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飛、童夢瑤搬到梅斯柏前面來一年後,都覺得自己不僅在技術上有很大進步,而且為公司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於是盼望能夠多加點工資。可事與願違,不僅沒有多加,而且根本沒加;不要說他們兩個人,連整個技術部的人都沒有加工資。但據悉年後現場員工都加了工資,這樣一來可惹惱了技術部的人。大家竊竊私語,覺得老闆偏心。

強燕飛、左富山、白雲飛、周中柱、蒯定棋等人先後找過姚繼業,不同程度地向他施加壓力,希望能照常加工資,但被姚繼業拒絕了。大家開始消極怠工,畫圖再沒有那麼仔細,現場來找人解決問題也沒有熱情接待,一個個懶洋洋的。因為眾怒難犯,姚繼業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希望過一段時間情況會好轉。但是他想錯了,大家不願意吃啞巴虧。

當姚繼業不在辦公室的時候,大家居然公開議論,越說心裡越窩火,連女孩子們也敲桌子了。

“琳達就是這樣的,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蒯定棋說。“現場的人敢罷工,所以公司不敢虧待;看到我們技術部的人一個比一個軟弱,就不把我們當回事。”

“明天就正式罷工!”周中柱號召說。

“罷工也得有個頭吧。”左富山說。

“今晚都到我家集會,大家合計合計。”周中柱說。

“有誰不去的,請先說出來。”蒯定棋說。

“我不參加。”梅斯柏輕聲地說。

“你不參加你就不要吭聲,我們只當你不存在。”張玉迷氣憤地說。

“我不得不存在,只是不參加你們的集會。”梅斯柏說。

“那你站在哪邊呢?”白雲飛扭轉頭問。

“我支援你們,但不主張罷工。”梅斯柏表明態度。

白雲飛對梅斯柏不滿,說:“我們在冒失業的風險,如果我們都被趕了出去,你會怎樣呢?”

“你們都走了,我也只好走。”梅斯柏說。“但我不參加罷工。”

“只要我們擰成一股繩,老闆就得讓步,現在就差你了。”白雲飛又鼓動說。

梅斯柏否定了他的想法,說:“老闆沒有那麼容易讓步,你們想錯了。最好的辦法是先做好工作,若實在嫌待遇太差就個別先後另找工作。罷工勢必激化雙方的矛盾,對雙方都不利!”

白雲飛對梅斯柏有一肚子氣,就回過身來不再理他。

周中柱又問強燕飛:“小強,你們兩口子的態度是什麼?”

強燕飛說:“我們會抱著小孩過來。”

周中柱又勸梅斯柏:“梅工,你可是我們的頭,有你沒你可是不一樣的,你最好也過來。”

梅斯柏覺得很為難,但還是堅決拒絕參加,並說:“這個辦法不一定好,我主張單個談話,而不是集體罷工,因為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

“你要和我們團結一致呀,怎麼能這樣離心離德呢?”查妮託說。

看到梅斯柏沒有一點鬥志,童夢瑤也提醒說:“不要以為老闆是公平的,更不要幻想他是高尚的,不給他施加壓力他是不會主動改善員工的福利的。”

“好吧,我支援你們罷工。”梅斯柏說。

“只是口頭上支援沒有用,要堅決和我們站在一起。”張玉迷說。

周中柱不想難為梅斯柏,就說:“算了,不要勉強梅工,有他這句話就可以了。”

當天晚上,在姚繼業不知情、梅斯柏缺席的情況下,技術部的人在週中柱家開會了。大家先一致約定,在公司不答應加工資的情況下停止一切工作,只在辦公室靜坐。又要白雲飛擔任罷工組織者並起草一份加工資申請,最後每個人簽名字。大家之所以要一致推舉白雲飛為“首領”,有的是想讓他當出頭鳥,有的是覺得他能行,有的則以為他處事公正。

張玉迷又建議:“梅工的表現不好,不能就這麼算了。”周中柱問:“那依你該如何處置呢?”查妮託說:“應該由小白出面教訓他一頓。”白雲飛決心不負眾望,說:“我打他一頓就是了。”但童夢瑤不同意,說:“別打他,他年紀大了,不能和我們一樣衝動。”白雲飛說:

“我又不打死他,不要緊,誰叫他那麼老呢!”童夢瑤還是反對:“照顧一下他吧,你也會老的。”周中柱不陰不陽地笑著,沒有表態。強燕飛說:“梅工畢竟是我們的前輩,就放過他吧。況且我們的目的只是要求加工資,並不想把事情鬧大。”左富山說:“梅工是個工賊,我們豈能姑息。”蒯定棋說:“輕輕地打一頓,以示懲戒!”周中柱說:“打梅工的事,還是由小白決定吧;什麼時候打,打多重,都由他決定,我相信他會公平處置的。”

就在這時,馮婉麗抱在懷裡的女兒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幾個女孩子連忙過去逗她。

“你多大了?”查妮託問。

“十個月了。”馮婉麗替她女兒答道。

“叫什麼?”張玉迷問。

“叫露婷。”

“好乖哦,叫阿姨。”童夢瑤說。

露婷嘴裡含混不清地叫著:“阿——阿——”接著便甜蜜地笑了。

第二天一上班,趁姚繼業去開早會的時候,白雲飛依次讓每個人在一張《加工資申請》上簽上名,然後就專門等姚繼業進辦公室了,其他人也一樣。姚繼業看到,技術部除了梅斯柏之外,其他人都沒有開啟電腦,知道事情不妙。他走到梅斯柏面前,問:“梅工,他們這是要幹嘛?”梅斯柏說:“他們在要求按常規加工資。”姚繼業知道事態嚴重了,又不能亂發脾氣——小不忍則亂大謀,就對大家說:“先工作,下了班再開會討論加工資的事宜。”但沒有人聽,只有梅斯柏在漫不經心地看著電腦。

這時候,最難過的是姚繼業,他不僅擔心工程延誤,更怕陳甫正或師攻玉會看到技術部罷工的情形。他又不能召開會議討論,因為按慣例,即使是本部門工作會議,開會也必須在下班後,以免耽誤工作時間,更何況是其他會議。

“要求加工資也得有理由啊!並不是每年都一定要加。”姚繼業有氣無力地說。

這時就陸續有幾個人不緊不慢的陳述起來:什麼“現場都按常規加工資了”;“我們工作做好了,沒有獎勵,反而嫌我們清閒而不予加工資”;“物價漲了5%,工資卻不動,生活困難”;“其他公司的同等級別工程師都比我們工資高得多”;“我們已經成了做機器的機器,一點盼頭都沒有”;“公司省那麼一點錢沒有用,而對我們來說卻很重要”;“只有公司主動體貼我們,我們才好更加努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要有雙贏的理念,貪圖小利是不明智的,必會導致兩敗俱傷”……大家七嘴八舌,全然不顧姚繼業的臉色有多難看,大有背水一戰的架勢。

姚繼業又要大家推舉一個人出來跟他個別談判,大家一致說:“白雲飛是我們的代表。”姚繼業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氣憤地盯著白雲飛,要不是看在大家的面子上,他肯定會破口大罵,但此時他只能冷靜對待。

“那好,”姚繼業強忍怒火,對白雲飛說道,“你就跟我到一邊談一談。”

白雲飛沒有動,拿出那份《加工資申請》給姚繼業看,上面是大家一致透過的要求加工資的理由,最後還加了一句:“只要公司按常規加工資,我們一定會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絕不辜負公司的期望。”上面有每個人的簽名,而梅斯柏的簽名前面還加了一行字:“請公司酌情予以鼓勵。”看過那張紙上寫的內容,姚繼業皺起眉頭來,陰沉的臉上沒有了血色。

“你到廁所門口呆一會兒去。”姚繼業嗓音發顫地對白雲飛說。

白雲飛無奈,只好順從地站起身,接著就去了廁所門口。

大家看到姚繼業來了個擒賊先擒王,竟有好一陣沒有了主張。還是張玉迷機靈,她暗地裡約查妮託出去陪白雲飛罰站,很快,其他人也學樣子跟著跑到廁所門口去了,只有梅斯柏沒有動。這可氣壞了姚繼業,他瞪著兩眼看著他們相繼離開座位,喊又不好喊,罵又不好罵,只好自己也離開座位到外面看個究竟。技術部的人圍在白雲飛身邊,氣得姚繼業的臉都拉長了。

“你回去吧。”姚繼業勸白雲飛,希望他一回去,其他人也會跟著回去。

“不是你叫我出來的嗎?”白雲飛居然不想動。

“有本事你跳下去!”姚繼業用手指著樓下說道。

周中柱悄悄地碰了白雲飛一下,暗示他爬到窗臺上去做個樣子,同時做出拉住的架勢。白雲飛就依言爬到窗臺上,作勢真的要跳,周中柱趕忙拉住他。

恰在這時,師攻玉從樓上下來了,看到此情此景,走又走不得,留又不好留,只有一個勁地說:“造反了!造反了!你們造反了!”

這可嚇壞了姚繼業,他又罵白雲飛道:“你是白痴吧!快給我下來!”

白雲飛又只好下來。可是大家並不回辦公室去,也不管師攻玉有多憤怒。

師攻玉站在樓道邊,姚繼業不得不馬上跑過去報告情況。聽完姚繼業報告,師攻玉罵道:“你們不要無理取鬧,我跟你們講,不要把公司搞得像貴而美一樣惡名遠揚。無緣無故就想跳樓!不坐到辦公室去,我可以算你們缺勤!”大家依然不動,還有的人對師攻玉表示嗤之以鼻。師攻玉所提到的“貴而美”是一個名聲極壞的公司,曾有多人跳樓自殺。

師攻玉一時間沒有辦法,只好罵姚繼業:“這都是你管理不力,你難辭其咎。你是想我撤你的職吧?”姚繼業被罵得漲紅了臉,說:“他們要我先答應他們的請求,否則就要罷工到底。”師攻玉說:“怎麼做起事來沒見他們這麼急過?做事總是像熊貓一樣慢吞吞的;要加工資了就一個個都像猴子一樣急躁!”姚繼業說:“師總,您先忙您的,我來想辦法說服他們。”師攻玉就坡下驢,高聲說:“要他們先上班,下班後開個會解決。你要負責安撫好他們,只要是合理的要求,都可以答應。”說完就上樓了。

師攻玉回到辦公室,心裡還掛著技術部罷工的事,便打電話要梅斯柏去一趟。梅斯柏一進門,師攻玉就怪罪他說:“你的人都跑到外面了,你怎麼還坐在裡面無動於衷?你怎麼沒有一點責任心?”梅斯柏感到自己冤枉,便辯解道:“我對他們說過,加工資的事要個別談話解決,不要集體罷工,但是他們不聽。”師攻玉說:“就算要加工資,也要先考核呀,姚經理沒有交考核表上來,怎麼加工資呢?”梅斯柏說:“他們不知情,他們只知道沒有加工資,所以有想法。”師攻玉問:“那你自己有沒有想法呢?”梅斯柏說:“沒有,我完全相信公司。”師攻玉說:“你回去跟他們說,馬上回到座位上去,加工資的事下班後開會討論。”梅斯柏把師攻玉的話告訴大家,要大家再相信公司一次,大家這才回了辦公室。

技術部罷工的事,很快就傳了出去。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有人在議論。

“你們聽說了嗎?技術部也罷工了。”藍仕駱端著飯菜,還沒有落座,就對胡前進等人說。

“聽說了。”胡前進先嚥下一口飯,然後說。“就他們的總工沒有參加,真不夠意思。”

“確實太自私了。”葉也平一邊嚼著藕片,一邊說。“他一點團隊精神都沒有,只顧自己。”

“這種人是在公有工廠呆久了,早就養成了逆來順受的性情,不知道利益要靠自己爭取的道理。”杜聲強喝了一口湯後說。

“要不就是自以為工資高,真是飽漢不管餓漢飢!”焦恩民說完,夾起一塊肥肉送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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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梅工也有難處,他可能考慮事情多一點,就不敢罷工。”戴萬全一邊將菜湯拌入飯裡一邊說。

“另外,他不參加罷工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在公有工廠才拿幾百元,到這裡拿幾千元,還有官當,難怪不罷工。”藍仕駱邊用筷子扒攏花菜邊說。

“他就不想一想,在這邊幾千元算什麼?要買房子還不知要幹多少年呢!”杜聲強說完就往桌上吐骨頭。

“他這把年紀了,哪兒還會想在這邊買房子呢?肯定只是想混口飯吃罷了!”魏依鼎說著,用筷子挑起花菜來要送進嘴裡。

“他不想買房人家想買房啊。”胡前進說完,一口氣將碗裡的湯喝乾淨。

“就是嘛,要都像他那樣,社會就不會發展。虧他還是個總工,也不動動腦子。”葉也平說完,也將湯喝淨。

“坐在他前面的帥小夥子是個頭,那小子有種!”杜聲強說著,把湯拌進飯裡。

“我要是在技術部,我就一定要把那老頭子收拾一頓。我最討厭坐山觀虎鬥的人了!”胡前進說著,使勁扒完最後一口飯。

梅斯柏坐在食堂的一個角落裡,雖然沒有聽見別人議論他,但也覺得特別不舒服:飯菜太冷了,手腳也是冰涼的。他一直擔心罷工是不是會激化矛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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