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毛票分票,一小疊糧票,當中還夾著兩張商品票,這就是布包內的東西,算是李良如今的全部家當。

看著眼前的票證,強烈的時代感湧上心頭,李良還記得當初自己對這兩張商品票可寶貝的不行,一直捨不得用,結果等到出了事關進少管所再出來,這些票證都成了廢紙。

李良盤點了下,一共兩塊七毛錢,一百五十斤糧票,商品票則是布票和鞋票各一張,這些都是李良給人洗沙得來的一部分報酬,報酬的大部分自然是被爺爺拿走,這些都是他一點一滴攢起來的,算是私房錢。

之前李良對婆婆說的話絕不是單純為了哄老人家開心,他如今重生回來其他想法尚無,但至少要讓家裡的條件好起來,重新起房子是必須的,可家裡沒錢咋整?這一方面自然是要著落在洗沙上,另一方面嘛,這點私房錢也要派上用場。

如今村子裡洗沙基本形成了規矩,各家先在自己地頭挖,等見了板之後,就要擺起席面請人幫忙,家裡條件好點的就在楊明發那擺上幾桌,條件差點的也得在自己家門口擺上幾桌,但既然是席面就有講究,煎炒烹炸,蒸燒滷白,葷素都不能缺,至於菸酒更是不能少,幾桌席面下來自然要花不老少的錢。

幫人洗沙只能喝點湯,遇上人家地頭沒東西,也就混吃混喝幾頓,想要改善家裡條件就得去自己地頭洗,李良知道自家地頭是有貨的,可他也曉得家裡如今的狀況。

靠著楊明傳送的東西,家裡今年添了一頭牛犢子,還加了一口豬,但日子還是緊巴,擠不出多的錢財,不過李良自然是有辦法的,再加上他還得幫娟女子,這些私房錢是不能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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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好私房錢,李良就出了門一路往下街子去,走在街上老的少的都和他打招呼,李良也一一回應,同時將街上的人和記憶對上號,熟悉感漸增,他更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是重活了。

“來了,來了。”

李良剛走過中街子,楊明發家前有幾個人看到他的身影老遠就喊了起來,今天的主人楊雲貴隨後從屋裡面走出來,幾步迎上來。

這傢伙一臉喜氣,隨手從褲兜裡掏出一包三毛錢的三峽煙塞到李良手上,道:“可把你等來,李大爺呢?”

“我爺去石頭寨看我二爸了,下午才能過來,中午就我一個人。”

楊雲貴聽到這話臉色變了變,有些不放心的道:“我準備下午就起板,李大爺不來你能弄得明白不?”

“我弄不明白不是還有周家爺孫倆嘛。”

李良不冷不熱的刺了楊雲貴一句,他太清楚這傢伙的嘴臉了,表面大氣背地裡卻是個陰毒人,他上輩子進少管所就和楊雲貴多少有些關係,所以對楊雲貴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洗沙這行當其實自古以來就有流傳,但建國後這山溝裡卻是沒什麼人敢幹,直到日月換了,社會逐漸開放,前兩年鎮子上的王家成才開了這個頭,這傢伙是村支書王東的老表,當初還跑來村子裡花了些錢包了王東家的自留地,然後請了半山崖的周家爺孫幫忙,場面還真是不小。

那動靜自然瞞不了村裡人,一開始大家還不明白王東家地頭在鼓搗啥,直到鎮子上甚至是附近山武縣上有人跑到村裡來挨家挨戶收購沙金,大家才曉得王家成是在河灘地裡洗沙淘金。

要知道沙金也是金,價格著實不低,一片指甲蓋大小的沙金可就要值幾十上百塊,這讓窮慣了苦慣了的農村人怎麼受得了誘惑,如此一來,不過一兩年,洗沙的熱潮席捲整個九曲十八彎,不單單是榮華村,方圓百里的十里八村如今哪家不洗沙?

不過洗沙這門手藝也不是人人都會,就榮華村這幾十裡內,也就李良的爺爺,半山崖的周家爺孫以及中街子的王老頭會,只是王老頭是絕戶,這老頭年齡又大身體也不怎麼好,平常大家都請不動,所以請的最多就是李良的爺爺和周家爺孫。

只是周家爺孫不是村裡的人,住在二十裡外的半山崖,要請來可就不能單單是吃一頓,還得有些打發,而像李良爺倆,就吃喝幾頓,塞點菸酒就了事,如果地頭沒出東西自是沒後話,就算地頭出了東西再給多少報酬也全看各人的心思,畢竟不是人人都如楊明發那般真的大氣。兩相對比下,村子裡的人洗沙基本都只請李良爺倆,很少請周家爺孫,這次楊雲貴是覺得自己要發大財了,卻是把兩家手藝人都請了來。

李良也是跟著爺爺這一兩年漸漸掌握到了洗沙的方法和訣竅,甚至揹著他爺爺還幫人洗了幾次,有好有壞,但也算得了大家認可,他的私房錢也基本是這樣攢下來的。

聽著李良的回答,楊雲貴有些不自然的道:“你這話啥意思嘛?我還能不信你?不過你不知道我地頭的場面,我這回是全挖開了,一東一西見了兩塊板,這不是怕你和李大爺忙不過來,這才叫了周老摳爺倆來幫忙嗎?”

周老摳是村子裡人給周大爺請的外號,這傢伙去年還算好說話,上門幫忙吃喝不必說,幹活前就得有打發,但也不講究,什麼米麵臘肉都行,但到了今年規矩變了,沒五塊錢三十斤糧票別人都懶得登門。

李良自然曉得楊雲貴地裡的場面,他上輩子可是來幫過忙的,甚至還知道楊雲貴是個帶財的,比楊明發還帶財,李良想快速改變家裡的狀況,這頭一遭還得在楊雲貴身上打主意。

想到這,李良收了之前的樣子,笑呵呵的道:“給了周老摳多少?我聽說他今年的行市噌噌往上冒。”

楊雲貴一聽這話,打了個哈哈卻是沒正面回答,拉著李良招呼起其他人進了楊明發屋裡,楊明發家裡寬敞,四張大方桌前已經坐的七七八八,大部分都是楊雲貴家裡的親戚,桌子上菜也擺了些,滷的豬拱嘴,涼拌的豬耳朵,還有炸的小黃魚和花生米,這席面還沒開,白的(涼拌)滷的炸的都上了,這席面在如今算是好的了。

李良被楊雲貴安排到了王潤東旁邊,這傢伙老早就來佔了位置,同桌的還有周家爺孫和村子裡的幾個精壯漢,起板是個力氣活,在沒有機械的情況下純靠人力可少不得這些重勞力。

李良一入座,這人也算差不多齊了,楊雲貴端起酒道:“多的話不說,今中午大家吃好喝好,下午甩開膀子幹!”

眾人轟然應諾就準備喝酒吃肉,李良瞟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周老摳爺倆後,卻是在這檔口站起來道:“酒慢喝,我有句話說。”

楊雲貴的酒杯都端到嘴前了生生停住,有些疑惑的看向李良,其他人也將目光投過來,李良慢條斯理的道:“如今大家都想洗沙,託了楊三哥的福,我家今年的日子比往年更好了,但是我也不指望人人都像楊三哥那麼大氣,所以如今找我洗沙這規矩得變變。”

聽到這話,大家都變了臉色,楊雲貴一下想到之前李良打聽周老摳的行市,頓時道:“良娃子,咱們都是同村,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幫個忙還要立規矩這說不過去了。

大家都曉得,這洗沙是看天老爺吃飯,各家都不容易,你這一張嘴真有些不厚道啊。”

楊雲貴的話一下引得大家認同,特別是他家的親戚紛紛道:“就是,做人還是本分點,你家今年從楊三哥那裡得了不少打發,還想怎樣?”

“可不是這麼說,真想發財自己地頭去刨,一個村的還這麼斤斤計較,忒不像話了。”

這些人越說越來勁,年齡大的仗著輩分甚至都帶上了呵斥的語氣,特別是楊雲貴的二爸楊乃文,這傢伙是個渾人,一拍桌子站起來,瞪著李良道:“良娃子,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李大爺的意思?要是李大爺的意思,那以後你家有個什麼事我們也立規矩先。”

眼見群情洶湧,王潤東都嚇住了,拉了拉李良的褲兜示意李良別說話了,可李良一臉淡然,他上輩子歷經沉浮,眼前這點場面算的了什麼?不過他也曉得村子的習俗,更明白楊乃文可不是說著玩的。

中街子王成明家生前就是太摳搜,把村子裡的人得罪了遍,等他死了,他兒子上各家跪地磕頭都沒人幫他家上山砌墳,王成明的棺材都抬不上山,最後就埋在了山腳下,離村委會挖的化糞池都沒百米遠。

“楊二叔,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良笑著回了句,安撫了下眾人的情緒,隨後又道:“我自然知道各家都不容易,我也不會佔村子裡各家的便宜,楊三哥的好我自然是記得,可我也不能指望人人都如楊三哥那麼大氣。”

“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你阿爺又是什麼意思?”

楊乃文是個急性子,追著要讓李良把話說明白,這也如了李良的意,他直接道:“我的意思很簡單,大家都不容易,洗沙前該怎麼著還是怎麼著,至於洗完沙,地頭沒出東西就不說了,但出了東西的話,額外的打發我不要,只需要把尾沙給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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