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沙?

眾人皆是一臉疑惑的看著李良,楊乃文有些不確定的道:“你說的尾沙是不是洗沙剩下的那些沙?這些沙最後都是回填到地裡,你拿去有什麼用?”

“我有我的用處。”

李良當然不會把話講明白,他還指望從尾沙裡撈第一桶金,楊乃文也沒根究,只道:“這也是你阿爺的意思?”

在楊乃文看來,李良純粹是腦抽了,報酬不要卻要回填到地裡的尾沙,這簡直是大好事,要是李大爺也是這個意思,以後大家洗沙的成本那可就更低了,不過李良沒如他意:“這只是我自己的意思,我阿爺以前怎麼著以後還是怎麼著。”

“合著你這是準備打算單幹啊?良娃子你毛沒長齊,就打算獨門獨戶過日子了?謹防你婆曉得了追著你從上街子打到下街子。”

楊乃文這話一說,眾人鬨堂大笑,李良卻是臉色一暗,哀聲道:“沒辦法,誰叫我沒爹沒媽,要是自己不想辦法就靠著我阿爺阿婆,就是累死他們,我什麼時候才能起房子娶媳婦兒?”

村子裡是有規矩的,男娃長大了都要單獨起房分家過日子,而起了房才能說有資格取媳婦兒。

聽著李良這麼一說,再看他一臉神傷之色,眾人不笑了,楊乃文道:“你也是個苦命的娃,行吧,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說完,楊乃文看向楊雲貴,楊雲貴也琢磨不明白這裡面的名堂,就準備點頭答應,卻不想一直不吭聲的周老摳道:“洗沙是個手藝活,能洗出多少金來全靠一雙手掌握,可你這洗沙卻要了尾沙那豈不是說你動動手腳,又可以從尾沙裡再洗一遍?”

周老摳這話說的相當惡毒,而且純粹是損人不利己,眾人登時色變,他們之前沒想到這茬,如今周老摳一說出來,他們才覺得李良是不是要搞歪門邪道。

楊乃文看著李良的眼色登時就變了,李良也有些懵,他沒想到周老摳會說出這番話來,他記憶中,上輩子就是周老摳在幾年後第一個提出這樣的報酬方式,而且這種方式逐漸成為大部分洗沙人的要求,怎麼自己這只小小的蝴蝶微微煽動了下翅膀,就引來這種反彈?

李良反應很快,他知道絕對不能讓周老摳帶了節奏,否則那真是黃泥巴掉褲襠說不清了,他猛地盯著周老摳冷笑道:“周大爺,你這話說的可是沒底氣,村子裡但凡洗過沙的人,哪個不曉得你的手藝比不上我阿爺。

那按照你的意思,同一堆沙,我阿爺洗出來的金比你多,那就是你動了手腳?又或者說你拿了打發卻不幹正事,磨洋工敷衍了事?”

洗沙的手藝自然有高下之分,誰眼力強,手上的勁道掌握的更精微,能洗出來的金就一定更多這是事實,而村子裡的人也都清楚,要說洗沙的手藝周老摳還真比不上李大爺,甚至不一定比得過李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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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聽到這話,周老摳登時一張臉脹的通紅,張嘴就想反駁什麼,可李良不給他機會,看了一眼眾人道:“我今天把話放這,同一堆沙,我要是比周老摳洗出來的金少,尾沙我不要,另外的打發我也不要,就是這酒我也沒臉吃。”

說完,李良邁開步子就往外走,楊雲貴慌了登時追過來,在門口拉住李良,道:“良娃子莫生氣,周老摳純粹胡說八道,咱們一起長大的,我還能不信你?我做主了,我地頭洗出來的尾沙全部給你,別生氣了,走,回去喝酒,吃好喝好下午幹活。”

楊乃文也走了過來,安撫道:“周老摳那人嘴上是個沒把門的,你別和他計較,咱們才是同村知根知底的,叔信得過你。”

李良被兩人拉著不情不願的回了屋裡,但沒再和周老摳一桌,坐到了楊雲貴這桌上,之後大家推杯換盞喝的好不熱鬧,但李良興致不高,基本淺嘗即止。

要說楊雲貴今天是真下血本了,一塊二一瓶還要搭上糧票才能買著的豐和頭曲他是一桌放了兩瓶,可對於村裡人來說如同瓊漿玉液的豐和頭曲在李良這種老酒鬼嘴裡真是沒什麼滋味,他反倒對菜更感興趣。

還別說,楊明發婆娘弄的席面還真是不錯,折耳根拌豬耳朵又辛又辣,吃著都感覺要衝出鼻血,可就這刺激對味;蒸的龍眼肉甜而不膩,又滑又嫩,吃到嘴裡一抿就化了自個兒往喉嚨裡鑽,都不帶嚼的;不過李良最愛的還是幹豇豆紅燒肉,油水足,肉大塊,吃著特過癮,他就著紅燒肉生生吃了兩大碗金裹銀(就是把玉米麵和米飯一起蒸)。

等到酒足飯飽,楊雲貴拉著大家往地頭去了,他家的地就在村頭,說來可能有些奇怪,村頭居然在下街子,可這是不爭的事實,因為這邊地勢最平,村衛生所和石磨坊之間的道正對村頭,一座鐵索橋橫跨河灘之上,將村頭和對面的土坷垃公路連了起來。

眾人沒上鐵索橋,從衛生所前頭下了河灘,沒幾步就到了楊雲貴家的地,楊雲貴家的河灘地不算小,位置也好,正對著坡下,足有二三十米長,七八米寬,小半畝地上下,地頭上也早就支起了彩條篷布,外間看不到裡面情況。

走在前頭的楊雲貴顯得很興奮,掀開門簾第一個進去,後面的人魚貫而入,等李良走進去就看到裡面的陣仗真是不小,東西兩邊全部挖開了,向下足有三四米深,形成了兩個十幾米長的大坑,起出來的沙子和石頭堆在棚子左右兩頭,都快把那邊地兒堆滿了。

這可是不小的工程,也就楊雲貴家親戚多幫手多,換成李良這樣人口簡單的家庭,只兩三個勞動力,幾個月都不一定挖出這麼大陣仗。

李良走到坑邊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坑裡的情況,不得不說,楊雲貴的狗命真是好,他家的地頭可不單單是東西兩個坑都見了板那麼簡單。

所謂的‘板’其實就是巨大的石頭或者說是石板,這些石板因為地殼的變化沉積在地裡,越是靠近河邊容易挖出大石板,而沙金並不是自然而然就存在於河沙裡面的,沙金其實起源於礦山,由於金礦石露出地面之後經過長期的風吹雨打,岩石風化、崩裂,因此金便脫離礦脈,伴隨泥沙順水而下,就這樣自然的沉澱在了石沙之中。

簡言之,有沙金存在的河溝其上游乃至源頭一定是有氧化金礦存在的,榮華村腳下這條青青小河的源頭是哪裡李良不清楚,畢竟金礦是屬於國家的,那不是小老百姓能摻和的,所以他對這問題不曾關注過。

說回沙金上面,沙金就沉澱在泥沙之內,而最容易洗出沙金的泥沙一般來說都沉積在大石板下面,這是什麼原理李良也不清楚,他學的都是阿爺傳下來的經驗之談,不過很管用。

所以,對於洗沙這行當來說,至少針對目前這種純人工的方式,見了板就代表有希望出金,而板越大出金的可能性就越大,楊雲貴顯然也曉得這一點,他搞出這麼大陣仗,又不惜本錢擺出中午的席面,就因為他家東西的兩方坑裡一共見了五塊板,當中最大一塊僅僅裸.出的部分就有兩米寬三米長上下,還有部分埋在泥沙裡面,只因為位置和另一塊板有些重疊暫時沒徹底起出來,至於最小的一塊板也有一人長半米寬左右。

這種地裡的石板一般不會太厚,就拿最小的那塊石板來說也就半個巴掌的厚度,但是重量也夠驚人的,沒有五六個重勞力休想起出坑來。

儘管上輩子也來幫楊雲貴起過這裡的板,但終究太遙遠了,他只依稀記得那塊最大的石板下面著實出了不少金,至於眼下要怎麼弄還得思量下,不過楊雲貴已經等不及,這傢伙順著挖坑的斜坡溜到坑裡,然後衝著李良喊道:“良娃子趕緊的,你說怎麼整,咱們好甩開膀子開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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