家都在不停地畫圖,可設計出來的圖面錯誤百出,導致裝置無法出貨,造成材料浪費,那麼,即使我們再忙,也不應該要求加工資。所以,對設計人員的考核,應該著重在懂與不懂以及有沒有創造效益兩點上,其它則是次要的。”姚繼業又找藉口說:“可是現場人員會不服氣呀,說你們一個個這麼舒服,工資卻拿得高高的。”大家一聽又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有的說:“錢是老版的,他愛給誰別人管不著。”有的說:“有本事讓他到技術部來幹,我們願意讓賢。”又有的說:“要說累,清潔工也很累,但清潔工又能拿幾個錢?”

正當姚繼業代表老闆的利益和大家爭得面紅耳赤的時候,陳甫正打來電話找他,陳甫正問:“你們討論得怎麼樣了?”姚繼業說:“我說服不了他們。”陳甫正說:“不用說服了,答應他們,明天就把考核表交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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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繼業放下電話,這才如釋重負地說:“好了,陳董開恩了。”於是散會。

當天晚上,梅斯柏覺得特別累;雖然一天什麼事也沒有做,但一直注意著罷工事件的動態更讓人費精神。他一天都在擔驚受怕,躲避著同事們投過來的不滿的目光,好像隨時會有人會要了他的老命似的。他想早點休息,似乎只有鑽進被窩才安全。

梅斯柏剛洗完腳,白雲飛就進來了。梅斯柏一邊洗襪子一邊討好地對白雲飛笑著說:“沒想到越貴的襪子越容易破。”白雲飛沒有搭腔,兩眼憤怒地盯著梅斯柏,直逼得梅斯柏低下頭去。為了緩和氣氛,梅斯柏又說:“今天陳董讓步了,這可是件好事情。”白雲飛還是沒有消氣。一直到梅斯柏洗好襪子,又晾到陽臺上去,白雲飛都一聲不吭。

忽然,白雲飛抓住梅斯柏的領子,說:“我今天受大家委託要打你一頓!”又惡狠狠問道:“你說,你還當不當工賊?”

梅斯柏嚇得渾身發抖,掙扎著說:“我只是不參加罷工,保持中立態度,並沒有做對不起你們的事。”

看到梅斯柏還是沒有認錯的意思,白雲飛急了,掄拳就打,梅斯柏扭動著,雙手亂抓,脖子上早中了一拳;梅斯柏趕忙用一隻手去護住脖子,不料肩胛上又被擂了一拳。梅斯柏喘著粗氣,想去掐白雲飛的脖子,但白雲飛一下子就把他掀翻在榻上,接著,又朝大腿上拍了幾巴掌,連墊板也被震得砰砰作響。可憐梅斯柏這時已經筋疲力盡,半躺在榻上任由白雲飛毆打。幸好左富山聽到動靜過來了,白雲飛才不得不住手。

“幹啥呢?”左富山的臉上保持著笑容。

“沒事,幫梅工整理臥單。”白雲飛說著,氣還沒喘勻就出去了。

梅斯柏好不容易坐直身子,對左富山說:“富山,你來得正好,坐一下。”

“你沒什麼事吧,梅工?”左富山關切地問。

“不要緊,小白髮神經了。”

兩個人說了一陣閒話,見白雲飛進了衛生間準備洗澡。這時候梅斯柏才談起罷工的事來,但他們的話白雲飛還聽得見,就聽他接話道:“梅工,你小心點,不準說我的壞話!”

聽到白雲飛警告,梅斯柏真就不再言語。等白雲飛開始洗澡,左富山又和梅斯柏聊了起來。

“小白的脾氣不怎麼好,梅工,你要原諒他。”左富山說。

“我並沒有怪他。”梅斯柏訴起苦來。“我的態度在辦公室就先給大家說明了:我不好參加罷工,但我肯定是站在大家一邊,因為我也是打工的。但是,考慮問題總得適當為對方著想,只是強調自身利益很容易把事情弄糟;如果矛盾激化起來,對我們大家不一定有好處。”

“那是,你年紀大了,找個工作不容易,不比我們,這裡幹不下去就換一家。我個人完全理解你的苦衷。”

梅斯柏感動得眼圈兒一紅,說:“我們走到哪裡都要記住,先要想一想我們到底能為人家做什麼,做到什麼程度,做出什麼效果,然後才是要求待遇。這不僅是因為我們要有良心,還因為人家也不會是傻瓜。”

“這話我愛聽。我要不是心軟早就跳槽了,不會老在這裡受氣受窮。”左富山說著站起身來,臨走還囑咐梅斯柏:“梅工,有事就說一聲。早點休息。”

梅斯柏聽了一會兒音樂,就睡下了。沒等他睡著,白雲飛又來敲門,梅斯柏只好又起來開門,看見白雲飛只穿一身白色的貼身衣。等梅斯柏重又躺下,白雲飛就坐在他身旁。

“剛才打痛你了嗎?”白雲飛問。

“沒有。你去睡吧,我不要緊。”梅斯柏說完,翻身朝裡睡了。

白雲飛又要梅斯柏露出一隻手來,梅斯柏照做了。白雲飛握著梅斯柏的手,每個指頭都捏了捏。他覺得還不夠,又躺進被子裡,繼續捏,過了幾分鐘,他又一一在梅斯柏捱打的部位摸了摸。

“告訴我,為什麼你的嗓子會這麼細?”白雲飛嘴對著梅斯柏的耳朵問。“在辦公室,我總覺得坐在後面的是個女人;難怪公司要給你配梳妝檯。”

“我沒有扁桃體,我的嗓子一輩子就這樣了。”梅斯柏說。

“難怪。那你下面呢?有沒有……”

“當然有,我又不是太監。”

白雲飛的手想朝梅斯柏下身摸去,被梅斯柏制止了。

“你還會不會衝動?”白雲飛問。

“不衝動。”

“你想女人嗎?”

“不想。”

“那——你想男人嗎?”

“不想。”

“你什麼都不想了嗎?

“我只想吃飯,想畫圖。”

“你是個笨蛋。”

“你是個傻瓜。”

“唉,我真替你可惜!”

“我都四十多歲了,沒什麼好可惜的了。”梅斯柏說著,聲音漸弱。

“你的手好小,就是太老了,一點都不像十八歲的小姑娘的手,摸起來不舒服。”白雲飛說。

“我真的要睡了,不要再說話了。”梅斯柏說完,就很快發出輕微的鼾聲。

白雲飛閉上眼睛,嘴裡卻含混不清地嘟噥著……

等梅斯柏一覺醒來,白雲飛還躺在身邊,而且醒著。

“你怎麼不回房間睡覺呢?”梅斯柏問。

“回房間?”白雲飛說,“我在想,我是不是會被公司開除。”

“不會的,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我很後悔當了一回罷工的頭。”

“沒什麼好後悔的,總得有人帶頭吧?”

“你現在又覺得罷工沒有錯了?”

“錯不錯我還真不知道,也許你們是對的。”

“他們要我當頭,我不好推辭。”

“這可能會對你不利。”

“我擔心公司不會輕易放過我。”

“確實,這很難說。”梅斯柏說完又接著睡覺。

第二天下午,陳甫正決定:對技術部全體人員按常規加工資10%,但白雲飛只能加6%.並同日出兩份通告:

1.鑑於白雲飛一年來的設計能力大為提高,並完成大量專業工作,有效地保障了訂單裝置按時出貨,為公司創造效益做出了一定貢獻,任命白雲飛為一等工程師,以資鼓勵。

.由於白雲飛在技術部組織罷工,耽誤了工作,影響惡劣,罰款100元,以儆效尤。

師攻玉又向陳甫正進言,對梅斯柏能否不予加工資,因為即使不加工資,他的工資也是最高的,況且梅斯柏對自己目前的工資待遇是滿意的。陳甫正不同意,說:“他的工資是根據相對貢獻來定的,並不能因為他自己滿意就不予加級;再說,工資是公司定的,不能由他自己說了算。我們面對的不是單個人,而是一個團隊。只要還沒有人能夠完全取代他,他就應該得到應有的待遇。”師攻玉只好照辦。

當看到公司貼出的兩個《通告》後,白雲飛既沒有高興也沒有消沉,而是準備一如既往地積極工作。過了一段時間,等他看到公司調整後的工資發放單時,不免心裡一沉,接著失望了好長一段時間。梅斯柏看出了白雲飛的變化,也基本猜到了原因,但他愛莫能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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