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對於立縣這個提法帶來的政治目的和效應,龍致遠並沒有什麼反對的想法,也是很為贊同的,但是對於張懋修等人的做法他卻提出了異議。立縣沒有問題,但是誰倡議,誰推動,誰主導,這個思想必須搞清楚,不能有絲毫的馬虎,要不然恐怕是要弄巧成拙。

按照張懋修等人思考的說法,立縣問題,應該是由海西、女真各個部族頭領們一致上書朝廷進行公推,然後由張凱賢倡議,巡撫曾山牽頭,最終給萬曆皇帝面上形成塗脂抹粉的政績,畢竟麼,說到底,這也算是開疆闢土的政績,想來依著皇帝陛下年輕、性急、好大喜功的心氣,一定會高興萬分,很是滿意遼東一線人的表現,也不至於對於龍致遠過去的一些舉動產生什麼其他戒備、懷疑的心態。

其實這個說法不能說沒有道理,張懋修等人對萬曆帝的心態還是分析的極為到位的,對於這一點,龍致遠也很有些贊同。但是他反對的就是前面的海西、建州女真各族頭領齊刷刷的上奏請立縣,這會有問題存在,讓人給出一種被掌控的假象,必須要讓一部分的頭領站在反對立縣的一面,並且公開站出頭來發出反對的聲音,這樣才能讓人覺得關牆之外並沒有被龍致遠一手控制,而沒有足夠的掌控力,關外龍致遠的發展就能夠讓皇權不會產生忌憚之心。

在會上提出了這個想法之後,張懋修等人也是贊同的,認為魁首的思緒才是老成之道,自己油燈下黑之嫌,樹立起一支反對派的武裝非常有必要。而且張懋修的思維繼續發散開來,延伸到了對朝鮮的攻略事宜上面,說到底,朝鮮乃是大明太祖皇帝立為了不徵之國,換句話說,就是鐵桿的藩國,而青年軍下一個戰略目標就是對朝鮮的征服,從中獲得足夠的人口和市場反哺青年城的經濟發展,有了這麼一支反對派的武裝存在,到時候朝鮮有什麼懷疑和怨言,也好有些推脫搪塞的藉口不是?

商議到這塊兒,龍致遠等人又商量了一下細節,弄了一班在青年城修養的女真貴族們上書同意立縣,而反對者呢,則是選擇像烏骨倫、豐必額這種鐵桿投靠青年軍的人物充當,選擇進京抗辯,反對立縣,要求維持原來鬆散的朝廷統治,這叫做請願,自然去了朝廷烏骨倫扮演的角色肯定是不受歡迎,必然被朝廷中的官員所唾棄,最終必然被轟出來了事。

到了那個時候,烏骨倫就能扮演女真勢力之中的最頑固派、強硬派,他們就能有藉口組織一支表面上的叛軍向東繼續擴充套件,一方面佔據野人女真、東海女真的廣闊地域,一方面開始對朝鮮進行試探性的小規模進攻,如此一石二鳥之計,對青年城來說,及規避了攻略朝鮮帶來的負面影響,給自己面子上塗抹了一層漂亮的金粉,又討好了皇帝陛下的心思,讓他完成了開疆闢土的美夢,何樂而不為呢?

拿定了主意之後,龍致遠帶著有著一般傀儡部族首領簽名的文書,就直奔遼陽,他要去見一見曾山,話說,這位曾世伯到遼東繼任,他還沒有見到過本尊,只是通了幾次訊息,託人送了幾次禮,給這位世伯在關牆外面弄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農莊做為私產而已。

當然,曾山的身份乃是遼東巡撫,這個官職對於整個遼東來說,乃是上管軍,下管民掌控了一地生殺大全的關鍵職位,龍致遠對於這為曾巡撫的一舉一動保持著小心謹慎的觀察態度,並且讓專人對曾山開了檔案進行全方位的布控和監視。

有人說,曾山不是龍致遠政治上的盟友麼?你如此似乎有些太小家子氣了。其實不然,人是最為複雜的動物,在山東,礙於時勢曾山可能會堅定的站在龍致遠這一邊,成為同龍致遠同呼吸共患難的盟友,但是隨著身份地位,時間的推移,人的利益點都將會有所轉變。

更何況張凱賢的那封說龍致遠壞話的奏章,最終落得一個莽撞上奏,查無實據的結論,就可以看做是曾山對以往情分的一次償還。但人情人情必須有來有往才是人情,只來不往,長久之後必然會大打折扣,讓人覺得幫你是一種單方面的付出,日久天長之後,人情必然淡薄,到了那個時候,什麼交情都會有用盡的時候。

所以對於龍致遠來說,眼前的曾山還會不會是他的堅的盟友,進行毫無保留的支援,這是要打個問號的。你比如說曾亮這個淳樸的少年,現在在京師之中被曾山放進了國子監裡面讀書,是,這的的確確是有為者位龍致遠的好兄弟前途打算的思考,但是更多的在龍致遠看來,恐怕還有就是對自己的防備之意,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同自己相交過深的意思在裡面。

當然那些都是一些初露端倪的徵兆,並不能就說明曾山同龍致遠走向了決裂的道路,要知道在遼東的現在,不管是曾山也好,還是龍致遠也罷在政治上、經濟上的利益都是有著共同之處的,這人哪,只要有了共同的利益,那麼他們之間的盟約就必然是可靠的,如果單單只是依靠舊日的所謂情分,那才是浮萍般的毫無基礎的存在。

但是這部分的共同利益,必須要雙方小心的去維持,尤其是龍致遠,眼下他扮演的角色才是最為需要曾山對他進行各方面的掩護,換句話說,他對曾山的需求,要大過曾山對他的需求,那麼在這種狀況下,龍致遠必須要讓曾山明白,他們二人不僅僅在以前是休慼與共的關係,而在現在,在未來,都應該是可以成為堅實盟友的存在。

不過,這份盟友的關係是需要大家付出,大家互相扶持的,要不然的話,最終必然還是會有嫌隙,會有裂痕。而龍致遠為什麼隔離了這麼久都沒有親自上門去見曾山,就是想要沉澱沉澱,讓曾山在遼東呆的時間越久,越能明白昌盛號、青年城對整個遼東各行各業之間的影響,以及滲透顯現出來的或明或暗的力量,進而對雙方之間的關係產生一種新的理解和定位,也會審時度勢的明白彼此之間共存共榮的基礎是相互存在的。

當龍致遠並不是僅僅就這一件事,可謂事務繁多。他要去看看,鄭國泰在昌盛號之中幹的怎麼樣,還要去金縣瞅瞅駱博軒搞的如何,最後必須去面見自己的岳父大人已經上任的遼東錦衣衛指揮使李如楨,從他那裡收收風,嗅一嗅味道,青年城出征科爾沁之後,可是在朝野有什麼不利的訊息傳播出來。

之所以去李如楨那裡,一則是因為要帶李重山去彙報一下李家軍的整訓狀況,二則因為從安全局和情報局收來的情況裡面,似乎有了自相矛盾的結論。從情報局發回來的訊息說,不管是京師,還是勳貴,又或是劉潤普從宮廷之中安插的豔羨傳播回來的訊息,都沒有任何的問題,一切風平浪靜,似乎青年城做出的任何動作朝廷、宮廷、皇上都沒有受到任何的風聲和訊息,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之中。

而安全局對於內部監控的報告之中指出,過去的近一個月之中,東廠、錦衣衛的探子出沒於遼陽、邊城的數量大為增加,而其中大多數是京師直接派遣下來的,這引起了龍致遠的高度重視,說明朝廷裡面,宮廷之中有人講眼睛對準了自己,死死的在盯著自己。

這兩則訊息傳播出來,相互矛盾,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平靜的局勢之下隱藏著巨大的危機,而這危機帶來的是什麼,背後有隱藏著些什麼,龍致遠現在還看不明白,不過看不明白的只是過程和陰謀的手段,大勢肯定是要對青年城不利,有了警覺之後,坐以待斃就不是他這個人的風格,所以要主動出擊,尋找著陰暗之中到底有些什麼黑風。

而最終他要在十五天之後趕回青年城,因為青年城的第一次對外秘密招錄的公務員考試就要開始了,這是一次關乎青年城正規化和今後用人機制建設的大考試,不僅僅是對一眾無法出頭的落魄大明文化人的收攏測試,也是龍致遠對於大明文人集團融入到青年城體系之中的一次初步嘗試,同樣是對青年城的一次融合力的考驗,所以他要趕回來坐鎮,要知道這次考試將會對日後青年城的發展產生極其深遠的影響。

龍致遠一路過來看到到處都是塵土飛揚,都是熱火朝天的工地,心中很是滿意。由於關外道路的建設,讓整個交通便利了不少,原本青年城到遼東正常速度行駛,要五天的時間,現在只要兩天半就能到達,縮短了整整一半。

別小看一半的時間,似乎看上去並不大起眼,但這對於青年軍來說是有決定性意義的,等同於,作戰半徑,作戰能力大幅度加強,青年軍已經有能力,能在三天之內將部隊投送到遼東境內,對遼東的事務做出快速應對,換句話說,現在的青年城對於遼東的掌控能力大大加強了,有能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最大的兵力投入到遼東最需要的地方去。

嗯,這裡插一句,豪門屯其實就是勳貴們、皇帝陛下的農莊,因為他們都是達官貴人,都是洋蔥白雪的人上人,而且來這裡的大多數都是京師裡面當紅的貴戚,所以被好事之人將這些人集中起來的農莊稱之為豪門屯,寓意說明乃是天下豪門的聚集地的一個縮影。

當然,這路並不是只是修到豪門屯就結束,而按照龍致遠的想法,要一直延伸到遼陽,甚至一直修到山海關區,當然那是後話,畢竟現在這個條件還不是很成熟,修到山海關,不說別人,就是大明朝廷的官僚們必然也不能同意,會覺得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但是修到遼陽龍致遠覺得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眼下整個關外青年城實際控制區域,整個道路已經四面八方的完全鋪開,到處都是熱火朝天的工地,女真俘虜們從開始的被動苦役到現在的主動自發的勞動熱情,是有原因的,他們看到了解脫的希望。所有服完苦役的人自動轉為三等公民,而擁有了最低等的公民身份,當然還沒有二等公民的待遇好,但是也算是有了希望;

只要經過自己的努力,是有可能成為二等公民,甚至是一等公民的,到了一等公民,那待遇和三等公民完全是天壤之別,不單單在就業上自主性很大,而且政治上也有了相當充分的獲取權利,並且子女和自己還享受免費的教育,以及分配住房等福利措施,有了這等機會,雖然還很遙遠,但是這些苦役們也要拼命勞動,因為幹的多,提早保質保量完成工程,那麼你們晉升三等公民的機會就越大,所以你怎麼能不叫他們自發自覺的努力幹活呢?

人的力量都是無窮的,在短短三個月之中就將應該路修的又快又好,一部分苦役者符合了政策之後轉化成三等公民,從此就是有了身份符號的人,有了這些人的激勵榜樣,後續跟進者更加拼搏努力,恨不得一夜之間就將整個工程完工,加班加點的幹。

這一路上由於道路的順暢,讓龍致遠有些沒有算準時間,所以錯過了宿頭,等他趕到遼陽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城門都已經關閉。不過這難不倒龍致遠,現在的遼陽對他來說等於是不設防的城市,因為在城衛軍之中,也就是遼陽府的地方守備部隊,早就已經安插進了釘子,更何況這次回來還有他的大舅子李重山,那是什麼身份,乃是鎮遼東李成梁的嫡親孫子,在漏夜之後進城還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小事?

進城之後,龍致遠同李重山二話不說直奔總兵府,來了遼陽肯定是要第一時間拜見李成梁嘛,要不然的話,這位爺爺恐怕是要挑理的。到了總兵府一問,這才知道,李成梁去了廣寧總兵府,沒有在遼陽總兵府這邊,說是到那邊檢查軍務,這讓龍致遠有些無奈,說真的,他還想就當前的局勢旁敲側擊問一問李成梁的看法,看看能不能從中吸收些意見。

一夜無話,龍致遠第二天起了一個大早,就直奔遼東巡撫衙門,面見曾山。之所以早,自然也是取個誠意,不管如何,自己是下官,又是晚輩,早些去,擺出個低調的姿態,是能夠讓人心裡面舒服的,正所謂細節決定成敗麼。

到了巡撫衙門之外,龍致遠眯著上下打量了幾眼,破舊的官衙大門緊閉,看來是自己來的還是太早了,回頭一看,看到邊上有一處早點鋪子,立刻喚著丁四、大牛等人策馬而行,一大堆人到了這邊吃些早點,填填肚子。

要是旁地的早點鋪子的老闆,估摸著見到如此多的武士,高頭大馬,腰胯兵刃,一個個熊腰虎背的凶神惡煞,肯定腿肚子抽筋,說話都不利索。但這處的老闆卻是在巡撫衙門邊上開的鋪子,也算是見多識廣,兵、官、將天天都能見到,所以也顯得不慌不忙。

要說他眼睛也毒,一眼就認出站在正中的龍致遠乃是頭領,滿面堆笑的走了上來,作了個揖,唱個諾,帶著歡快的語氣言道:“這位大爺,我們店中今天早上有饅頭、包子、片湯、稀飯、還有油餅,糖丸,嫩白的豆腐腦,您們幾位要些什麼?”

龍致遠沒有說話,邊上的丁四皺了皺眉頭,掃了一眼,看到攤子上已經有了不少趕早的客人,畢竟作為鐵衛營的當家人,他的第一責任就是魁首的安全,所以立刻講到:“嗯,那是後話,我說店家,今天早上你們店裡面的吃食和營生我們全包了,請其他客人離開,他們吃的喝的全部記在我們的賬上,等下一塊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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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店家面上一愣,緊接著笑的更歡樂,畢竟如果真的一早上的早點都被人包了下來,他能輕鬆不少,而且這裡面多少能報些虛數,怎麼樣也能比平時多賺幾成,如此好事怎麼能不高興呢。於是面上愈發的努力睜大著眯成縫的眼睛,說道:“行,行,公子,大爺,你們幾位稍等片刻,我這就去辦,您幾位可是找對了地方,我這早點鋪子不是吹的,整個遼陽城裡面也算是味道派的上號的,包您幾位吃了還想吃。”

話說完,店家轉身回去同其他客人打商量去了。說真的,這麼早起來的一般來說,都是辛苦勞作的本分人,見到龍致遠他們高頭大馬,又都佩戴兵刃,自然而然從心理上就有一種畏懼之意,早就坐臥不寧。眼下既然人家願意出錢給自己的早餐買單,那自然是再好不過,有那膽子大的,更是多拿了不少吃食,打包帶走,反正不過片刻就散的一乾二淨。

龍致遠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邊上的自有鐵衛走上去,揭開鍋蓋,舀起一勺稀飯、豆腐腦,再隨意拿起幾個包子、饅頭的食物,率先吃喝了起來。邊上的店家看的稀奇,心中想著這當主人的還沒吃喝呢,怎麼下面的下屬就先吃上了?

其實說透了,這是丁四制定出來的制度。隨著青年城的勢力日益擴散,對於龍致遠保衛工作也就更加的重要了起來,所以出來之後,不管是衣食住行,丁四都同周衛石、甚至是李洛專門的請教過,形成了一套完成的保衛體系,這就是其中之一,專人進行試毒工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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