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士程似乎在回味著唐婉的話,想了一陣,卻道:“剛才的箏聲洩露你的心事。”

蔡邕聽琴,能聽出殺機來。沒想到這趙士程竟然也能從我的琴聲知曉我的心事,可惜不能成為知音,念及此,唐婉頓時低下了頭,低聲辯解道:“不過是曲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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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士程道:“曲通人心,於你是,於我也是。”

唐婉心中一慟,想起《千秋歲》的個中意味,眼中不覺一酸。然而她不願在他面前落淚。於是,把頭一揚,生生把淚水逼回眼眶中去,方才維持出一個淡淡的勉強的笑容。趙士程凝神瞧著唐婉,大有傷神之態,手不自覺的抬起,似要撫上她的鬢髮。

唐婉大怔,忙往後退了一步,心底是茫然的害怕。 他亦懂得,手停住了。唐婉迅速轉身不去看他。氣氛終究有些澀了。夜漸涼,有棲在樹上的烏鴉偶然怪叫一聲,驚破這寂靜。唐婉回身離去,道:“夜深了,家裡人正在惦記著,世子得回府了。”

趙士程點了點頭,拿起手中的笛子,說道:“我再吹一曲,送給姑娘吧。”於是,揀了一首明快的小曲來吹了起來。曲調是歡悅的,聽在唐婉耳中,卻覺得寂寞非常。她回到自己的房門前,回過頭來一看,他依舊站在原處,那歡快的笛聲分明又帶著一絲淡淡的悵然。

這一夜的唐婉直等四更天也沒有等到陸游的身影,她有些失望了。倦意也上來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不知不覺中就進入了夢鄉。她又夢見了自己獨自一人進了山尋找她的遊哥。但是草深林密,她怎麼也找不著,只好坐在樹下傷心,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自己的遊哥。這時,有位鬚髮皆白的老人出現在她的面前,問她為何傷心,當得知她的遭遇後,笑著對她說:“別難過,在西山裡有一位少女,她正在養蠶,忙不過來。你去幫幫她。等她的蠶吐絲以後,你就可以幫你把你的遊哥找回來了。”

於是她翻山越嶺,走了很遠的路,終於找到了那養蠶的少女,她看到她正忙不過來,就去幫她上桑園採來一簍簍桑葉給蠶子吃,一連喂了三天,蠶吐絲了,那少女才抬起頭告訴她:“我本是天上的七仙女,因觸犯了天規被貶下天來,需要用蠶絲補好天衣,才能再回到天上去。你不畏辛苦,天天為幫我上桑園採來一簍簍桑葉給蠶子吃,現在天蠶吐絲了,天衣快補好了。你有什麼心願需要我幫忙的嗎?”

唐婉一聽,大喜。對七仙女講道:“我有一個丈夫,二人是舉案齊眉,情投意合,生活得很幸福。但是好景不長,我婆婆不喜歡我,恩愛夫妻硬生生地被拆散。我的遊哥不見了,我想要把他找回來,還請七仙女幫忙才是。”

七仙女道:“這個好說。你且跟我來。你拉著我的衣服,我帶你去找你的遊哥。”唐婉按照七仙女的話做了,拉著她的衣服,一起騰雲駕霧上天去,不一會兒就看到了陸游。他正被唐母拉著在前面跑。

眼見就要追到了,唐婉大聲喊道:“遊哥,等等我。我來了!”豈知唐母拔下頭上的金釵一揮,一道波濤洶湧的天河就出現了,把自己和陸游隔在兩岸,連七仙女也過不去,只能相對哭泣流淚。

七仙女無奈地說:“那婦人怎麼會有王母娘娘的金釵啊?莫非她是王母娘娘的弟子?沒辦法了,我也只能幫你幫到這兒了。你就等每年七月七日的鵲橋會吧。”

唐婉一驚,著急地問道:“每年七月七日才能相會一次啊,仙女,麻煩你再幫我想想辦法吧。”七仙女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沒有其它辦法可想的了。對不起,我幫不了你的這個忙。”唐婉這下感覺自己掉進了萬丈深淵,大急,竟然驚醒過來了。抬頭一看,東方的天空已發白,天開始亮了。

菊香醒來,看見唐婉已起,便驚問道:“小姐,你怎麼起這麼早?”唐婉怕她擔心,便道:“昨晚睡得早,所以醒得也早。”菊香便趕緊過來伺候梳洗。那唐婉對著鏡子,只管呆呆地自看。看了一回,又回想昨晚的夢境,那淚珠兒斷斷續續,早已溼透了羅帕。瘦影正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

菊香便知她昨夜等三少爺過來解釋,但三少爺終究是沒來。便道:“小姐,你別再傷心了,為那種人,不值得。就算是他下一回來了,如果他不是派八人抬的迎親大轎來接,我們也不應讓他進門!”

菊香這話終於把唐婉逗笑了,她笑著點了點頭。梳洗完畢,唐婉對菊香道:“你去幫我把那本《大乘妙法蓮華經》拿來。” 菊香道:“小姐,你要寫經?” 唐婉點點頭兒。菊香道:“小姐你今日醒得太早,這會子又寫經,只怕太勞神了罷。”

唐婉便道:“沒事,早完了早好。況且我也並不是為經,倒藉著寫字解解悶兒。”說著,那淚直流下來。菊香聽了這話,知道她還是在為陸游的事在傷心,這事再勸也無用,不如讓她哭個痛快。

過了幾日。陸游的表現終於獲得了唐母的認可,對他放鬆了警惕。陸游找了一個藉口,溜了出來。便馬不停蹄地來到李大爺的院子。他急促地敲門。“婉妹,是我。快開開門!”“小姐,是三少爺來了。要不要給他開門?”菊香問道。“他來幹什麼?不開。”唐婉正在氣頭上呢。領了旨意的菊香便道:“我們小姐說了,你來做什麼?還不快回家陪你的新娘子去?”

“婉妹,你聽我解釋啊。我是清白的,這一切都是誤會。”陸游分辯道。

“誤會,你跟別人結婚了,還好意思跟我說這一切都是誤會?”唐婉聽了,氣打不從一處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你先寫下休書,把我休了,跟我說這是緩兵之計,我信了。如今,你跟別人結婚了,你又跑來跟我解釋說那是誤會。你到底想要我相信哪一個?”

“我知道,我現在講什麼都晚了,你都不會相信的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背棄我們的諾言。你現在開開門,讓我進來吧。我只想看你一眼。”陸游站在視窗道。

“不行,你回去吧。現在你是有婦之夫了,瓜田李下的,我不想再被別人誤會。”唐婉道。

“我都跟你說了,這個婚姻不是我自己想要的,是我喝醉了酒,我以為是你……”陸游蒼白無力地解釋著。

“你以為是我,多麼堂而皇之的藉口!你去找你的你以為去吧。”唐婉傷心地抽泣起來。這是一個多麼荒唐的藉口!

陸游在窗外敲了半天門,唐婉在裡面就是不開。菊香說道:“三少爺,你走吧。小姐已經被你傷透心了。你要真有誠意,那就用八人抬的迎親大轎來接吧。”

“我的心,無時無刻不想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我也很想把你從這兒帶走,但是現在我沒有力量,甚至連養活你們的力量都沒有。我只是在行屍走肉……”陸游的語氣越來越低。與唐婉在一起,是他生活中唯一的目的了,現在,連這個願望也幻滅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自己都結婚了,還跑來人家姑娘的窗下,給出的理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把自己早一天寫的一首詩從視窗遞了進去,道:“這首詩是我的這幾天的心情寫照,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對,欠的這一份情,我會還清的。”說完,一腳深一腳淺地離開了。

唐婉在屋子裡哭夠了,聽著外面好象沒有了動靜。便問菊香,“你去看看,三少爺是不是已經走了?”菊香開了門出來,四下裡看了一下,沒有人。“小姐,三少爺真的走了。”唐婉一看陸游真的走了,也慌了。追出門來一看,哪裡還有陸游的身影?“你這個呆頭,怎麼不把他留下來呢?”“小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讓我開門的是你,又讓我留下他來的也是你,你說我該聽哪一個的啊?”菊香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他走的時候跟你說什麼了沒有?”唐婉問道。

“他說他寫了一首詩的,是他這幾天的心情寫照。當時,我沒在意。”菊香連忙走到窗臺下,撿起掉落地上的詩。看了一下,道:“這寫的什麼詩啊?根本就不象是三少爺平時的水準。小姐,我念給你聽聽。”於是,她用濃重的山東鄉音念了起來:“我蠢, 俺沒有文化,我智商很低,要問我是誰,一頭大蠢驢。 俺是驢,俺是頭驢,俺是頭呆驢。”唐婉一聽,哪有這樣的詩啊?拿過來一看,紙上寫的分明是:

《臥春》

暗梅幽聞花,臥枝傷恨底,遙聞臥似水,易透達春綠。

岸似綠,岸似透綠,岸似透黛綠。

頓時是又好氣又好笑的,你也知道自己是頭大蠢驢啊。你假意休我,卻弄假成真。如今,這一切又怎麼回得到過去呢?一個個美好的希望都如同那美麗的肥皂泡,只要有人一戳,就瞬間破滅了。就算是沒有人去戳,也經不起時間的檢驗啊!你不僅是頭大蠢驢,還是一頭呆驢啊,我不過是想給你一點顏色看看的,你怎麼就當真了呢?你倒好,一走了之,我可怎麼辦啊?我該怎麼辦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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