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飛身上馬,一甩馬韁,賓士而去了。

聽到諜報,幾個將官面面相望,都露出喜色,心想:“清軍孤軍深入,正是兵家大忌,我軍以眾敵寡,定可圍而殲之。”只有劉良佐依然不動聲色,沉沉的遙望著對陣。突然命令:“不理他們,前軍警戒,後軍準備安營立寨!”

一將不解:“大帥,韃子孤軍深入,我軍數倍於敵,正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啊,更何況主將還是多鐸的女兒,如果能擒殺了她,對我大明的軍心民心何等振作啊!”

劉良佐沉聲道:“越是勝券在握,越不能大意,先立了營寨,一切再等我軍令。”

將官:“可韃子萬一見勢不妙,掉頭而跑,我們豈不是失了良機。”

劉良佐沉下臉:“要跑早跑了,爾等不要多言,立刻建寨。”

“是。”

此時太陽漸高,陽光愈來愈刺眼,明軍在西面列陣,正對著陽光,因此頗感不舒服,看對面的清陣也是光線流麗,煌煌的不清楚。

對面清兵卻正好相反,他們背對陽光,整整齊齊的列陣而立,連天的白旗白甲中,有一匹火焰般的高大駿馬異常醒目,馬上,一個白袍白甲的俊美將,手提銀槍,遙望著對陣的明旗明兵,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路,透出了淡淡的憔悴。正是鐵銀花。

她的旁邊,滿清大將愛星阿騎著一匹大馬,正舉著望遠筒向明陣遙望,半天,放下望遠筒:“劉良佐果是個將才。”回望著向鐵銀花,道:“格格,敵軍勢大,我們須暫且迴避,以待王爺的大軍。”

鐵銀花摧馬上前走了兩步,搖望著對面連天的明軍,想了一會,撥馬來到愛星阿身邊,道:“不,我們不能退軍。你聽著,我帶三千人前去衝陣,你在後壓陣,待見到敵軍陣腳鬆動,我吹響號角後,立即揮軍掩殺。”

愛星阿大驚:“不可,格格金枝玉葉,豈可冒此大險?”

鐵銀花神色堅毅,不容反駁,搖頭道:“我是前軍主將,就這樣定了。”

愛星阿知道她是想以自己為餌,擾疲敵軍,再一舉殺之。可這樣兇險及大,弄不好就玉石俱焚,可又勸不住,便道:“不然這樣,由末將前去衝陣,格格在後壓陣,末將皮糙肉厚率軍衝鋒原是慣了的”

鐵銀花:“不,我是多鐸的女兒,目標更大些。”眼睛望向對陣,馬鞭一指:“你看見沒有,劉良佐正準備安營立寨,要是讓他立了寨,和鎮江城連成犄角之勢,相互呼應,再要破他,就真的非等阿瑪的大軍了!時間緊迫,不能再遲疑,來人,上前叫陣----”

愛星阿無奈,只得道:“是。”

號角吹響,一匹戰馬從清軍陣中飛馳而出,馬上清兵挑著一面三角杏黃旗,直奔對面的明陣。

明軍引弓搭箭,卻也不發,知道他是來傳話的。

清兵在百步外勒馬站定,搖旗高喊:“對面的明兵聽著!我大清鐵騎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你們若下馬投降,仍可回家與妻兒老團聚,否則,必讓你等粉身碎骨!”清兵中氣充沛,聲音遠遠傳開,城下城上,很多明兵都聽的清楚,人人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

一個將官馬鞭一指,冷笑回答:“好大的口氣,區區一萬人馬也敢這麼叫囂,是欺我江南無人嗎?”

清兵搖旗接著喊:“你們這些江南怯弱之兵,只配掃街掏糞,看門燒火吃軟飯,對付你們,我大清只出三千,就可把你十萬之徒殺的片甲不留!”頓時,明軍陣中就湧起微微騷動,人人都漲紅了臉。城下的士兵尚能肅靜,城上的卻已經忍不住叫罵起來,什麼“你***吹牛比,滾你媽的臭鴨蛋!”狗屎、韃子等等諸般汙言穢語,全都噴了下去。

劉良佐面無表情,仍舉著望遠筒遙望對陣,對清兵的叫陣羞辱,彷彿沒聽見。他身邊的眾將官卻已經憤憤然,抑制不住哇哇大叫。正在立寨的後軍將士聞的城上城下大譁,也是驚奇,待問的明白,後軍主將臉色漲紅,也不督命立寨了,立刻翻身上馬,向中軍旗下而來。

中軍旗下,劉良佐放下望遠筒,心中的疑惑更重了,這支清兵孤軍深入,以少敵眾,又沒有紅夷大炮一類的駭人武器,可卻如此猖狂,鼓舞完自己的士氣,又巴巴的跑到陣前,來鼓動敵人的士氣,到底是為什麼?難道真如人傳言:“女真滿萬不可敵?”他一生戎馬,大不知多少戰,雖卻從沒與清兵交過手,但戰場之事大體差不了多少,清兵即使善騎善戰,可要以一萬破自己的十萬,這是絕不可能的。

劉良佐有這樣的自信。

幾個大將一齊大叫:“大帥,滅了他,滅了他!”跨下的馬蹄刨地,個個忍不住要衝出去。劉良佐兩邊望去,但見八萬大軍人人氣紅了臉,血氣蒸騰,長矛大槍微微晃動,軍心顯然是要求戰。

後軍主將來到他馬前,翻身下馬,跪倒在地:“大帥!胡震願領兵三千,不殺的韃子片甲不留,絕不回來見你。”左右的將官紛紛下馬,跪倒大喊:“我願領兵三千。”“我願領兵三千。”

劉良佐見將士之心如此,一拔馬,道:“好!眾將上馬,我們就滅了他。”

清軍陣中鼓聲擂起,數百麵皮鼓蓬蓬大響,鐵銀花將一個號角塞到自己懷中,然後在霞光中高舉起手中的銀槍,左右巡望著三千將士,銀槍向對面一指,清叱道:“殺--!”三個千騎隊轟然響應:“殺-----”從中間飛出,像雪崩一般,呼嘯傾瀉嚮明軍中陣壓去。

見清軍果然只以三千騎來迎戰,明軍更是人人羞怒,幾個將官同時向劉良佐請命:“大帥,讓我去,讓我去!“韃子實在猖狂,大帥,我願率三千人應戰!”

劉良佐心中雖然疑惑,可手中畢竟有十萬大軍,且背靠堅城,對付一支一萬人的孤軍,實在沒有顧慮的理由。又想到若擒殺了多鐸的女兒,必是驚世之功,於是大手一揮:“左右兩翼,殺--!”

令旗招展,戰鼓擂響,早就熱血沸騰的明軍齊聲高喊,中軍飛出三千騎兵,排山倒海的向清騎迎擊上去。同時,左右兩翼各衝出一萬飛騎,遠遠向兩邊伸展開,到了半里之外,猛兜了上來,將三千清騎和後面的清騎主力分割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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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騎主力卻不動如山,任由三千清騎淹沒在明騎的海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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