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南達休息了二天後,想想那天發生的事情,羞愧難當。他覺得自己在這個礦山中的威信已然掃地,再也沒有臉面繼續在這鍛坊幹下去了。他拖著虛弱的身子,來到陸游的房間,對陸游說:“東家,這個冶長,我沒法幹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陸游一聽,知道他是臉面上掛不住,但還是想挽留他,“司馬叔叔,您幹麼要走呢?您在這兒不是幹得好好的嗎?”

司馬南達搖了搖頭,“我們相處也有這麼久的。我的性格你也是清楚的。要讓我留下來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辭退李勝利,有他在就沒我在。陸掌櫃,這個你能做到嗎?”

陸游頓時面有難色。

“我知讓你辭退李勝利你做不到,那你我緣份已盡,又何苦強留我在此徒增不快呢?”司馬南達黯然道。

陸游知道司馬南達去意已決,便嘆了一口氣道:“司馬叔叔,可以說,沒有你,就沒有我這個鍛坊的今日。你今天執意要走,那我也不再強留,不過,只要哪一天你願意,我仍然歡迎你回來。”

“沒有那一天了。古人雲,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是走不到一條路上去的了。”司馬南達走了,帶著他的那幾個親信。

陸游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這才一個多月,礦山就已虧損了二萬多兩銀子。可這李勝利的團鋼法還是沒有成功。如今司馬南達也走了,這不是雪上加霜的嗎?他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想要出去走走。唐婉拿了一件披風過來,“外面風大,把這個披上吧。”

“我想去李勝利那邊看看,要不你也陪我一塊走走吧。”陸游道。

“我去合適嗎?鍛坊不是有規矩,女人禁止入內?”唐婉問道。

“那是在鍛坊,司馬南達定下的。我們這也不是去鍛坊,去的是村裡,不屬於鍛坊。”

“好的,那你等等我,我去準備一下。”

陸游跟唐婉一起來到李勝利的冶煉所在地。李勝利看到陸游過來,忙上前來打招呼,“掌櫃的早,給三少奶奶請安了。”唐婉笑道:“不要有這麼多規矩,你們忙吧。我和掌櫃的就是想過來看看你們的進展怎麼樣了?”

“回三少奶奶,現在將陰、陽兩種鐵進行合煉的方法基本上算是掌握了。”

“既然掌握了,那就快大規模進行推廣生產啊,現在司馬南達也走了。整個礦山都在指望著你的這一項技術。”

“雖然可以合煉出鋼,但純度還是比不上百煉鋼。你們看,這一把刀是百煉鋼製成的,這一把刀是團鋼法制成的,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使用起來還是有差異。用他們分別砍馬甲,這差別就出來了,它會開裂和變形。如果我們現在倉促生產,我怕到時候朝廷怪罪下來,反而不妙。”李勝利道。

“對,沒有準備好就千萬不要魯莽行事。我們已經折騰不起了。”陸游道。

“那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唐婉關切地問道。

“我認為還是出在淬火的技術。綦毋懷文在製作‘宿鐵刀’時,使用了五牲之溺和五牲之脂。我現在正在一一試驗。淬火法是一種比較復雜的淬火工藝,掌握起來並非易事,它需要操作者有很高的技術水平和豐富經驗。”李勝利指著地上好些桶子道。

“好吧,慢慢來,不必性急。”陸游安慰道。

“我們也知道鍛坊在我們這兒花了不少錢了,卻一直進展不大。兄弟們也都很著急,你看他們幾個,接連上了好幾天班了也不休息。就想能早一點摸索出來。”

“好,弟兄們都辛苦了。唐婉,你看以後讓食堂每天做些宵夜什麼的送過來。可不能讓弟兄們在這兒晚上還餓著肚子幹活。”

“謝謝掌櫃的關心,我們一定儘快找出淬火的正確方法來。”

這邊,趙士程一打聽到司馬南達從陸游鍛坊出來後,馬上就派陸曉輝在半路上把他截住,請到了自己的礦山。“司馬冶長,想請你過來還真是難請啊!”趙士程道。

“世子,你想幹什麼?”司馬南達怒道。

“司馬冶長請息怒,你們這些人是怎麼辦事的?我叫你們去請司馬冶長,你們怎麼惹他老人家生這麼大的氣?”趙士程把陸曉輝等人訓斥了一頓,然後道:“司馬冶長,請莫怪他們,是我一心想請您到我們鍛坊來幫我們。他陸游心胸狹窄,連你老都容不下,我看他的礦山也沒什麼可救的了。我們呢,就想請你過來指點我們。你看,這兒大部分的人都是從前你的手下的,您跟我們呢,一道把他打垮。我們早就想好了一個計劃,採取低於成本價的方式銷售鋼鐵。只要他再跟我們拼上幾個月的,他那一點資金就將拼光。到時候,我們把他的那礦山都收購過來,這越州府的鋼鐵生意就是我們說了算了。”

“司馬叔叔,您就留下來吧。世子爺對我們也挺不錯的。我們過來之後,拿的待遇比在那邊都還要高。”以前的幾位司馬村的後輩對司馬南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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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過來,這礦山您也可以在裡面佔一成股份的。只要我們把陸游打垮了,以後一個月那可是有三、四成的利潤,這你也是知道的。”趙士程又開出了更誘人的條件。

“您想一下看,在陸游的眼裡,您還不如一個李勝利。您都幹了幾十年了,那李勝利算個啥東西?還不是在您的指導下入的行?可是他陸游寧願相信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夥,連我們都看不慣了……”以前的一位手下道。

“不要再提此人了。”司馬南達一聽到李勝利三字就火了,“他算什麼鳥?我們這是祖傳上千年了的技術,煉的是正宗的真鋼,就是當年磁州鍛坊也是用的我家的技術。”

“對,我們正是想要借重您老的技術,產真鋼出來。打敗他們。所以還請您老三思,能夠留下來幫我們。”趙士程趁熱打鐵道。

“好,世子既然這麼誠心來請,我要是還拒絕,也是不識時務了。我這就留下來佔股。”司馬南達氣憤之下,終於下定了決心,要捍衛自己祖傳的鍊鋼招牌。

“快,快。你們還不下去給司馬冶長準備房間?都在這兒愣著幹麼?”趙士程一聽司馬南達答應了,也是十分高興。“陸曉輝,你去安排一下。今兒晚上,我們去縣城最好的酒樓訂上一桌,我們要為司馬冶長接風洗塵。”

“成了,終於成了!我找到淬火的技術了!”陸游在睡夢中被李勝利驚醒。陸游與唐婉忙起床來,穿上衣服,點上蠟燭,打開門讓李勝利進來。李勝利進來的時候,眼上佈滿了血絲。“掌櫃的,我們已找到宿鐵刀的制作方法了。”

“來,請進屋說話。”陸游道。“你跟我詳細說說是怎麼回事?”

這時,唐婉端上一杯涼開水過來,“來,喝口水,慢慢說吧。”

李勝利接過茶杯,一飲而盡。道:“剛才,我已經琢磨出來了。原來是要用雙液淬火法。在溫度比較高的時候,選用冷卻速度比較快的淬火物,可以保證它的硬度;而在溫度比較低的時候,則選用冷卻速度比較小的淬火物,可以防止工件開裂和變形,使其有一定的韌性。以前我們生產的大刀,不是硬度不夠就是容易開裂和變形。現在不會了。你看,這就是我剛才生產出來的大刀。”

“走,我們上試驗場地去看看。”陸游一聽,高興極了。

陸游與唐婉趕到試驗場。李勝利一一介紹說:“此法是將熔態的陽鐵,灌注到未經鍛打的陰鐵中,使鐵滲碳而成鋼。此處必須注意將陽鐵置於上面。這一方法目前實驗組的全部人員都已掌握。只要掌櫃的下令,就可以全面在礦山進行推廣的了。”

“接下來鋼鐵出爐的時候,就要進行淬火了。要先在冷卻速度大的五牲之溺中淬火,然後再在冷卻速度小的五牲之脂中淬火,這樣可以得到效能比較好的鋼。這一爐鋼快差不多好了。等下我就來現場示範一下。”李勝利道。

“這不用了。我相信你。你現在就給我試一試這把大刀的鋒利如何?比不比得過以前生產的?”陸游問道。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大事。

“好,現在我就來砍馬甲試一下。”李勝利道。“來人,取馬甲上來。”立馬有人將三十個馬甲疊在一起遞了上來。李勝利取來大刀,使勁朝這一堆馬甲砍去。只聽得當的一聲,大刀沒入馬甲中。“數一數看,砍了多少扎?”那人拿去一數,道:“這回砍了二十五扎。以前煉的大刀也就是二十扎左右。”李勝利笑了笑,“我力氣不行,讓他們來砍,還能多個幾扎的。”然後又舉起大刀,讓陸游看,“掌櫃的請看,砍過馬甲之後,上面一點變形都沒有的。”

“好,那就好。這回可以大規模的生產了。你們都是我們鍛坊的有功之人。謝謝你們了!”陸游道。

“那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撤了?”另外的幾個工人道。

“從明天開始,你們先把這技術教給其它的爐長,要讓他們每一個人都按標準學會。這個冶煉爐嘛,我看還是先放到這裡吧。”陸游道。

“掌櫃的想法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我正想跟你說呢,綦毋懷文製作的‘宿鐵刀’能砍馬甲三十扎,肯定還有我沒有悟到的技巧。我這才剛入門呢,這淬火之術,變化萬千。五牲之溺和五牲之脂如何搭配、火候、時間的掌握都還有改進的地方。我想從中找出最好的方法來,爭取復原‘宿鐵刀’的製作技巧。”

“好,只要你說這個冶煉爐不撤,我就永遠給你保留著。別人都笑話我們把錢花在不該花的地方,他們懂個屁!這叫花小錢辦大事。”陸游笑了。

陸游這一招果然有先見之明。此後,李勝利在這個地方,又漸漸改進這一技術。他把柔鐵屈盤起來是為了增加陰陽鐵的接觸面,提高了灌鋼的效率;同時,又發明了在陽鐵上封泥的辦法。這一辦法能促進造渣,去除雜質,並起保護作用,加速“生熟相和,煉成則鋼”的程序。這已是後話,不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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