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回到山陰後,按照父母的吩咐把鍛坊的事務一併交給李勝利打理。平時忙碌慣了的他,一旦靜下來無事可做,更是一萬個不習慣,像是丟了個魂似的。一會兒在這個屋子裡轉一轉,一會兒又在院子裡發呆。唐婉見了,笑道:“你既然無聊,那等會陪我和菊香去逛街去吧。”

“要買什麼東西嗎?”陸游問道。

“女人逛街,不一定非要買什麼東西的,隨便逛逛,看中了就買。我們從結婚到現在,你還沒有陪我逛過幾回街吧。”唐婉笑著說道。

“好吧。”陸游想了一下,也挺覺得歉意的,就一口答應了。

三人邊走邊逛。在一家衣裳店前,唐婉停下了腳步,她被一件用鶴毛與其他鳥毛合捻成絨織成的裘衣所吸引。夥計一見,忙走了過來,“客官是不是想買這件‘鶴氅’?”

唐婉便道:“拿過來試試。遊哥,我覺得你穿上挺般配的,你穿上試一試吧。”陸游便穿上試了一下,還真的挺合身的。

“三少爺,你一穿上,就顯得越來越英俊的了,比那個潘安都還要有風度。”菊香在一旁恭維道。“你一個丫頭,懂個什麼啊。”唐婉笑道,然後問夥計,“這件衣裳多少錢?”

“一千兩銀子。”

“什麼?這件衣裳要一千兩銀子?”菊香驚訝得吐出了舌頭。

“客官,一分價錢一分貨的。你看到了沒有?這可是用鶴身上最細的毛與其他鳥毛合捻線織成面料裁成的廣袖寬身裘衣,裡面是狐狸皮做的裡子,顏色純白,又暖和又飄逸。我開價一千兩根本就沒有賺你們什麼錢的。你們要嗎?”夥計回答道。

陸游一聽,也覺得有些貴的,便要走。唐婉卻道:“夥計,麻煩給我們包了吧。”陸游道:“買這麼貴重的東西幹麼?”

唐婉道:“你以前送我金銀手鐲的,我們結婚來我還沒買過什麼貴重的東西送你。這一件裘衣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好了。”唐婉數了銀兩,夥計早已把衣裳打好包。

菊香拿了,三人繼續往前逛,不經意間來到了勾欄前。“還記得嗎?當年我在這兒捉蟋蟀賣錢的。”陸游想起那時的荒唐事兒,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

“你還好意思提,母親那時都氣得要命,叫了一大幫人來捉你。”唐婉笑著回憶道。

這時,勾欄的一位夥計在吆喝著,“各位客官,下一場說話(宋代說書)馬上就要開始啦!這一回講的是相如竊玉,說那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請大家不要錯過!說完後,還有名琴可賣!各位有錢的可進來瞅一瞅!”

“要不,我們進去看看吧。”唐婉道。陸游也被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所吸引,點了點頭。

“我們三位,多少錢?”

“三位啊,給你們打個折,一兩銀子。”夥計答道。

陸游掏了一兩散銀,遞給夥計,領著唐婉與菊香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宋代說話(說書)這種技藝得到很大發展。說話藝 人之間分工很細,各有師承。 說書人通古博今,有廣博的知識和流利的口才,能講一朝一代的故事,隨時捏和,令其與現實相似,所以令人覺 得“可畏”。

這說書人一上臺,就玩了一個“拆白道字” 的遊戲。是把漢字拆開變成一句話,做為一種遊戲, 可以令人猜。翻變“離合”, 拆白道字,這是婦女們最喜歡的一種活動了。人群中頓時活躍起來。說書人先是在白板上寫了一個“宣”字,然後就讓下面的人猜。不一會兒,唐婉就猜出來了,舉起了小手。“那位夫人,請講出你的答案。”說書人道。“一旦宋亡。”唐婉答道。“好, 恭喜你。答對了!”說書人把一個小孩的玩具當作獎勵送給了唐婉。然後正式開講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

他那繪聲繪色的講述立即把大家都帶入了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當中去了。“那個司馬相如啊,字長卿,幼年時,他的父母怕他有災,所以給他取了個小名叫‘犬子’。長卿完成學業後,知道了藺相如的故事,便更名為司馬相如。長大後,他老爹給他謀了一個武騎常侍的職位,就是擔任漢景帝的騎兵侍衛,他本人並不喜歡這個職業。司馬相如喜愛的是寫賦,但是,漢景帝偏偏不喜愛賦。有一天,梁孝王進京,隨同他一塊來的有辭賦高手鄒陽、枚乘、莊忌等人,相如立即以有病為由辭去了景帝朝的職位,隨梁孝王到了梁國。梁孝王讓司馬相如和鄒陽、枚乘等人享受同等待遇,司馬相如文思泉湧,創作了著名的《子虛賦》,聲名鵲起。但是,不久,梁孝王病卒,門客各奔東西。司馬相如回到家鄉成都。因家中變得窮困,沒有謀生的手段。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臨邛縣縣令王吉邀請司馬相如到臨邛。王縣長與司馬相如是莫逆之交,司馬相如來到後,王吉將他安頓在縣城的都亭(賓館)裡。一場‘琴挑’的浪漫劇由此拉開帷幕。臨邛縣令王吉安置好密友司馬相如之後,故意裝出一副謙恭的姿態,天天到賓館來看望司馬相如。司馬相如開始每天還見見縣令王吉,後來,縣令來訪,司馬相如一律謝絕。司馬相如越是謝絕,王吉越是恭敬,照樣天天來訪。再說,臨邛縣有兩位鋼鐵大王,一位是卓王孫,一位是程鄭,兩家都以鍊鐵暴富。兩位員外聽說王縣令天天去賓館看望一位貴客,還屢屢碰壁,非常好奇,於是,備下一桌酒宴,想好好款待一下人家,見識一下他的風采,順便也宴請一下縣長。到了宴請這一天,王縣令先來到卓王孫家中。此時,上百位賓客已經入席,等到中午,卓王孫才派人去請司馬相如前來赴宴;但是,司馬相如推說有病不能赴宴。王縣令一聽司馬相如不來,立即登門去請。司馬相如一到,他的風采立刻震動了臨邛的上流社會。原來,王縣令將司馬相如安頓在賓館裡天天朝拜,意在造勢,吸引卓王孫的眼球。果然,卓王孫上鉤了。親擺家宴宴請司馬相如。赴宴之際,他又千呼萬喚始出來,吊足卓王孫的胃口,哄抬自己的身價。酒宴進行到*時,王縣令把一張琴恭恭敬敬送到司馬相如面前,說:‘聽說長卿的琴彈得極好,希望能彈一曲以助酒興。’最後,司馬相如拗不過,順手彈了一支曲子《鳳求凰》: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原來,這位卓王孫有一個寶貝女兒卓文君,文君小姐剛剛守寡,回到孃家暫住。她非常喜歡音樂。司馬相如早就把卓文君琢磨透了,卓文君精通琴瑟,一支表達愛慕的琴曲,正是司馬相如開啟卓文君芳心的鑰匙…… ”

唐婉邊聽邊會心地笑了,她悄悄地跟陸游講道:“我也知道卓文君給司馬相如的《怨郎詩》。說是司馬相如想在京城納妾,就寫信給卓文君,信的內容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聰明的卓文君馬上領略到夫君的暗示,一行數字唯獨少了一個‘億’就是暗指夫君對自己‘無意’,卓文君十分悲痛,回信《怨郎詩》:一別之後,二地相懸。只說三四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字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念,千繫念,萬般無奈把郎怨。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九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秉燭燒香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火紅,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忽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結果,司馬相如看了之後羞愧萬分,就斷了納妾的念頭。”“什麼?納妾這種小事那卓文君也要管,那豈不是一個母夜叉嗎?”陸游故意逗唐婉。“聽你的口氣,你是不是也想納妾了?哼,你要是敢有這種念頭,我就休了你!”唐婉說著,就咬著牙,使勁在陸游的大腿上掐了一把。陸游一把抓住了唐婉的手,悄悄在她耳邊道:“要親熱啊,等下我們回家去再說,這兒這麼多人呢!”把唐婉弄了個大花臉。

書說完了。接下來便是競賣活動。先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字畫之類的。後來,有一夥計抱來一把琴。那說書人煽情地說道:“剛才的競賣都是小菜一碟,現在,主角正式登場。大家請看,這一把琴,便是四大名琴之中的‘綠綺’!司馬相如琴挑卓文君便是用的它!”

頓時,觀眾中便傳出驚呼聲。“這是真的嗎?”此時,一個聲音朗聲答道:“相傳,此琴為梁王所有,後來司馬相如寫了一篇《如玉賦》贈梁王。此賦詞藻瑰麗,氣韻非凡。梁王極為高興,就以自己收藏的‘綠綺’琴回贈。要驗此琴真假,就看琴內有銘文曰‘桐梓合精’四字即可。”大家聞聲看去,原來此人正是濮王府的世子趙士程。

唐婉本來就有意要買下此琴,聞言便拉著陸游一道上去驗看,果然琴內有銘文“桐梓合精”四字。她輕輕試了一下琴,那音色果然絕妙無比,頓時便愛不釋手。

“這琴驗過是真的了吧。現在我們就來競價。琴的主人開價五千兩。有沒有人出價高過五千兩的?”說書人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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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六千兩!”有人開始出價了。

“我願意出七千兩!”另外一個人不服氣。唐婉剛要喊價,這時,趙士程喊道:“我出八千兩!”唐婉頗有些氣惱,跟陸游商量了一下,道:“我們出九千兩!”

這時,人群開始驚訝了。哇!有人出九千兩了!這時,說書人開始煽情道:“諸位,這可是四大名琴這‘綠綺’啊!那齊桓公的‘號鍾’和蔡邕的‘焦尾’人們不知所蹤;而楚莊王的‘繞樑’在王妃樊姬的規勸下用鐵如意捶琴,琴身碎為數段成為絕響了;只剩下這司馬相如的‘綠綺’就在眼前,還有沒有人出價高過九千兩的?”

這時,趙士程又喊道:“我出一萬兩!”

“好,終於有人出一萬兩了。這琴的主人也是捨不得這琴的,這可是他們的祖傳之寶啊,這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動用祖傳的東西的,有沒有出價高過一萬兩的?有的話揮一下手,我代表琴主人謝謝他了!”

唐婉又舉起了手,“我出一萬一千兩。”趙士程本來還要加價,後來一看是唐婉,也就罷了。說書的連連喊了幾次之後,再也沒有人加價了。唐婉如願地買得“綠綺”到手。籤訂契約的時候,沒想到琴的主人竟然是司馬南達,陸游與唐婉不禁感嘆萬千!“司馬叔叔,你怎麼在這兒?”陸游問道。

司馬南達尷尬地笑了笑,“我,就是這把琴的主人。”

“這不是你家祖傳的傳家寶嗎?發生了什麼事啊?怎麼落到這一地步了啊?”唐婉問道。

“唉,”司馬南達嘆了一口氣道:“這說來話長啊。老朽糊塗啊!我當時一時氣憤,在趙士程礦山裡入了股,把家中所有現銀都拿來了,沒想到卻虧了個乾乾淨淨的。如今,小兒結婚在即,不得不變賣了此琴。”司馬南達撫著琴十分的不捨。

陸游看在眼裡,道:“婉妹,把琴還給司馬叔叔吧,這是他家祖傳之物,咱們不能奪人所愛。”司馬南達一聽,忙道:“陸掌櫃,不可,不可。古人雲:一諾千金。這琴唐姑娘既然買下了豈有反悔之理啊?老朽已是十分感謝掌櫃的對我的照顧的了。”

陸游知道他的性格,硬要施捨給他,他也必然不會接受,也就作罷,念及此,便道:“叔叔以後若是有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我。”

司馬南達道:“老朽謝過掌櫃的。” 司馬南達又將涉及琴的定調、彈奏技巧和四季保養的各個方面的訣竅一一講給唐婉聽。然後簽過契約,雙方交換了財物。

司馬南達走到門口,又轉回來對陸游道:“有一事,我想提醒陸掌櫃的。陸曉輝此人心太黑,上一回請草上飛的事,就是他弄的。我和世子爺都沒參與。掌櫃的以後還得多提防此人。”陸游跟唐婉聽了之後,很是吃驚,原來以為是趙士程搞的鬼,沒想到居然是陸曉輝,也是頗感意外!算是對陸曉輝有了一個深刻的認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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