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幕節第二天下午,陳熵來到了白教堂區的慶典廣場。

他之所以挑選這裡,是因為福爾瑪琳想要回到她曾經居住的地方看看,而白狐居住的貧民區剛好也在附近。

白教堂區的慶典廣場相比龍門區來說要落魄一些,卻也還算體面。畢竟這裡只是一個被遺棄的鐵鏽帶工業區,早就失去了欣欣向榮的朝氣。

“嗨,Mr.陳!快點過來!”陳熵一到現場,就有個女子對他熱情地揮手。

陳熵順著聲音看去,發現偵探小姐和白狐已經在路邊等他了。

她們兩人都穿著厚實的冬衣,還用圍巾與墨鏡遮住了臉。而白狐還特意帶了一頂貝雷帽,用來遮住她的那對耳朵。

畢竟她們的畫像都掛在通緝名單上,不可能大搖大擺地出來逛街。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吧?”陳熵面帶歉意地笑了笑。

“沒關係的...”白狐羞澀地低頭,用手壓了壓頭頂上的貝雷帽。

“你的道歉總是毫無誠意啊,Mr.陳!”偵探小姐輕哼一聲,問道:

“你這麼隆重地邀請我們過來,居然還敢遲到?”

“請讓我確認一下...”陳熵捏著下巴想了想,對偵探小姐道:

“你現在是杜莎教授吧?杜爾瑪琳對我說話的態度不會這麼好。”

“算你聰明~”杜莎教授輕哼一聲:“福爾瑪琳不是很想見你,所以就讓我出面了。”

“既然都來了,那我們先好好享受一下慶典吧。”陳熵平靜地笑著,對兩人邀請道。

陳熵帶著兩人參觀了慶典廣場。她們兩人之前在天空都市見過,因此關係還不錯,相處得比較融洽。

不過相比起昨天的兩位活寶,今天兩位姑娘對於參加慶典的興致不是很高漲。

比起參加各種慶典活動,杜莎教授更樂意去思考怎麼把慶典廣場炸掉,一路上都在對陳熵講解哪裡適合安裝大範圍炸彈。

而白狐的注意力則一直放在陳熵身上,也對慶典本身興趣缺缺。

眼看約會氛圍變得有些尷尬,陳熵果斷帶她們來到了一處小吃攤,先吃些食物來緩和氣氛。

“歡迎,三位客人...”熟悉的機械男聲在他們耳邊響起:“臥槽,陳哥!怎麼又是你?”

陳熵抬頭一瞥,發現機旺同學手拿著點選單,一臉驚愕地看著她。

“我說了今天也會來光顧,這不是說到做到了嗎?”陳熵笑了笑。

“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怎麼也帶著兩個...”機旺緊張得語無倫次,機械面罩上也浮現出了亂碼。

陳熵趕忙上前摟住他的肩膀,小聲提醒道:“冷靜點,一會兒再跟你解釋。”

機旺只得忍住吐槽的慾望,默默幫陳熵點菜。

就在這時,機旺在不經意間打量了一下偵探小姐的樣貌,卻突然驚喜地呼喊道:“這位…這不是恩人嗎?恩人怎麼也來了?!”

說著,機旺一個下跪滑鏟來到杜莎教授面前,虔誠地說道:“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恩人,請受我一拜!”

“啊?這小子怎麼了?”杜莎教授有點懵了,轉頭看向陳熵:“他是不是有賽博精神病的過往史?”

“您忘了嗎,恩人?”機旺卻提醒道:

“去年夏天的時候,您將我從沙漠劫匪手中救出,還給了我一份體面的兼職工作。不僅如此,您聽說我們家背負著高額債務之後,還給了我一筆錢!這份恩情我此生難忘!”

“啊...我好像想起你是誰了。”這麼一提醒,杜莎教授倒是想起了這個機械小子的身份。

然而那時領導“革命軍”的是福爾瑪琳,幫助機旺的也是福爾瑪琳,杜莎教授則一直在沉睡。因此杜莎教授只知道福爾瑪琳幫助了一個機械小子,卻對此印象不深。

“可我穿得這麼嚴實,你怎麼認出我的啊?”杜莎教授推了推墨鏡,又扯了扯蓋住半張臉的圍巾,不禁有些好奇。

“因為您是我的恩人,所以我在離開之前對您進行了全身掃描,準備以後回來報答您。”機旺誠懇地回答道:

“我記錄了您身上的七十二處身體記號,只要百分之六十以上出現吻合,我就能確定使您了!”

“喂...這小子好恐怖啊...”杜莎教授不禁皺起眉頭,小聲呢喃道:

“偵探妞趕緊出來救一下場啊!爺最應付不來這種被人感謝的場景了!”

片刻後,偵探小姐的身體極其不情願地抽搐了一下。

偵探小姐突然俯身攙住機旺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扶起來,並用親切而嚴厲的語氣說道:

“我曾經教導過你,你不該向任何人下跪,包括我。”

聽到這樣的說話語氣,機旺的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種熟悉感:“果然是您啊!我沒有認錯人!”

“你認識陳熵那家夥嗎?”福爾瑪琳沉聲問道。

“嗯,他是我的同班同學,我們的關係很不錯。”機旺回答:

“倒是我沒有想到,原來恩人您也認識陳哥啊!”

“是啊...勉強算是...認識。”福爾瑪琳皺了皺眉頭,彆扭地回答道:

“他是個不錯的人,就是腦子裡偶爾會有點極端想法,你別被他帶偏了。”

“我明白了,既然陳哥是您的朋友,那我會對陳哥多加關照的!”機旺感激地看著她,說道:

“還有,您對我的救命之恩,我以後一定會加倍報答!”

“我幫助你並不是為了收穫你的報答,而是希望這座城市裡的每一個人都能過上好生活。”福爾瑪琳卻嘆了一聲,用溫和的口吻說教道:

“如果你真的想報答我,那就好好孝敬你的父母,真心對待你身邊的朋友,並且盡己所能地去幫助其他遇到困難的人,努力讓這座城市變得更美好。”

“感謝您的教導,我會銘記在心!”機旺連連點頭。

閒聊一番後,機旺拿著點選單前往後廚。福爾瑪琳瞥了陳熵一眼,頗為焦慮地自言自語道:

“杜莎你趕緊出來吧,我說過我不想再見到那張臉。”

“啊?你是說我嗎?”陳熵眉頭一挑。

但隨即,福爾瑪琳的腦袋卻微微抽搐一下,焦急地自言自語起來:“你說什麼?你不想出來?別鬧了,快點讓我回去!”

福爾瑪琳的面色逐漸猙獰起來,她開始拽自己的頭髮,呼吸變得急促。

然而杜莎教授似乎沒有回應她,她坐在椅子上自我僵持了半分鐘,也依舊沒有轉換人格。

“該死,你說你想讓我和他聊聊?閉嘴,我不想和他聊!”福爾瑪琳突然氣急敗壞地喊了一句,又狠狠瞪了陳熵一眼,隨後“噌”地一下站起身來,向遠處逃跑。

“誒?恩人怎麼跑了?”機旺端著菜碟來到餐桌前,卻正好看見福爾瑪琳倉惶地跑開。

“應該是拉肚子了吧~”陳熵雙手抱臂,故作認真地回答道:

“我去給她送紙,你們在這裡等我。”

說著,陳熵也起身跟著福爾瑪琳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離開小吃攤後,福爾瑪琳用盡全力驅動著雙腿,加速往慶典廣場外頭奔跑。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逃跑,畢竟策劃又不會殺了她。但她不知道為何,就是不想看見策劃的那張臉。

時至今日,福爾瑪琳對策劃的看法都是無比矛盾的。

這個男人擁有惡魔般的恐怖思想,簡直比世上最惡毒的通緝犯還沒有底線,彷彿整座城市都是他的私人玩具。

可他每次做出的事情卻偏偏無比正確,正確到讓她這種正義感極強的人都無法挑刺。福爾瑪琳能感受得到,策劃愛著這座城市。他的目標並非是為了純粹的毀滅,而是讓這座城市掀起一陣復甦的涅槃之火。

教授父親曾教育過她,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道精緻的灰,因此福爾瑪琳知道如何與大多數人相處。

如果策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她願意毫不猶豫地與其為敵。如果策劃是一個大義凌然的正義鬥士,她也願意與其結為志同道合的盟友。而如果策劃是一個中庸隨流的人,她就能心安理得地與其做普通朋友。

然而在福爾瑪琳看來,策劃並不是以上三種人。他更像是一個從中間切開的雙色人,左半邊是純粹的白,右半邊則是極致的黑。

偏偏這樣一個奇葩而矛盾的人,竟然與福爾瑪琳扯上了很深的關係。

福爾瑪琳越是接觸他,就越是不知所措。雖然福爾瑪琳表面上很厭惡他的惡毒思維,但又不得不衷心佩服他的鐵血手腕與覺悟。

而且她的另一個人格偏偏又對策劃這種怪胎情有獨鍾,那個人格對策劃的愛影響著自己的思考能力,讓她在愛與恨的天平中,逐漸向著“愛”的方面傾倒。

福爾瑪琳很怕自己會愛上策劃,她不希望事情會變成這樣。但她明白只要自己和策劃繼續接觸下去,愛上他是早晚的事情。

時間一久,福爾瑪琳的心理疾病就越來越重。

即便現在天空都市的政治局勢已經趨於穩定,但福爾馬林還是選擇繼續留下當政治顧問。她就是想要刻意避開策劃,因為她不希望自己的心病徹底控制不住,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這次陳熵發出的約會邀請,福爾瑪琳本來也不打算答應。即便杜莎教授擅自答應下來,福爾瑪琳也杜莎教授全程掌握身體主動權,自己絕不出面。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她碰見了那個曾經幫助過的機械少年。看著這位少年感激涕零的目光,福爾瑪琳還是心一軟,決定拿回身體主動權與他聊幾句。

沒想到完事之後,杜莎教授竟然違背約定不切換人格。而福爾瑪琳在看見陳熵的那一刻,下意識便氣急敗壞地逃跑了。

“我說你啊,幹嘛不坦誠一點呢?”杜莎教授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你應該知道Mr.陳要在半年後起義攻打中心區。他在這個時間段把我們叫過來,肯定是有很重要的私人事情要囑託。你突然逃跑真的好嗎?”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逃跑啊!”福爾瑪琳上氣不接下氣地奔跑著,小聲自言自語:

“我寧願他拿著槍來殺我,也不希望他找我約會啊!”

“你更希望自己能夠理所當然地恨他?”杜莎教授饒有興致地問道:

“其實這小子還挺不錯,至少全城都找不出第二個像他這麼有氣質的男人~”

“閉嘴!總之你趕緊放我回去!”福爾瑪琳聲音顫抖地反駁:“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他了...”

“啊~但是爺想讓你和他好好談清楚,你這麼扭扭捏捏的煩死爺了!”杜莎教授果斷拒絕:

“你今天要麼抱頭鼠竄地逃一整天,要麼現在就轉身和他好好聊聊。”

“轉...身?”福爾瑪琳一驚,連忙轉頭一看,卻發現陳熵一直跟在她身後。

奔跑許久後,福爾瑪琳早已累得喘不過氣。陳熵反倒卻閒庭信步般地跟在後頭,絲毫沒顯露出疲憊感。

陳熵現在的身體機能已經到達了人類頂尖水準,因此追上這位偵探小姐並不是難事。

“真是甩不掉他啊...”福爾瑪琳放棄了逃跑,轉身靠牆歇息起來。

“你好像對我有點成見?”陳熵走到福爾瑪琳旁邊,好奇地問道。

“哼…我看到你的臉就噁心。”福爾瑪琳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搖頭道:“算了,有話直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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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昨天,今天這場約會還真是亂七八糟,一點浪漫的氛圍都沒有。”陳熵撓了撓頭,無奈道:

“你應該知道我半年後要幹什麼,我特意把你們約過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講。”

“那你到底想說什麼?”福爾瑪琳皺起眉頭,心中不免生出不安感。

——不會真的要表白吧?糟糕…不要…杜莎救我呀!

默默思考著,福爾瑪琳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

“如果半年後我成功了,我希望你能夠幫我重建夜樞城,努力讓它變成一座人人都能得到幸福的烏托邦。”陳熵想了想,鄭重其事地說道:

“如果我失敗了,就請你你繼續踐行自己的意志,好好愛著這座城市,爭取早日為它帶來新的涅槃…嗯,雖然我應該不可能會失敗。”

“…”聽完陳熵的話,福爾瑪琳當即一愣,面色有幾分詫異:

“誒,你要說的重要事情僅此而已嗎?”

“你不會以為我要想你表白吧?”陳熵忍不住笑了,反問道:

“你又不喜歡我,我向你表白是為了被你發好人卡嗎?”

“啊這...”一下子被對方看破的心思,福爾瑪琳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對了,能不能把杜莎叫出來?”陳熵又問。

“來咯,Mr.陳~”福爾瑪琳還沒反應過來,杜莎教授直接強佔身體掌控權,從少女的嗓子中發出充滿活力的問候聲。

“我也有重要的話對你說。”陳熵雙手抱臂,語氣輕鬆了許多:

“半年之後,我大概會離開這座城市,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走?”

“嗯?你的意思是不帶小偵探?”杜莎教授聽出了話中的意味。

“我會請黑卡專家用賽博空間技術把你的人格剝離出來,再傳輸到仿生機器人上。”陳熵說道:

“我不確定用賽博空間技術剝離人格的理論能不能成功,但是如果你願意參加的話,我們可以好好試驗一下。”

“嗯~?聽起來很有趣啊~”杜莎教授的雙眼眯成月牙形,對這個提議頗感興趣:

“所以說,爺可以把你的話理解成告白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陳熵平靜地點頭。

“哎,真是個彆扭的小男孩,連告白都要這麼拐彎抹角,直接乖乖說‘我愛你’不好嗎?”杜莎教授雙手抱臂,很認真地想了一下後回答道:

“但是不行,爺果然還是不想要戀人。戀愛這種事情太麻煩了,爺不樂意。”

“原來如此,我尊重你的想法。”陳熵微微欠身:

“不用為拒絕我而產生內疚,我對於你的回答早有預料。”

“喂喂,我還沒說完啊!”杜莎教授卻頗為邪性地笑了起來,接著道:

“但是爺不介意和你發生一點…肉體上的關係,一輩子的哦!所以半年後記得帶上我一起離開夜樞城,要是你敢偷偷跑路,爺就把這裡炸了,再把你逼回來!”

“……”陳熵沉默片刻後,也終於忍俊不禁地大笑起來:“一輩子的肉體關係?可真有你的!你也是個彆扭得要死,連回應告白都要拐彎抹角的人啊!”

“所以我們才能聊得來嘛,以後就請多指教啦!”杜莎教授伸出拳頭與陳熵相碰,如同關係親密的摯友。

杜莎教授的好感度,也在這一刻漲到了【80/100】的“戀慕”。

聽著他們兩人的聊天,福爾瑪琳默默沉寂在這具身體裡一言不發,心中竟百味混雜,有種悶得慌的痛苦感。

意識到陳熵不準備對她告白的時候,福爾瑪琳不禁松了一口氣。可與此同時,心中卻又有一份失落感,彷彿是期待落空了。

——我到底怎麼了?果然是我自作多情嗎?

福爾瑪琳暗自嘆息。

“說起來,那只小狐狸呢?”杜莎教授煞有介事地問道。

“還在小吃攤等我們,趕緊回去吧。”陳熵說道。

下一刻,杜莎教授用拳頭捶了一下陳熵的腦門。

“喂...你幹嘛?”陳熵捂住腦袋。

“人家小狐狸這麼喜歡你,你居然為了追我們而把她拋在一旁嗎?”杜莎教授用責備的口吻說道:

“等會兒回去記得給她好好道歉啊!”

陳熵默默點頭,表示贊同。

畢竟他今天把白狐約出來,也有重要的事情想說。如今將她丟在旁邊,確實有點過意不去。

“我之前認識她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她對你一心一意,你幹啥她都要屁顛屁顛跟著你跑。所以你可不能辜負她哦~”杜莎教授說話的語氣如同經驗豐富的情聖:

“哦對了,你今天把她叫出來也是有重要的話想說吧。如果需要我迴避或者幫你打助攻就跟我說一聲吧!”

“你看起來並不介意我和其他女人有關係?”陳熵試探性地問道。

“我不在乎你到底有多少個女人,反正我和你只是一輩子的肉體關係。”杜莎教授理所當然地點頭:

“倒不如說,我想看看你這不可一世的瘋子最後被一大堆女人纏上,把自己弄得焦頭爛額的狼狽樣子啊,哈哈哈哈哈!”

“你可真是個惡趣味的壞傢伙~”陳熵聳了聳肩。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臭味相投吧~”杜莎教授拍了拍陳熵的肩膀,陪他朝著慶典廣場走去。

------題外話------

最近好熱啊,不想思考也碼不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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