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陸游一行一路奔波之後,好不容易也回到山陰。守在門口的下人看到了遠遠走來的陸游等人,急忙一路小跑向陸宰報告。“老爺,三少爺他們回來了。”

“他們有幾個人?你們都給我看清了嗎?”陸宰問道。

“回老爺的話,看清了。他們有四個人,的確有一個陌生的女子在裡面。”家丁回答道。

“好啊,這個逆子,終於回來了。阿九,帶傢伙幫我把他們二人給綁了!”原來,沈冬青在陸宰面前一陣添油加醋的敘說,讓一向標榜跟胡人不共戴天的陸宰果然火冒三丈。自己當初在太原與王稟等人跟金兀術浴血奮戰的情景還一一在目。

當時,在重重包圍中南顧王師望穿秋水的太原守軍沒有盼來自己的援兵,兵臨城下的卻是越來越多的金兀術大軍。太原軍民已經在嚴密封鎖中苦苦支撐了八個多月了,存糧基本用盡,士卒先是宰殺牛馬騾等牲畜了。

王稟將軍對自己說:“陸兄,憑你我之力,看來就太原城恐怕是守不住了。你如今沒有皇命在身了,家中還有妻子、小孩需要你照顧。這樣吧,今晚是最後的機會了。今天晚上派人掩護你們一家衝出城去。這太原城就要破了,我們兄弟也只有來生再相會了。”

陸宰還要推讓,可把王稟給急壞了。

“陸兄,我和夫人已決意與太原城共存亡了。只是我小女尚幼,我想她應該有她美好的新生活。我就把她託付給你了,你們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王稟道。

他的夫人也滿懷愧疚地親吻了一下懷裡的女兒,然後交給了唐氏。

唐氏也是滿腔熱淚地接了過來。“二位請放心,只要我們還有一口飯吃,當然也就少不了她的。”

“ 陸兄,多保重。要是衝出去了,就不要再回頭。記著將來有朝一日,替咱們兄弟報仇。” 王稟將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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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將軍,您也多保重。”

“來人,擺酒。給陸大人餞行。” 王稟將軍道。

隨從立即拿來一罈酒給二人滿上。二人相視一笑,一干而淨。

幹過後,碗被砸碎在地。城外,殘陽如血。

當晚,趁著夜色的掩護,一家人在幾個宋兵與阿九的護衛下悄悄出了城門,殺出重圍,一路往南奔去。而王稟將軍與其它所有守城的將士,全部為國捐軀……

如今,王永香的殺父之仇都還沒報,這陸游竟然膽大包天,要把這金兀術的義女帶到自己家中來。這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弟兄?對得起在天的王稟將軍的在天之靈?

“老爺,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啊。說不定陸游他也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阿九心疼自己的徒弟。他不相信陸游會無緣無故就娶一個仇人的女兒為妻,更何況,他已經跟唐婉有婚約了的,就在這個春上就要完婚的呢!還有啊,唐婉也是陪同去了的,怎麼會同意陸游的所作所為呢?那不是太荒唐走板了嗎?總之,有太多的不合常理的地方了。

“不用考慮了,那個胡人來了正好,殺了她正好可以報王稟將軍之仇。”陸宰毅然道。他起初也是有些不相信的,陸游行事雖然有些不按常理,但也不至於荒唐到如此地步的,王永香的父母是死於金兀術的手裡,他又不是不清楚的,所以他也仔細問過陸過好幾遍,但陸過一口咬定有這麼一回事,還跟自己發起了毒誓,他也不好怎麼反駁。這會兒,家丁又親眼看到回來的人中又多了一人,那就證明陸過所言不假,讓他那本來僅存的一絲懷疑也蕩然無存。

阿九無奈,只得陪陸宰來到客廳裡。

陸宰選了八仙桌子左邊的椅子坐下,唐氏則坐在桌子的右邊。阿九垂手站在下方。李嬤嬤泡了二杯茶端了上來,放在了八仙桌上。“老爺,夫人,請用茶。”

陸宰剛端起茶,還沒來得及喝,陸游一行便來到了客廳。見到母親、父親還有師父等都在堂上,便拉著蘇曉曉趕緊上前請安。“爹爹、母親,孩兒給您們二老請安了。”

“你這孽畜,還不給我跪下!”唐氏大聲喝道。

陸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見母親猛然間叫自己跪下,抬頭一看陸宰跟師父,也是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只好先跪下。唐婉、菊香與蘇曉曉一見此架式,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因為陸游跪下了,於是也跟著跪下。

“婉兒,你們起來出去吧。不關你們二個的事。”唐氏道。

唐婉與菊香聞言,站了起來。看著跪著的陸游與蘇曉曉,一頭的霧水。

“來人,給我把他們二人給綁了!”陸宰發話了,示意阿九跟幾個家丁動手。

“姑姑,這到底怎麼啦?遊哥犯了什麼錯,你們要綁他?”唐婉一看這陣式,大吃一驚,問道。

“這烏龜吃螢火蟲,自身其明。他自己幹的事情,他自己最清楚,我們陸家沒有這個不孝的兒子!”陸宰厲聲喝道。

陸游一聽,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什麼,惹得一向慈祥的父親竟然要綁了自己。正在納悶間,已有下人拿了繩子來綁陸游。

阿九一聽老爺的吩咐,則是徑直走到蘇曉曉後面,用早已備好的繩索套住了她。蘇曉曉看到有人不但綁了陸游,還要來綁她,更是納悶。這哪是回家啊?分明就是自投羅網!不好,他們這是要大義滅親,拿自己與陸游的頭顱換取官府的懸賞!心中一激靈,站起身來就要反抗。陸游大驚,急忙喊道:“曉曉,不可!凡事都可以解釋清楚的。不要怕。”

“你還算識好歹,眼裡還有我這個父親。我問你,你妹妹王永香的父親是誰殺死的,你知道嗎?”陸宰道。

“知道,是金兵殺死的。”陸游這才明白父母為什麼生氣的原因。一定是自己的堂哥陸過在父母面前告狀說他帶了蘇曉曉回來。

“知道就好,我還當你忘記了你妹妹的殺父之仇了呢。” 陸宰一揮手,讓家丁退下,然後又把一把劍丟在地上,對陸游說:“我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先起來吧。現在你妹妹的仇人就站在你跟前,你拿這把劍替你妹妹把這仇報了。”

一旁的蘇曉曉一看,自己上門見公婆,沒想到公公婆婆竟然把自己當仇人,要殺了自己給家人報仇,頓時大驚,想要逃跑。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剛才聽信陸游的,已被阿九給綁得像個粽子似的,又被他用力按住,竟然動彈不得。這下心中頓時大駭,沒想到自己闖蕩江湖好些年卻在陸府內翻了船,只能聽命老天爺的擺佈了。

陸游把劍撿了起來,走到蘇曉曉身邊。眾人都以為他要殺蘇曉曉,幾個膽小的驚得把眼睛都捂上了。蘇曉曉也以為陸游是要過來殺自己的,嘆了一口氣,把眼睛一閉,就等著他下手。

等了一陣,卻不見動靜,又聽到“鐺”的一聲,是長劍落地的聲音。原來陸游把劍丟掉了地上。

“你要是下不去這個手,那就不再是我陸家的人!”陸宰說道。

“爹爹,這寶劍不斬無罪之人。你們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地讓我殺人,這跟金兵濫殺無辜又有什麼區別呢?”陸游分辯道。

“她無辜嗎?照你這麼說來,金兀術殺我大宋軍民都是殺得有理了!” 陸宰不聽則已,一聽之下頓時怒不可遏。

“不錯,這冤有頭,債有主。永妹妹的父、母親,還有大宋的許多軍民,的確都是被金兀術所殺。可是這能算到她一個女孩子家的頭上嗎?蘇曉曉只不過是金兀術的義女,她的父母本來是遼國人,也是被我大宋攻打遼國的士兵所殺,她無依無靠,被金兀術收養了,這是她的錯嗎?她過去替胡人做事,也無非是報金兀術對她的養育之恩而已。在京城,在回來的路上,她好幾次救我跟唐婉於危難之間。爹爹如果覺得此人還是罪該萬死,一定要殺的話,那就先殺了孩兒吧。孩兒願替蘇姑娘去死。”陸游是越說越激動,說罷,昂著頭站在那兒。

這一番話說出,聽得蘇曉曉是十分的感動,陸游竟然願意替她去死,看來這個男人真的值得自己無悔的付出。這世界上,許多的夫妻,大難來時就各自飛了。如今自己與陸游還算不上正式的夫妻,卻能做到生死相許,就算自己今天命喪如此,也是值了。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這女孩還救過陸游與唐婉好幾次,按這麼說來,她可是陸府的恩人了。這一切怎麼跟說好的劇本不一樣呢?陸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都怪自己太衝動,沒有聽阿九的勸,一聽說陸游帶回了仇人的義女就失去了理智。一時呆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婉兒,你快過來說說,這陸游所講的可是實話?”唐氏開始替陸宰找臺階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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