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眼後生點點頭道:“先生所言甚是,既是如此,兄弟亦不便相強。聽說今日陽平縣令開堂審案,須知還是正月期間,可否一同前往審觀後再走?”

慧琳道:“職守露隙,任責虛落,審案未必公明!此案不看也罷。”

環眼後生大奇道:“先生所言有何依據,您認識此縣縣令?”

慧琳搖搖頭:“從未聽說。”

環眼後生愈發一臉驚疑。慧琳道:“文帝爺親民善政,一腔拳拳體恤之心,本想貼撫官員百姓關係,吏官為本,萬民為基,這是天下大定至理。今日不過正月初十,已是人去房空,半壁陰冷,下有縣村鄉里,上有郡守州史,聽之任之,是不知道呢還是壓根沒當回事。可惜文帝爺被矇在鼓裡,他可是真當回事了!”

說著,慧琳不禁長嘆一口氣!

“謝晦可惡,我要彈糾他!”話一出口,環眼後生忙硬生生斂住話頭,“荊州刺史謝晦謝大人可能還不知道…不過兄弟從彭城起身到陽平縣,路過總有十來個縣,除兩個縣境內官邸有人,其餘…都如慧先生所言,人去房空了,連個鬼影兒也沒有。不過,這同陽平縣職守露隙、任責虛落有何關係?”

慧琳緩緩走下臺階道:“梁檁失衡,豈有正基!一個小小的驛卒不問情由,給錢就敢收,他也不問問是什麼來頭,如若是朝廷官員呢?他也照收不誤麼?連這條街面也沒出,兩大盆豬肉說端就端來了。文帝爺年前人均一斤肉,可知這肉到了百姓手中沒有?如若到了,給足了份量沒有?實讓人大疑。縣衙不過同一條街面,可知這位縣令大人不是聾子就是瞎子!”慧琳冷冷一笑,驀地不語。

環眼後生大有所悟,下意識地朝西街縣衙方向望去,口中喃喃道:“也真是這麼個理。看來這場案子我是看定了,順便識見識見這位縣太爺到底是聾子還是瞎子!慧先生,在下懇請您和兄弟一同觀審如何?”

慧琳道:“這兩日途中遇雪已是耽誤不少,一會吃過飯就走。小兄弟既有閒暇看看無妨,我就不去了。”

環眼後生道:“慧先生此言差矣,你不去如何得知陽平縣令職守露隙、任責虛落呢?如若恰恰是個為政清廉、百姓稱頌的好官呢?豈不識見有誤。”

慧琳一怔,道:“既是如此,看看何妨。”

環眼後生大笑:“慧先生,今日酒飯兄弟全管了!”

陽平縣縣衙在西城,與邸舍同街相隔一裡遠近。從初八開始,天氣逐漸回和轉暖,久別多日的太陽一出山,便刺拉拉地直射當頭。門洞裡、街沿邊到處都是出來三三兩兩曬陽婆、拉閒話的人夥。

“大老爺今日審案?到底審什麼案,滿城都貼滿了告示。”

“你不知道?還不是東城弓家姑娘許配北城江家兒郎,又半路悔婚一案!這江家也是,白底黑字兒寫得明白,說悔就悔了,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麼?”

“你懂個屁,聽說這弓家姑娘不規矩,已私下裡與別人有了身孕…”

話音未落,“啪”地一聲,一位老者在那漢子頭上猛擊一掌,喝道:“就你長了張爛嘴,滿大街瞎嚷嚷!”

巳時剛過,慧琳等一行人走至縣衙前,已遙遙見衙門臺三階簷下吵吵嚷嚷聚集了一大群人,將衙門倒廈下擠得水洩不通。東西大街兩旁男女老少拖兒攜手仍不斷往過湧。幾個售賣瓜子乾果的小販在人群中不斷擠進擠出,場面甚是熱鬧。

環眼後生在前,矮挫後生和慧琳等人率後擠進人群,就堂簷下站定。大堂上空曠曠的,兩班八九名皂役持棒站了,不時低頭接耳,竅竅私語。

“嗵嗵嗵”三聲鼓響。有人高喊道:“傅老爺升堂嘍!”

堂內堂外頓時鴉雀無聲。一位年約四十出頭,頭戴一頂單冕朝天冠,身著公服、留一叢平字胡,胖圓臉的官員從後堂出來,當案後坐定,眼睛在堂下繞場掃了一圈。一名瘦削身材的文案皂役趨步上前隔案在官員頭前低低耳語,官員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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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琳從身邊的百姓口中得知,當堂上座的官員正是陽平縣令,姓傅,名鴻真,任職陽平縣令不過一年有餘。

“啪”地一聲,傅鴻真重重一拍,“人齊了沒有?”

“回老爺,都在門外候著。”

傅鴻真點點頭:“都齊了就叫他們進來吧。大正月的,本來好好一碼事竟至如此,實是不該。今日陽平父老鄉親都在此,本令定秉公裁決,上不負朝廷重託,下不違父老信任。”

堂西人群一陣湧動,瞬間閃出一條小衚衕。當先進來一名年約十六七歲的姑娘,眼圈紅紅的,想是剛剛哭過。身後是一位年約二十歲的後生,臉繃得緊緊的,一言不發。其後,又是兩位年愈五旬的老者,一男一女。四人進了堂前當地跪了,參差不齊地道:

“見過大人。”

傅鴻真指了堂下道:“你們誰是原告?告的是誰?為何而告?今日堂上當著本令和眾父老的面細細稟來。但有一句誣實之詞,無端誹謗者,國法難容!”

“大人,民女冤枉!求大人給民女作主,還民女清白之身!”話音未落,堂下那名年輕姑娘俯身痛哭,“民女姓弓名月華,東城弓豐潤之女,這是我的哥哥弓月南。民女狀告北城江玉堂夫婦,誣人清白之罪。”

“大人,我江家冤枉!”跪立的江玉堂夫婦不住磕頭。

傅鴻真道:“給我住口,還沒輪著你們開口。弓月華,有什麼冤屈從實說來,本令定給你作主!”

弓月華嗚嗚俯地大哭不止。“大人!”

身後跪著的弓月南趨前兩步道,“大人,我弓家世居東城槐樹衚衕,父親弓豐潤以耕田織蓆為生,弓家三代都老實本份,和睦鄰裡,從未與人有過半份爭執,更未紅過一次臉。家有小妹,今年十六歲,去年秋下經人說合,與北城江家兒郎江世忠簽定婚約。年前臘月二十四,許聘金三百錢,商定今年二月初八迎親。誰料正月初四,江家來人突然告知,要棄取婚約,並索還聘金。大人,前有媒約之合,後有聘金之約,我家妹妹從小人品端莊,孝順二老,街坊鄰里莫不稱道。今江家無端拒婚,毀壞婚約,傳出去讓我妹妹如何做人。求大人明察,正我妹妹清白之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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