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贊周不動聲色:“聖旨的清楚,已經遣他回老家了,朝廷永不起用。”

百官的騷動。

韓贊周望向了錢謙益:“事情緊急,閣老又是臨危授命,軍國大事都得立即處置。奉上諭,閣老發出的票擬,司禮監今天就在這批紅了。”完,一揮手,立刻有一群太監抬進了兩張大案,一左一右擺在了堂中,雖然不比司禮監的,卻也是漆黑明亮。

那群太監退出去,立刻又有一群太監捧著各種奏摺文書,次第跟進來,一疊一疊放在右邊的大案上。另有四個太監各捧信箋和筆硯,放到兩張案上,不過有不同,左邊大案上銅硯盒內是朱墨,右邊長案上銅硯盒內是黑墨。

看著太監進進出出,百官驚愕不已,要知道本朝之法,內閣和司禮監相輔相制,雖然內閣的票擬司禮監都會批紅,但稽核的過場還是要有的,相互之間也不直接照面,像今天這樣同處一室是有違體制的。

不過並沒人表示異議,倒不是因為有上諭,而是百官心中明白,馬士英倒了,他的黨羽自然也得倒,所留出的要害部位也得一一補了,所以朝堂劇動在所難免,政事也會因為前後任的交接出現短暫凝滯,這種凝滯太平時期也許沒什麼,但現在的情況下,可能會出現大問題。

司禮監此舉,一來是向天下表明,朝廷大弊革除之後,皇上是如何信任新的內閣新的首輔,以安天下士民之心;二來也是為減少煩瑣過程,首先把司禮監和內閣中間的凝滯去除了,在清軍過江,天下危急的情況下,儘可能把因朝局異動而引發的動盪,降到最低,使朝廷能迅速有效的重新運轉起來。

用心不可謂不良苦。

東林人不反對,馬士英的黨羽早已是魂飛天外,個個臉色灰敗的只想著如何脫了這場大難,其他的事早顧不得了。如此大違體制的革變,竟在百官中少有的無異議的被承認了。

韓贊周見安排妥當,便望向錢謙益:“閣老,內閣議事,是不是該請諸位大臣各回本部了?”

錢謙益已完全鎮定下來,是騾子是馬,既然已經被牽了出來,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他望著百官:“王鐸、高倬留下議事,其餘的人都回去吧。”

所有的人都是一揖,轉身退了出去。

“趙部堂留步。”韓贊周卻叫住了趙之龍,對著錢謙益:“為今大事,莫過於抗清,趙部堂掌著兵部,管的是用兵方略,是不是也應該留下來列席會議?”

錢謙益頭:“那趙大人也留下吧。”

趙之龍揖一下,默默站到一邊。

百官都退了出去,連侍立的太監也退出去,合上了大堂的房門。只留錢謙益、韓贊周、王鐸、高倬和趙之龍一圈的圍到了右邊的方案旁。

錢謙益望向韓贊周,似乎在等韓贊周首先話,韓贊周卻低下頭,一言不吭。錢謙益只好笑一笑,對著大家:“錢某本朽木之才,蒙皇上不棄,委以內閣重任,千頭萬緒都擺在面前,但清兵過江,國事危急,趙大人,我們就先從兵事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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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之龍一直是沉默,即使是在韓贊周宣讀聖旨,百官跪在地上激動洶洶之時,他也是不動聲色。現在他抬望著錢謙益,公事公,沒有一絲感情:“閣老,據下官剛剛得到的軍報,清軍的前鋒已經到了鎮江城下!”

大家都是一震,錢謙益喉嚨發乾,枯澀的道“那劉良佐呢?”

“劉良佐行軍速度緩慢,兵部嚴令他必須於昨天傍晚到達鎮江,可他卻走半天歇半天,是為了保持體力,隨時準備戰鬥。根據剛剛的軍報,他幾乎是和清軍前鋒同時到達的。”

前半段讓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後一句才讓大家的心又放了回去。

高倬望著趙之龍,忍不住道:“形勢如此,南京是否應該立即調兵支援?”

趙之龍沉吟:“現在還不必,清軍南下的雖有二十萬大軍,但由於馬閣老焚燒了長江兩岸許多的船隻,因此他們擄掠的船隻不足,渡江的速度很慢,此次到鎮江的先鋒,絕不會超過兩萬人馬,而劉良佐有八萬大軍,且多是精銳的騎兵,鎮江城中還有四萬善守的步軍,以劉良佐的謹慎心和統兵韜略,諸公可以放心。

大家又暗暗長出口氣,高倬道:“劉良佐是大明精銳,但願他能不負眾望,住清軍的進攻。”他話一向是氣勢十足,但這句話卻顯出了忐忑。

錢謙益望一眼韓贊周,韓贊周眼觀鼻,鼻觀心,像老僧入定一般,還是沒有話的意思。錢謙益只好自己接著問:“趙大人,是不是鎮江現在已經發生戰鬥了?”

趙之龍側過頭,望著從窗外射進的晨光:“不錯,根據最後的軍報,劉良佐擺出陣勢,準備吃掉清軍的前鋒!”

鎮江。

晨日剛剛從東方升起,攝人心魄的軍鼓聲立即淹沒了城下那一片江南少有的空曠天然戰場!

明軍有八萬,都是揹負弓箭,手持長刀的騎兵,一眼望去,只見旌旗招展,刀槍映日,八萬騎兵整肅的列為三大方陣:左右各有兩萬是側翼,中軍方陣則是劉良佐親率的四萬精騎,在最前方,四個精銳的百騎方陣護衛著一面迎風矗立的“劉”字大纛旗!旗下,有一個騎著斑駁大馬的重甲大將正舉著望遠筒向前方遠望,便是總兵提督官-劉良佐了。

明陣的後方,是高大的鎮江城牆,城頭軍士林立,刀劍密佈,座座箭丘隆起,連排弓弩手引弓待發,一尊尊的大炮也已填炮完畢,就等著開炮助戰了!

對面二裡外,白旗白甲的滿清正白旗騎兵宛如白雪鋪地,整肅排列,只聽號角之聲嗚嗚不絕,開始做戰前的準備和鼓動。

明軍大纛旗下,劉良佐放下手中的望遠筒,臉上滿是沉思之色。旁邊的一個將官:“大帥,清軍只有一萬來人,立足未穩,我軍趁勢掩殺,必可大勝!”劉良佐沉吟:“稍安勿躁,這是滿清正白旗的精銳騎兵,我們不可輕敵。”

將官:“清軍缺少船隻,渡江緩慢,卻又急不可待的把過江的人馬都派了出來,如此的顧頭不顧後,難道他們真想用這區區的一萬來人,攻下我鎮江?”

劉良佐不理他,遙望著對陣:“清軍的主將是多鐸的女兒,這個訊息確實嗎?”

又一個將官答道:“確實!斥候反覆探察過了,確是多鐸的女兒鐵銀花。”

劉良佐沉吟著:“這事大不尋常,多鐸的女兒就是一個十七八的黃毛丫頭,如何能當此大任?”

將官:“據是犯了大錯,多鐸顯些將其斬首,現在帶兵為前鋒,乃是帶罪立功,不過她的副將卻是滿清名將愛星阿。”

這時,一騎馬飛馳而來,到劉良佐面前,馬上的斥候飛身而下,單腿跪地大聲而報:“稟大帥!清軍陣後並無後續人馬,最近的一個據,尚在百里之外!”

劉良佐:“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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