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聽起來沒有大家閨秀嗔怒的義正言辭,也沒有鄉村農婦撒潑的蠻橫無理,卻是醋意盎然的粗獷男聲,讓蕭白朗等沒什麼見識的人聽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轉頭一看,竟然就是剛剛那急躁躁埋頭往裡闖的粗壯漢子,這時他已經是惱怒之極,嘴唇抿得緊緊的鼻子重重的呼吸聲即便是離著幾米遠的門口都清晰可聞,他完剛剛的那句話之後,就只是站在原地,拉住一個醉眼惺忪的方臉男子的衣袖,卻不話,只是從他黝黑的臉上隱隱透露出的暗紅色看得出他已經是惱羞異常了。

這時,那桌上另外一個原本打扮光鮮現在已經是衣衫凌亂的白麵男子尷尬的整了整衣襟,心道:“馬二哥,這個,我店裡忽然有急事,趕著去處理一下,傅老大就拜託您照顧了,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了!”邊腳底就抹油了,想要溜走。

那位粗壯漢子雖然穿著一身粗布短打,看上去就像個扛大包的苦力,可是顯然在場的幾個人都比較怕他,恐怕頗有兇名,他見那白麵男子想溜走,眼睛一瞪,道:“是你把俺家山叉拉到這地方來的?好傢伙,我看你是想要吃打。”

著就隨手抓起桌上的碗碟,向那白衣男子丟了過去,濺出的殘羹冷炙染得他身上的衣衫骯髒不堪,這人看來也是個體面人,他罵道:“馬米宏,你不要給臉不要,別以為你個臭販私鹽的我就怕你,我們顧家在這蛟河城裡經營當鋪十幾年,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顧少爺我也是不好惹的,信不信我一句話下去你新販來的鹽立馬就得讓官兵給你收繳了?”

這個馬米宏馬二哥看起來木訥少語,卻是個狠角色,他一聽這位姓顧的白麵男子口出威脅,立刻就彷彿換了一個人,不聲不吭的放開了拉著那個喝醉的的方臉傅山叉衣袖的手,從懷裡掏出把匕,扯掉刀鞘,“嘭”的一下,插到厚實的黃梨木八仙桌上,冷聲到:“你試試?”

“你……”這位顧少爺平時在蛟河城裡也是個出名的浪蕩子,可是在馬米宏這種冒著殺頭風險走私鹽的販子眼裡卻不過是個白臉,這時候遇到比他更恨的,立刻就沒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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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個就是那老張頭所的顧家當鋪的少爺,卻不知道他這番如何處置,這個馬米宏顯然是個亡命徒,不定就給他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三刀六洞的。”張耀祖在門口低聲對蕭白朗道。

正在這時那個滿臉通紅,醉眼惺忪一直在低聲念念叨叨不知道什麼的傅山叉傅老大忽然一陣反胃,張開嘴巴一陣乾嘔,眼看就要吐出來了,馬米宏看來和他的老大關係很是“不一般”,傅山叉一有動靜,他原本冷漠無情的面孔立刻冰雪融化,丟開匕雙手扶著傅山叉又是拍背,又是按胸順氣,嘴裡還不停的唸叨:“山叉大哥啊,你怎麼就是這死性不改呢?這花酒哪裡好喝?這些‘相公’白臉哪裡有我對你真心真意啊!你不能喝酒少喝,喝酒傷身啊。”語氣溫柔,動作輕緩,活脫脫一個媳婦模樣,配上他粗黑結實的體型極大的反差感讓張耀祖也打了個寒顫。

“聽那話語,這傅山叉和馬米宏兩人分明是一對“夫妻”,分桃短袖同做龍陽,關係非凡,有趣,果真有趣得很吶!”張耀祖惡趣味的笑道。

由於之前的生活環境封閉,周圍除了他老爹外都是索倫人,十幾年下來索倫話比漢語得還利索,蕭白朗聽了張耀祖的話卻是滿頭霧水不明就裡,於是又問張耀祖什麼是分桃短袖,什麼是龍陽。

張耀祖不好明,又帶有惡趣味的回答道:“就是男人和男人做‘夫妻’啊!”

蕭白朗更是糊塗:“男人和男人怎麼做夫妻啊?我以前在部落見過,男人和女人還是不一樣的,張大哥,你給我明白啊!”

張耀祖沒料到這蕭白朗對於男女之事竟然僅僅限於知道男女不同,其餘的一概不知,於是含糊道:“走旱道,當假夫妻,反正又不生孩子。”

蕭白朗像藍貓三千問似地繼續追問:“走旱道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走旱道就是假夫妻呢?”

張耀祖煩了,不耐道:“問東問西的,屁孩一個,你懂什麼啊!”

蕭白朗委屈道:“我都十八歲了,能當戰士了,我打的槍頭能一下子刺穿熊羆的厚皮你信不信?”

張耀祖更是頭疼,沒注意自己的聲調都不自覺的提高了幾度:“你煩也不煩?你這麼想知道,待會給你找個婆娘,睡上一晚她什麼旱道水道,三扁不如一圓全都給你教會了,到時候我怕你的‘槍頭’連紙都刺不穿,行了行了,別來煩我。”

這聲音提高了,卻被那邊好不容易伺候著傅山叉嘔了一地的馬米宏聽到了,若不是他雙手扶著傅山叉軟綿綿的身子,不能放開,恐怕早就衝過來暴打張耀祖了,饒是如此,他仍然狠狠瞪著張耀祖:“你也想找茬?不如劃個道出來,在下奉陪到底。”

原來這馬米宏和傅山叉的同性戀關係在明清並不算什麼非常罕見的事情,明清時期的士大夫之間,這種同性戀關係並不可恥,甚至有不少風流文人還寫了豔詩歌頌這種特殊的關係。然而,這種嗜好或者風氣,卻並不是適合於升斗民地位低下者的。

正如魏晉名士喜歡袒胸露乳,招搖過市,又喜歡吞服五石散這種古代的毒品卻被成為魏晉風度而如果普通人袒胸露乳招搖過市就是有傷風化,吞食五石散就是敗家子一樣,同樣的事情房子不同的人身上,結果就是截然不同的。

這龍陽之好也是一樣,放在士大夫官員身上,就是風流韻事,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就就是齷齪變態了。因此特別是馬米宏這種性格木訥內向,又見過風浪,把腦袋系在腰帶上討生活的人來,雖然他們倆的這種關係在蛟河城裡但凡認識不認識他們的人基本都知道,可是沒事也不能當著和尚罵禿驢,對著妓女婊子啊。

張耀祖什麼人,以前的世襲軍官子弟,後來的綠營把總,哪怕現在手下也管著十幾號能舞刀弄槍的壯丁,背後還有個武力強大的靠山的微型軍事組織頭目,哪種都能讓他不拿正眼瞧這馬米宏這種廝殺粗漢。

當初大明朝還沒亡的時候,他老爹的衛所的一畝三分地上,他老爹就是皇帝,他就是太子爺,不管是山上的棒老二(土匪),山下的走私販子,或者是正當客商,誰敢不給他面子?再後來當個綠營把總,雖然官不大,可是背後也是有著綠營跟滿蒙八旗一城一地屠城積累下來的兇名作靠山,到現在,且不李滿江的一系列表現,單現在他背上揹著的包裹裡滿倉上膛子彈的五連也給了他足夠的底氣,因此他也眼睛一瞪,回敬道:“你哪知耳朵聽到我你們這對狗男男了?想找事,我奉陪啊!”

著他就把背上用布裹好的包裹接下來,慢慢的解開外面的裹布,準備把槍拿出來。

這馬米宏也是乾脆,他柔聲對傅山叉:“山叉哥,委屈你在這桌子上趴一會兒,等俺解決了這幾個找麻煩的土雞瓦狗就帶你回去休息啊!”

未曾傅山叉醉得不成樣子,腦子一團糟,這時候聽到馬米宏跟他話,也開始胡話:“你,你怎麼又,額,找人家的,額人家的麻煩啊!我,當哥的,額,給你了多少,多少,多少遍了,咱安安()們幹得,那可不得了了啊,那是殺腦袋的行當,啥腦袋知道不?這麼大的刀,對著腦袋,一下子就砍下來,這就叫殺腦袋,咱們殺腦,腦袋的買賣,要低調,低一一一(),調。可是,你怎麼就不,不停哥哥,額,我的話呢?又惹,事,來,跟哥哥來道歉啊。”

這個酒鬼大著舌頭,亂七八糟的了一通,就掙扎著拉著馬米宏踉踉蹌蹌的走到蕭白朗面前,歪歪扭扭的鞠個躬,道:“來,跟哥哥,額,跟哥哥,對不起!”

也許是因為在兩者的同性戀關係中處以弱勢地位,這種地位影響以及他對傅山叉的感情影響了他的行為,導致馬米宏雖然比傅山叉強壯,卻對他言聽計從,哪怕是喝醉了酒瘋胡話也不違背,足見其情深意重。

於是他也跟著傅山叉對著蕭白朗這個錯誤的物件鞠躬道歉。

等他鞠躬起來,才現傅山叉一手扶著自己的肩膀,半彎著腰,滿臉酒氣醉眼朦朧的盯著蕭白朗,他搖搖傅山叉,要把他身子扶正,卻被傅山叉一把推開,然後傅山叉上前兩步,一下子就抱住蕭白朗,打著酒嗝道:“,相公,你好生,額,俊俏,我好生喜歡,額。來,來,讓傅哥哥,疼你。”

張耀祖等人彷彿被施加了石化魔法,就這樣楞楞的看著傅山叉人借酒瘋對著瘦的蕭白朗又摟又抱,甚至還想用他散著酒味的腥臭嘴巴去親蕭白朗的臉,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哈哈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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