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水河神送來的料子,近百根陰極木,由鬼婆婆先選。

鬼婆婆不出門,商三兒就連著五個百寶囊,全拿去香燭店,任她挑。

最沉那根陰極木兩三萬斤重,若不用道術,莫想拿起,足有七尺粗、兩丈多長,鬼婆婆就定它,說鋸開做一口好棺木,還有得剩,餘料再做兩口小棺。

見面說話時,老嫗仍羞態難掩,商三兒便知曉,說的事兒已八九不離十,妥了。

阿醜還矇在鼓裡,等童氏晉為地仙,青春再現,才好擺明,要不然,還道自家這做哥哥的坑人。

告辭出來,正撞見飛奔回的陳婆婆,臉色有紅有白,見他也不理睬,自顧跑回成衣店,又連聲催兒子關門。

竟有些倉皇,商三兒不由覺奇,好在真要問,城裡沒瞞得過他的事兒。

“城皇爺,死老太婆咋了?”

“陳婆婆去柳絮院吵架,沒吵過!”

“沒吵過?”

聽聞這話,商三兒簡直難信,但所見老太婆又氣又羞,確實似逃回來的。

頓大起興致,叫:“說來聽聽!”

“呃……”

稍頓一下,城皇決定正言相勸:“城主,世間陰神是上不得檯面,但內助協守、細察奸邪,外通訊息、偵報敵情,也算左右臂助,些許雞毛小事,不好全叫我細細稟明!”

商三兒順嘴:“哎喲,城皇爺!你倒想想三年前光景,沒這些個雞毛小事,城裡是啥模樣?當年在公學讀書,夫子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咱做城主的好這個,你還當小事?”

城皇沉默一會後,老實傳音:“其實吵得不多,陳婆婆到柳絮院,剛尋由頭挑事,青衣長老頭一句回她‘你那百年老穴,真尋不著止癢的,老孃拿根春米杵給你’,震住場,又罵‘聽說兒媳婦不中用,怎不換自家上陣?生出來的左口叫娘,右口叫奶奶,可不兩便’,就嚇得陳婆婆折身逃回。”

商三兒聽得哈哈大笑,又暗咋舌。

委實沒想到,對男人只稱“爺”,又一口一個“老奴”的青衣,這般彪悍!

陳婆婆固然是罵陣上老積年,但比起走南闖北,到處有惡婆娘上門捉漢子的真虔婆,真又差著火候!

本就不佔理,出口還沒人家汙,要不想動粗耍橫,是只有逃的份!

這往後,可有臊陳老太婆麵皮的了!

笑過一陣,又吩咐:“再請城皇爺傳話,戰幽魔時毀了寶器的,午後都去工匠司!”

外來客一月只許來一次,留宿一晚,眼下城主府門前廣場上,嗅桂花的人就少了許多,有兩個還是柳絮院美人,不顧圍著獻殷勤的,嬌滴滴地與城主打招呼。

青衣長老的話已經傳開,同城大爺,只憑姑娘們喜好,上下不收功德葉,圍周邊那幾個,要麼還沒成家,要麼皮厚不怕老婆收拾。

商三兒不管,自回府,書房裡與官子下盤棋,輸那丫頭九目,氣不過,便使喚她捏肩捶腿,松泛身子。

到瑤觥來報,午飯備好,再往客卿府,請河神一家來用席。

玄素門搬進柳絮院,自己開伙,殷蛟一家往後也是如此,不過河神還在,要當客待。

款待大地仙,本城鹽漬豆、瓊花露兩樣,也上得檯面。

今日再沒別的陪客,好些話反好說了,酒席上杯觥交錯,一方請常來親近,一方託請多關照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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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鑑說,不好多打擾,明日就歸濟水去,待兒子一家安頓下來,隔一兩月來送次水產,也能常見。

商三兒笑著,便把得子棗送出,叫他下回來抱孫子。

席吃完,送出河神一家,叫上韓思,一起去工匠司。

聽意思是要補償寶器,百里秋實、藏夏、雷雨、宗昊、苗秀等高階,各個不落後,全已到齊。

河神賠的六件頂級寶器,五個百寶囊裡近百根陰極木,全數倒出,商三兒道:“要選現成,有這六件。除此外,能用陰極木做料子的,選一根去,自家做或等蔣家新換的匠師來都行;都用不上,去奇珍閣另定料子,但價不許超五百葉,自家也得出兩成本錢,拿不出的,城主府可幫墊付,往後年俸裡扣還。”

聽他說完,有幾個先往那六件做成的寶器上瞄。

四門村高階裡,陸娘子有無畏劍,仲熊得了破山錘,今日都沒來,剩下雷雨、苗秀、鮑正山、宗昊四個,原有啥用啥,不挑物事的,自能揀現成便宜。

“依修為高低,選罷!”

韓思那邊,提筆準備記。

圓滾滾頭一個上前,他不想出兩成的本,也看不上現成的寶器,就要拿根陰極木做浮生簪。

這木在名川下浸泡已不知多少萬年,極硬極沉,內蘊靈氣卻不外漏,不易察覺,河神也得慢慢搜尋。

百年秋實挑中根一端尖銳的,問蔣匠師:“以大做小,你家會麼?”

“會是會,只…要的人多,功夫大!”

大胖潑皮瞅向小潑皮:“城主……”

請奇珍閣做也得出工錢,人多功夫大,那就更貴,但不待他廢話,商三兒應聲:“做!”

“敞亮!”

圓滾滾轉向韓思:“城舅,記上!”

曹四那狗日的所取綽號,城裡無良人等全隨著喊,別個還只在背後叫,百里秋實仗著修為高,當面也不忌諱。

從向氏那算,他能當城丈,叫韓思為城舅,還佔另一層便宜。

韓思咬牙切齒地,給他記上。

百里大胖,領陰極木一根,由奇珍閣制簪。

圓滾滾的綽號是酒樓二掌勺所取,韓思記那字,沒避人,百里秋實看見了,但再想尋晦氣,也不能不顧體面,拿韓思這新晉的小五階出氣。

往後濟水鯉是酒樓營生,二掌勺做起來更拿手,賺著功德葉都要勻些出去,也不好再仗修為揉捏了。

商三兒也瞟見,“噗嗤”笑出聲。

圓滾滾還在瞪眼,韓思面無表情地叫:“莫擋著,下一個!”

下面是八階,有兩位,一個藏夏、一個賢王府舊部。

藏夏念舊,還要制敝帚劍,須在奇珍閣定料子,聽老匠師說,料子錢就近城主說的上限,要出的兩成本錢也快百葉了,想著浮生簪不用自己出一文,百里秋實就道:“少氣師父些,待濟水鯉賣起來,給你補上!”

藏夏嘻嘻笑:“還想央師妹補貼私房錢呢,師父願擔,那可好!”

圓滾滾又瞪眼。

自打般進綠柳城,除與小潑皮鬥氣時,竟常忘記還有個富裕的女徒兒!

該怨世間俗禮,嫁出去就是別家的人,還是怪得著賺取營生,自家得意忘了形?

如今女徒兒手上,不比做師父的寬裕?

之前沒覺著,但藏夏提起,圓滾滾頓感肉疼:“還是央你師妹去!”

商三兒那邊哼:“當我面呢,惦記城主府財貨,還想得逞?”

小潑皮手段是真的不少,兩邊針尖對麥芒,為氣他百里秋實,也說得出做得到。

藏夏只笑,百里秋實就扼腕嘆息。

賢王府舊部有三位高階,修為最高那八階,也想請奇珍閣量身做件好的。

蔣家遣來的匠師以外,請奇珍閣制還得另算工錢,他請制的寶器,料子也得三百多葉,自出兩成可不少,他叫從本不多的常例裡扣,商三兒道:“無須,我叫人幫你出!”

“城皇爺,請王前輩來!”

王乾在賢王府時,對王氏後人多有關照,其他外聘的就不怎麼管,落魄之後,還願來投奔的高階剩這三位,於情於禮,該付點心意。

夏水河神放王乾來時,除命物蟠龍朝元爐,其餘物事全拿走,但任怎麼說,地仙受聘,年俸也比人仙高得多。

城皇傳話,請他過來,城主再開口,真沒得推脫,問清三位舊部全想制好寶器,都幫給付。

王氏進城十一個高階,除王銳、王尊、王誠三個八階外,剩下八個也沒好的用,但對他們,想著不用這般,王乾道:“老祖眼下也不寬裕……”

九階難達,哪家哪城,六階往上就捨得給能做地仙命物的頂級寶器?

他要推,惹商三兒發笑:“年俸五十葉呢,總比他們拿常例的寬裕,點個頭,你這些後輩,也不難扣!”

為那三個,已幾年拿不著年俸,王乾這愛奢華的,本不願一直過緊巴巴的日子,但被城主叫破,只得苦笑應:“成!”

他應下,商三兒才以學成的道法,傳音過去:“回頭再給你五百葉,算安家費罷!”

王乾只有點頭的份。

這潑皮,或比他會做人。

八階之後,雷雨第一個上前,拿那把三尖兩刃刀。

寶器與道意契合才好,現成的多半比不上定製,七階之後六階選,爭的人也少,宗昊如願拿到雙寒戟,苗秀拿走真金鏈。

苗秀拿的寶器,與土財主帶的金鍊兒一個模樣,纏在脖上,叫別人笑翻去,他倒自得其樂,還叫從此稱他“苗財主”。

四門村人只拿現成的,但王氏八人、賢王府舊部三個、酒樓師徒倆,十三位高階,全制好寶器,便陰極木、蔣氏匠師兩項,已省下好些,等做完後,河神賠來的四千葉也少了大半。

留五百葉送王乾,餘下全還奇珍閣舊賬虧空。

新進城的玄素門妖精們也有高階,但還未出過力氣,這次輪不上。

韓思一一記錄清楚,商三兒身邊,青牛也閃出來:“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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