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屋子中央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一堆人正在那兒鬥蟋蟀。主持人正在那兒說道:“這邊是王老二的十連勝的黑珍珠,這一邊前來挑戰的胡少爺的大將軍,也是八場不敗紀錄的保持者。請各位下注的趕緊下注啊,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等眾人下定注,於是有一個人拿來一個精緻的藍花小罐,並把罐放在地上,把自己的蟋蟀先放在了罐裡,他放的是一隻黑珍珠。那黑珍珠黑亮黑亮的,看著就厲害。養起來的肚子,擦著地皮走,兩條大腿蹬著地皮非常有力,兩條又黑又長的鬚子上下擺動著,等待著對方的到來。

另外一個人也把自己的蟋蟀往罐裡一放,兩隻蟋蟀就掐在了一起。黑珍珠的大牙使勁咬著對方的下巴往前推,對方往後退。沒堅持幾秒鐘,對方的蟋蟀就被剷出了大罐。

圍觀的人的腦袋都湊到了一起了,眼睛緊緊地盯罐裡的蟋蟀。兩隻蟋蟀在罐裡決鬥,就象古羅馬大鬥技場的上的兩個勇士。

“黑珍珠,咬它!咬它啊!”

“大將軍!加油!”人群中大聲叫嚷起來。

在人們的期待聲中,兩隻蟋蟀又鬥到了一起。圍觀人群的眼睛都看呆了。後來,那一隻叫大將軍的蟋蟀打不過,便逃出了罐子。他的主人很是生氣,又把逃出罐外的蟋蟀逮住,放在了罐裡。黑珍珠這次一下咬住了對手的一隻大腿,對手往前跑,黑珍珠咬住不放,結果,對手的一條大腿被黑珍珠咬了下來。剩下一條腿的對手,擦著罐邊跑。黑珍珠開啟響翅嘎嘎嘎地唱著勝利的凱歌。

這時,主持人便宣佈:“這回是王老二的黑珍珠勝!”

輸了的一方那胡少爺很是懊惱,一生氣,一巴掌就把自己的蟋蟀拍死了。 於是下注贏了的便紛紛到櫃檯兌換籌碼。

唐婉仔細看了一下屋子內所有的人,終於松了一口氣,陸游並沒有在裡面。 “母親,陸游沒在這裡面。他怎麼會來這種地方呢?我們還是回去吧。”

唐氏也沒有找到陸游,臉色也溫和了許多,點了點頭,於是也準備轉身離去。

趙萍不服氣,明明看到陸游拿著蟋蟀過來的,難道他飛了不成?於是便問小二,“夥計,有看到陸游過來鬥蟋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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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一愣,“陸游是哪一個啊?”

“就是山陰陸家的三少爺。” 趙萍答道。然後又把陸游的外貌描述了一番。她這麼一說,立即就露餡了。

“哦,你說的那個就是陸三少爺啊,你瞧,你面前的這一隻蟋蟀就是他的。他用這一隻蟋蟀打敗了場中所有的高手,贏了十兩銀子走了。我花了五兩銀子才買下他的這一隻黑珍珠。”旁邊的王老二還沒等店小二回答便得意地插嘴道。

果然在這裡,唐氏剛開始在屋子裡沒找到陸游,還暗中松了一口氣,這回聽王老二這麼一說,頓時就來氣了。“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你快告訴我們,他去哪兒了?”

店小二才不理唐氏生不生氣呢,斜著眼睛問道:“你們是誰?想來我這兒砸場子的嗎?”

李嬤嬤聽到店小二這麼一說,連忙上前打圓場,“這位兄弟休要生氣。這位是陸府的老夫人,出來找我家三少爺的,兄弟如果知道三少爺去向的話,還請告知一聲。”

“嗯,這還差不多,不過,我也不知道你家三少爺去哪裡了。不過,你們所說的那個人先前我還看到在這兒的,他常來我這兒賣蟋蟀,偶爾也賭上一二回的。你們不妨可以到其它勾欄裡去找找看。”這店小二不知不覺就全把陸游給賣了。聽得唐婉心裡暗暗叫苦不迭。

“好的,謝謝這位兄弟。” 李嬤嬤謝過店小二,朝唐氏說道:“夫人,要不我們到其它勾欄裡去找找看吧。”

唐氏點了點頭,走出鬥蟋蟀的勾欄,便想一個個勾欄挨著找。勾欄門口便有夥計給攔住了,“你們幹什麼的?門票呢?”

“我們是來找人的。這位兄弟,行行好,我們到裡面看一會兒就走。” 李嬤嬤上前搭訕道。

“不行,我哪知道你們是來找人的還是蹭票的啊,沒有票,一律不能進。”負責看門的夥計才不相信呢!他得秉公行事。

唐氏無奈之下,只得決定分開行動,每個勾欄二個人,購票進場找人。

趙萍跟梅兒一組,進了像生勾欄。像生並非我們現在的相聲,它其實是各種模仿秀的大雜燴。趙萍跟梅兒在場子中找了一遍,沒有找到陸游。

唐氏怕唐婉私下裡放走陸游,就點名叫唐婉與自己一個組,購票進了耍雜技的勾欄。場內正在表演幡竿。幡竿是雜技的一種,表演難度非常高,藝人需要爬上三十多米高的巨竿,在竿頂上做出倒立、空翻、舞蹈、金雞獨立等動作。只見有一個表演幡竿的江湖女藝人在樹梢上又接了一根幾丈長的幡竿,然後在幡竿上放一隻椅子,她像一隻靈敏的猴子一樣迅速爬上了幡竿,並在眾人的瞠目結舌中坐在了椅子上,絲毫不怕摔下來。場中觀眾頓時響起了一片喝彩聲。唐婉跟唐氏的重點不是來看耍雜技的,她們在勾欄的每一個角落尋找陸游的影子,可是找遍了全場也還是沒有找到陸游。

菊香跟李嬤嬤兩個進的是馬戲表演的勾欄。現在馬戲團裡都少不了馴獸表演,比如讓狗熊踩滑板,讓老虎鑽火圈,讓海獅學唱歌,讓海豚頂皮球之類,但是這些表演一般都是針對智商較高的大型動物,如果換成其他動物就玩不轉了。宋朝的娛樂場所裡卻有一些非常精彩的絕活兒,藝人們可以讓螞蟻、青蛙、烏龜、螃蟹為觀眾表演節目。

據《宋稗類鈔》記載,當時有一種表演叫做“螞蟻角武”:一黃一黑兩隊螞蟻,黃隊用一隻大黃螞蟻做將軍,黑隊用一隻大黑螞蟻當元帥,演員在旁邊敲鼓。敲第一聲鼓,兩隊螞蟻會列好陣勢;敲第二聲鼓,兩隊螞蟻會開始廝殺;敲第三聲鼓,螞蟻停止交戰,黃隊後退一尺,黑隊也後退一尺;敲第四聲鼓,兩隊螞蟻分別在將帥的率領下回到各自的蟻穴裡。

此時的陸游正在這個馬戲表演的勾欄中當師父帶徒弟的角色。他從書上看到一門絕技,就是叫“七寶之戲”。所謂七寶,指的是烏龜、王八、鯉魚、青魚、泥鰍、螃蟹、大蝦。演員將這七種動物分別放進七個小缸裡,然後他開始喊叫,當喊到“烏龜”的時候,烏龜會從缸裡爬出來,當喊到鯉魚的時候,鯉魚會在缸裡向上跳,總之不管喊到哪種動物,那種動物都會很機靈地跟他呼應。

這些表演看上去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其實原理很簡單,用現在的話來說,叫動物形成條件反射。每次餵食的時候,就給每一種動物一個固定的訊號,比如喊“烏龜”並用鑼敲一下,然後再餵食。喊“鯉魚”並用鑼敲二下,然後再餵食。時間一長,動物也能聽懂屬於自己的固定的訊號了。陸游是學過生物學的,深知這一原理。

那天,他看到院子中有一隻蟋蟀在叫,讓他頓時很受啟發。因為他小時候就經常跟朋友玩鬥蟋蟀,知道怎麼樣的蟋蟀最為厲害。再回想到縣城正好有鬥蟋蟀的勾欄,正好可以利用自己所學的知識賺錢,便逮了一隻,來到鬥蟋蟀的勾欄一試,結果還真的贏了好幾兩銀子。

那旁邊搞馬戲表演的勾欄老闆碰巧遇到了陸游,覺得這個人不簡單,自己的勾欄中的馬戲表演客人們都看煩了,正發愁著想什麼新鮮的花樣吸引客人,便與陸游聊了一會。陸游便替他想出了上述花招。

那馬戲表演的老闆一聽,很是高興,二人一拍即合,高薪請陸游給自己當技術指導。菊香進來的時候,陸游正在一旁指點馬戲表演的老闆呢!

菊香一看到陸游,便驚呼,“三少爺,原來你在這裡啊!老夫人跟少奶奶都在找你呢!”

陸游一聽,頓時傻眼了。“菊香,李嬤嬤,我求你們兩個千萬不要說看到我了。我這就回去。”

“不行啊,在鬥蟋蟀的勾欄那兒,夥計什麼都說了。瞞是瞞不過去的了,你還是跟老夫人去認個錯吧。今天早上的時候,老夫人還把小姐也訓斥了一頓的。”菊香道。

“你們幾個趕緊先回去吧,等到家裡的時候再向老夫人認個錯。等下依老夫人的脾氣,恐怕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會讓你難堪的。” 李嬤嬤也不想讓陸游當眾出醜,特地放陸游一馬。

陸游一聽,趕忙謝過李嬤嬤,又跟馬戲表演的老闆告辭過後,一溜煙地跑回家了。

李嬤嬤看到陸游走後,磨蹭了一陣,才去找唐氏彙報。“夫人,我們在馬戲表演的勾欄裡找到三少爺了。”

“好,這小子果然在這裡。他人呢?”唐氏一臉的氣憤,說完就要找東西教訓陸游。

李嬤嬤道:“夫人請息怒。這兒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出動靜來不是讓別人看陸家的笑話嗎?而且剛才三少爺一看到我們,就飛也似的跑回家去了。奴婢想追,也沒有追上。我看我們有事還是回家裡面去說吧。”

唐氏一聽,也覺得李嬤嬤說得有理,便消了些氣,“好,我們現在就回家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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