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魁首的首肯,劉澤心中的勁頭更足了,思緒也更加的清晰起來,因為他知道,只要這次賣力的表現,能夠奠定在青年軍之中蒙古專家的旗號,那麼將來在青年軍這個集體之中,必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從文職跨越武職的轉變。

“削弱科爾沁人,同樣有三種方式,可以多層面進行打擊,其一軍事進攻,直接同起開戰,爭取在一到兩次的戰鬥之中麻痺對手,讓對手能夠產生輕敵的思想,最後同我軍進行決戰,從而抓住主動對戰的機會,狠狠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其二經濟進攻,一則是燒,二則是搶,三則是禁;燒這是老主意,也是明軍的看家本領,說起當年戚繼光將軍的手段就是如此,定時、定期、定區域有整個靠近蒙古的邊軍開始,直接對草場動手,你們想一想,失去了草場的蒙古人,沒有了飼養牲畜的基礎,是不是可以大大削弱這些人的戰鬥力量?

搶,這件事情也沒有什麼不好說,對付蒙族就是要比蒙族還要蒙族,當年的戚帥就組織過多起小分隊,對蒙人進行全面的搶、殺政策,人不分男女老幼,牲畜部分種類群落,只要見到了就直接殺掉,並且在巡邏的時候,更是全力清除的物件,由此雙光齊下蒙人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

禁止,這也同樣是很有效果的手段,就是依靠市貿對蒙人進行控制,對大明友好的,多給份額,對大明不好的,沒有甚至是不給貿市的權利,要知道蒙人的經濟手段都極其低下,一點失去了對大明的交易,那麼他們的族人將會面臨捱餓的情況,同樣削弱了對方的勢力;

這三點齊下能夠對蒙人相當沉重的打擊,只是都不是短暫的時間只能夠出效果的,我看,未必對我們能有立竿見影的好處,但是不管對科爾沁能不能進行決戰,從長期上看,對科爾沁的作戰也同樣必須如此長期化,想要短期之內解決戰鬥我認為並不現實。

還有最後一點,削弱對方,那就是分裂,蒙古部落體系,其實是最容易發生糾紛和分裂的體系。因為信仰狼文化,它根本不可能制定出一種能夠和平過渡的社會體系制度來,固然這種競爭能夠有弱肉強食的成因,勝者將會是經過磨礪的殺戮者,但同樣弊病多多,對其他的不說,就談科爾沁,現在的老王烏丹年紀已經相當大了,如果他一斃命的話,那麼科爾沁必然內部分裂,我們分而治之,或是削弱一方,或是扶植代言人,都是相當輕鬆的局面;

但不管如何,在下屬我看來,對蒙古部落,除了削弱,還是削弱,要想急功近利,一次,兩次的勝利是在所難免,但是要想將對方全部吃掉,這是非常難的一件事情,臣下認為基本不可能做到。“

“哼~!”這番話讓鄒四海,這位在同努爾哈赤戰鬥之中斷去手臂的新紮營長非常不滿,於是冷哼一聲,表示心中的憤怒之意,他最是剛強好勝,而且同時更為珍惜整個青年軍的榮耀,絕對不容劉澤如此說話。

所以等劉澤話語說完之後,他直接言道:“劉先生這種論調我是不能贊同的,我們青年軍機動能力也很強,從改編前的大隊,都能在馬背上吃喝拉撒,我覺得同蒙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而我們武器、裝備比他們更加先進,所以你說,我們不能將對方消滅,我個人保留意見,認為這是劉先生用看明軍的眼光看待青年軍罷了,明軍不能做到的事情,並不意味著青年軍不能做到。“

此話一出,劉澤多少也有些尷尬,鄒四海這話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他還真的對青年軍的具體實力並不清楚,畢竟來到關外之後,大多時間是對民政進行管理,而不是軍事;而他也知道自己這時候說話,哪怕魁首為自己說話也是得不償失的,會讓青年軍老軍人派系對他這個外來者產生反感之意,對他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鄒四海這話對很多在場的青年軍軍官都很有共鳴,他們的確是對自己的軍隊有勝利的信心,他們雖然礙著龍致遠在場的威壓,不好直接斥責劉澤的言論,但是面上都浮現出不以為然的論調,很明顯對劉澤的這番話很是有些不屑,甚至是憤怒,認為其是誇大其詞,為過去的經歷背書,來提高自己在青年軍中的地位和認同。

皺著眉頭的龍致遠,在邊上早就將屬下心中的想法觀察到了眼睛裡面,他心裡清楚的很,這些屬下心中對青年軍都有相當的感情和賴以自豪的驕傲,這是好事情,對青年軍的凝聚力,以及士氣都有相當的好處,但這不等於自大,盲目的夜郎自大,給青年軍帶來的只有毀滅和失敗,絕對不可能帶來未來的希望和勝利。

用手中的長棍咄咄的頓了兩下,帶著滿面的薄怒,龍致遠斥責說道:“搞什麼,這還沒有取得最後的勝利了,你們就覺得老子天下第一了?就覺的自己比戚繼光,戚大帥還要強上幾分?有著脾性去向蒙古人,向沾滿了我們鮮血的科爾沁人使勁,而不是朝著自己人的,我說過這事戰務會議,應該讓人說話,如果不讓人說話,暢所欲言,還叫什麼站務會議呢?

我看劉先生說的就很好,到現在我都有些後悔讓劉先生去管內政了,他的長處還是在軍事鬥爭方面,對於你們也好,對於我也罷,不管從任何的方面出發,只要是能夠讓青年軍走向勝利,你就是朝我吐口水,我也會笑臉相迎,而不是唾罵和不屑;

各位都是軍人,都是直性子,真漢子,要搞清楚,我們打了幾次仗是怎麼贏的,蘿北堡是用計謀,將敵人圈在壕溝之內,發揚了我們火力的優勢,這才有了以極小傷亡換去最大戰果勝利的情況出現;葉赫城同樣是固定戰法,我們對敵人進行密集火力破襲,這才有了很快拿下城池的舉動;而回春谷更是佔了情報的便宜,要不是幸運之神青睞我們,烏骨倫棄暗投明,想要在短時間將覺昌安一些完全滅掉是很難的事情;

所以不要覺得過去的戰鬥有什麼很值得自己驕傲的地方,一則,那都是過去,人看著過去是不自信,只有勇敢的面對未來才是強者,二則,哪些戰例都是在特定的條件之下,製造出來的特定勝利,這是為什麼你們想過沒有?”

說到這裡的龍致遠用威嚴的目光橫掃了一遍在場的諸位軍官,見大家面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就接著往下說道:“除了將士用命,我們訓練紮實,作戰勇敢等等主要因素之外,還是我們能夠抓住敵人的弱點,將他們一擊致命,這才是最關鍵的,也是最核心的勝利法寶,而要掌握這個法寶,就必須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說完了這麼一大通的敲打的話題之後,龍致遠又將目標轉換回了作戰策略上面:“剛才劉先生說的一點是非常好,對付草原上的部落,我們的長處將變成短處,我們火力強大,我們武器裝備精良,但是同樣意味著我們的部隊後勤補給困難,很難將敵人抓住,所以要謹防敵人在機動之中,將我們的拖垮拖疲;

那麼我們怎麼圍繞咱們的長處,敵人的短處做文章呢?這才是要思考的問題,我看首先就是要示敵以弱,就如同劉先生所說的,我們從來沒有同科爾沁人作戰的經歷,我們對他們陌生,而他們對我們更加陌生,想來只要讓他們輕敵,蔑視我們,這樣才能夠將對方抓住,用一次,或是兩次戰役直接給予毀滅性的打擊;

我們的戰略目的就能夠達到,既削弱了敵人,同時又將展示了自己的力量,為死去的戰士們報仇雪恨,畢竟科爾沁草原太大,如果我們過早的伸手過去,將會讓其他蒙古人產生警惕,如此會讓其他部落的汗王坐立不安,而造成對立,進而改變對帶我麼的態度;

更有甚者可能會影響我們的商路,要知道從給目前的狀態來看,青年城最大的貿易夥伴,依然是蒙古,如果一旦讓蒙古境內大多數的人對我們產生別樣的想法,那麼我們將會陷入極度被動的境地,如此得不償失;

所以我完全贊同劉先生所說的意見,削弱、打擊科爾沁人是至關重要的。”

這番話說完,劉澤心中再是歷經風雨也不由得頗為激動,很有些士為知己者死的味道,再次感嘆,龍致遠的人格魅力真的很強大,就算是當年在戚繼光的麾下,成為首席幕僚,也不可能獲得如此的信任和推崇。

青年軍就是如此,在主帥沒有定義之前,可以暢所欲言,但是到了主帥拿定主意之後,下面的人就不能再有任何異議,即使有,你也只能保留下來,所以,很快意見開始形成了方案,當初在青年城所做的方案都開始了進一步的調整和完善。

呵呼,呵呼,萬順在睡夢之中感覺自己的身後有一隻碩大的狼狗,口吐著鮮紅的舌頭,向著自己不斷咆哮著,追了過來,越追越近,他似乎都看到了這只巨大狼狗腦袋裡面的獠牙,閃爍著殘酷的光芒,熱氣直接逼近了脖頸之間,在被壓倒的剎那,他猛然坐了起來。

抹去了頭上的汗水,這才發現剛才的所謂狼狗,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而壓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別的正是烏丹王賜給自己以示獎勵的女人,自己清醒時的動靜,讓邊上的女人頗有些不耐的翻了個身子,似乎顯得格外的難受。

呆呆的萬順,只有在漆黑的帳幕之中,才能感到一陣揪心裂肺的疼痛,這種疼痛來自於自己心中的最深處的愧疚和難過,是他親手將最好朋友武大的頭顱斬了下來,是他,每每想到哪刀刃揚起的剎那,他的生命仿若在那一刻完全終結。

是的,時間過去已經有十多天了,可是哪殘酷的一幕並沒有消失,而是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他的靈魂。但是他沒有選擇的餘地,要麼,就是投降,等待時機,忍辱負重,活著為戰友報仇;要麼就是屈辱的,被人捆綁著盡忠盡烈而死,戰友們選擇了後者,而他選擇了前者。

死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閉著眼睛,咬著牙,瞬間也就煎熬過去了,可是活著,想盡一切辦法報仇,將敵人打入深淵之中,這才是最難的,也是最痛苦的死去,尤其是萬順用刀斬下夥伴頭顱的哪個瞬間,他的世界就已經完全崩潰,現在之所以還能夠呼吸,還能夠行屍走肉般的活著,一切都是為了報仇。

在萬順的計劃裡面,就是要將科爾沁部落拖入深淵之中,讓這個沾滿了他戰友鮮血的邪惡種族消失,所以他不怕任何人的屈辱,小心翼翼的侍奉著烏丹王,舔著巴雅爾的鞋底度日,從目前他們父子兩人的態度看,經過這些天的虛與委蛇,很明顯已經取得了相當的信任。

只是這還不夠,他們對自己還不夠信任,他還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能騙取更多的權利,才能在科爾沁走在懸崖邊上的時候,奮身一推,將他們推到深淵之中,永世不得翻身,所以這些天萬順一直在苦思如何才能取得對方的信任呢?

萬順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每每想到自己所受的屈辱和付出的代價沒有意義,他就疼痛的難以忍受,不,隨即他在心底深處怒吼一聲,絕對,絕對,不能如此,他一定要獲取信任,必須要獲取信任。

想到這裡,心中煩悶的萬順,睡意全消,從兩邊蒙古女人的嬌嫩肌膚之中掙扎了出來,翻身站了起來,向帳外走去,現在的營帳之外,已經沒有了護衛守衛,這對萬順來說是一件好消息,因為對等的代表著敵人對自己信任程度的加深。

夜裡面的蒙古草原是寧靜的,蒼涼的,蘊含著一種神秘的美,在黑夜之中,皎潔的月光之下,四周不時傳來相互呼應的狼嚎之聲,似乎在提示人們這個民族所特有的屬性和代表,更在預示著危機和不安全,永遠是草原上最昂貴的主旋律。

輕輕走了幾步,萬順抬頭看向了側方,一根高高的桅杆之上,張彪和哪些被錘刑致死的戰友們的頭顱,被醃製之後,掛在了上面接受風的安撫,月光的洗禮;這是娜仁回去之後越想越不忿的狀況下,名人將已經掩埋了的屍體重新挖出來,所做出來殘酷,說是什麼如此能夠將罪惡的敵人打入深淵,永世不得翻身。

恨啊,好恨,真的好恨~!每天萬順走在這根旗杆之下,從戰友們的頭顱中穿行,他的心就如同被刀子在絞動一樣,總是用著無上的意志和報仇的信念,才沒有陷入崩潰的狀態,才能夠最終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唯有恨才能讓萬順感覺活著的像個人。

他突然有一種念頭,想走近些,走的離死去戰友的頭顱更加的靠近些,如此似乎就能慰藉心中早就已經完全寒冷的心,在心中那種對溫暖追求的慾望驅使之下,晃晃悠悠,慢慢地,向著旗杆走了過去,一步,兩步,三步,就快要到了,他已經看到張彪哪張佈滿了大鬍子的面頰,還有那雙死不瞑目瞪的老高彷彿在審視自己的眼睛。

可就在萬順快要接近旗杆的時候,就聽到有人用蒙語說道:“誰在哪裡?說話,要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

萬順知道,哪是巡邏隊。這不是娜仁為了看守旗杆頭顱而做的佈置,是這兩天科爾沁部落為了備戰,進行動員的產物,這些人都是金帳武士,是捍衛王族的終極力量的代表,晚上出來定是巡邏,也是為了安定民心的需要。

他連忙換了一副心情,將所有的仇恨和憤怒壓入心底,面上帶著這些天來常常流露出來的阿諛笑容說道:“哦,這是哪位大人,小的萬順,給您請安了~!”說完,還如同見了貴族一樣,跪下來朝著對方磕了幾個頭,完全恭順的摸樣。

巡夜的金帳武士肯定不是貴族,這年頭貴族是不可能如此盡心盡力的,這一點在任何地方都有通用的標準。但是這不妨礙幾位金帳武士在萬順的恭敬面前,找到貴族的感覺,進而內心深處產生一種虛榮和滿足。

幾個人也看到了萬順,對於這個巴雅爾擒拿回來的叛徒,他們是非常的不屑的,甚至是厭惡的,說到底,蒙古人雖然兇殘,但是更多的是敬重武力強大的英雄,而不是這種背叛自己戰友的軟骨頭。

再加上這個帶隊的小頭目乃是忠於德力格爾一系的,肯定看不慣投靠了巴雅爾的萬順,心中更添要為難為難對方的主意,也根本不同意,烏丹王居然如此看重一根軟骨頭,不但賞賜了大量的金錢,還有奴隸和牛羊,嫉妒是最大的原罪,刁難之心油然而生。

當然,如果萬順要知道對方莫名的妒忌,心中肯定是要抱屈的,所謂的黃金、牛羊、奴隸,都不過是紙面上的東西罷了,說到底,剛剛走出烏丹王的帳篷,就已經被人剝奪了過去,美其名曰奉獻,當然他萬順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東西,所以根本不會為這些事情節外生枝,只是做出了一副委屈的摸樣,小小的喊了兩聲,表示抗議,也就作罷。

於是,嗤笑了一下,小頭目停了下來,走了上前去,用腳輕輕踹了一下萬順趴伏在地上的腦袋,帶著戲謔的言語說道:“你這條狗,不在營帳之中休息,怎麼跑出來四處亂逛?就不怕犯夜之後,砍了腦袋麼?難道你想同你的那般過去的朋友一樣,掛在上面?”

萬順心中嘆息一聲,更是悔恨交加,他不知道剛才是怎麼了,如同腦袋進了水一樣,居然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這裡,要是這個小頭目上綱上線的發作自己,萬一真的被人拿去殺了,到時候自己恐怕是真的死的毫無價值,連條狗都不如。

可現在的他還能有什麼追求呢?只能寄希望對方高抬貴手放自己一馬。於是,做出一副害怕的摸樣,全身顫抖著,語氣帶著謙卑的說道:“大,大人,是小的不對,您,您大人有大量,就寬容寬容吧,小的剛才一時之間腹痛,想找地方方便在,這才誤撞大人虎威,還請您多多原諒才是。”

呵呵一樂,這小頭目還沒說話,邊上的兵卒就有人開聲說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還是假?要不然你在這裡拉上一泡,讓我們看看,我就信你~!”原本就是巡夜麼,是個無聊的苦差事,有這麼一個送上門的調劑品,一眾科爾沁士卒怎麼能不拿來取樂。

萬順毫無臉面的,卑微的笑著說道:“是,是,大人們說的是,小的這就拉,這就拉~!”說完,真的將褲帶解了下來,然後蹲在地上,拉了起來。

一旁的幾位武士見到萬順如此毫無廉恥的摸樣,都不由得膛目結舌,哪開聲的兵卒搖了搖頭,一時之間也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倒是小頭目心中一陣冷笑,心想,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等走人麼,既然來了,肯定是要折辱折辱你,要知道折辱你就如同折辱巴雅爾一樣。

“好,既然如此,看來你對屎尿很有感情,來啊,弟兄們,給他加點料,讓他也能嚐嚐正宗蒙古爺們的尿有多麼鮮甜~!”小頭目說完褪下褲子,掏出傢伙,就朝萬順身上兜頭兜面的淋了過去,而跟隨他巡夜的士卒們,也一個個的肆無忌憚的大笑著,往萬順身上噴射著黃橙橙的尿液。

這個剎那,萬順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暴戾,如果按照真實的本事,這十個人的小隊蒙古人,絕對不是他一人的對手,要知道在護衛隊裡面他的武力也是排在前三的。可是在熱血上頭的瞬間,就要暴起傷人最後時刻,眼角映入了張彪的人頭,似乎正在瞪著眼睛看著自己。

那一刻,他冷靜了下來,是啊,還有什麼能夠比復仇更重要的呢?戰友身上慘遭錘刑蹂躪成肉糜的身軀,還不能讓他平靜下來麼?現在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捍衛自己的尊嚴,不,沒有,在復仇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都是卑微的。

想到這裡,萬順閉著眼睛,甚至張大嘴巴,笑著對一眾蒙古兵卒說道:“蒙古爺們的尿可是了不得,這勁道,就是強,果然不愧是科爾沁雄鷹的後裔,小人有幸能夠被大爺們淋上一淋,哪是三生修來的福氣,謝謝大爺們賜尿。”

見到萬順如此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一眾蒙古兵卒似乎也消失了玩弄的性質,面對如此無恥之人,他們再怎麼折磨也不可能產生快感的,於是頭目狠狠的吐了口痰,嘴裡面罵了句:“廢物,懦夫~!”接著一腳踹了過去,然後帶著屬下雄赳赳,氣昂昂的繼續未完成的巡夜。

尿臊、屎臭,還有屈辱的經歷,讓萬順不由自主的抽搐嘔吐了起來,先是將晚上的飯食嘔吐,緊接著黃膽誰也不停的往外冒著,眼淚?不,在萬順的心中,眼淚早就已經消失,他沒有眼淚,只有不屈的鬥志很仇恨。

不敢在外面停留過久的萬順,趕快回到帳篷之中,在睡夢之中的女奴,這個時候也被他的動作驚醒,卻發現這個男人居然全身屎尿,不由得驚異非常,但是她到沒有嫌棄萬順身上的骯髒,而是很快麻利的起來,端著面盆給他清洗起來。

猶豫了片刻,萬順並沒有叛逆的抵抗,而是任由女奴的擺佈,但麻木的心靈之中有些好奇,她難道不嫌棄自己麼?自己這麼髒臭,連自己都厭惡自己呢,她怎麼會如此恭順呢?仔細想想,這些天自己沉浸在報仇的感覺之中,每天晚上對著這個女人粗暴的發洩,她只是默默的承受,沒有絲毫的怨言,她到底是誰?

從來沒有認真看過眼前女人摸樣的萬順,藉著燈光仔細打量著對方,這個女人面上有兩塊交叉的疤痕,在燈光的映照之下如同厲鬼一般,不過這才符合自己的身份,不是麼?難道科爾沁人還會用最美麗的女人來圈套自己不成?

不過從身形上看,這個女人按照他的理解不應該是蒙人,因為從身形和腿來看,更加纖細,更加細膩,而皮膚更是不同蒙古高原上風吹出來的粗皮,萬順淡淡的開聲對女奴說道:“你叫什麼?是蒙人還是漢人?”

女人抬眼看了萬順一下,沒有說話,而是再次低下頭,盡心盡力的幫著這條漢子擦抹著身上的汙穢之物。突然萬順心頭掠過一絲暴虐,直接用手大力抓住對方的手腕,質問道:“為什麼不說話?我問你話呢,說話,難道你也看不起我麼?“

剛說完,萬順覺得自己不應該如此在一名無辜女子面前發洩自己的怒火,更不要說這些天他還同人發生了肌膚之親,於是頹然將手無力的放下,說了句:“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人看著萬順的摸樣,點了點頭,張開嘴巴:“嗬,嗬,嗬~!”的說了喊了幾聲,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開啟之後讓萬順觀瞧。

“原來如此~!”萬順接著燈光一眼看了過去,這位女奴的舌頭已經被人割了下來,你還叫她說話,怎麼可能?

女奴先是警惕的朝著帳外望了望,然後用手蘸著梳洗用的水,在帳篷的一處寫到:“我是漢人,是被蒙古人打草谷掠奪而來的,你要小心,要小心才是~!”說完,立刻用手將地上的水跡擦的乾乾淨淨。

心中一驚,萬順並不是因為女奴是漢人而感到詫異,更多的是這個女人怎麼莫名的說出兩句,你要小心的話語?他心中想到,是不是他自己在睡夢之中說胡話,而讓對方有所察覺?如此自己應該如何是好?殺了她?還是放過她?

當萬順再次將目光轉向女奴的同時,卻發現自己的一隻大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女奴的脖頸,狠狠的掐住了,掐了下去,而女奴並沒有掙扎,漲的通紅的面上,露出微笑,交叉傷疤綻放出猙獰的肉痕,雙眼睜開,眼睛之中透露著解脫、欣慰,甚至透露著感激,但是卻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害怕,和面對死亡的恐懼。

啊~!萬順如同手中拿著燒的通紅的炭火一樣,猛然縮回了手臂,一副不知所措孩子的摸樣,說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我。”

萬順陷入了沉默之中。

咳咳咳咳,一陣狂咳之後,女人急促的呼吸趨於平緩,抬起頭來,眼睛裡面流露出了一絲瞭然,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又幫萬順清理起身的汙垢。而這個時候的萬順,面對女人的坦然和純淨,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油然而生,他不知道如何面對對方,只能低著頭,逆來順受的任由對方擺佈。

當擦洗完畢之後,萬順低聲說了句:“休息吧,時候不早了~!”

就當他要翻身睡下去的時候,女奴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依然是用手沾著水,在地上寫到:“明天記得去向烏丹王哭訴,要不然會被人懷疑的。”

萬順剛想看清楚這個女人的神情到底是何種摸樣,就感到眼前一黑,帳篷內部的燈光暗了下來,女人吹滅燈蠟之後,直接鑽進了這個男人的懷抱,緊緊的擁著對方,沉默的帳篷裡面,兩顆原本陌不相識的心,隨著彼此呼吸融合,而相互跳躍著,影響著,呼應著,漸漸的靠近在了一起。呵呵,也許此時無聲勝有聲,心有靈犀一點通才是最好的形容吧。

天很快就亮了起來,帳篷外面的號角之聲嗚嗚的響了起來,萬順睜開眼睛,昨天夜晚他自從來到科爾沁休息的最好的一晚,沒有噩夢,沒有悲傷,沒有仇恨,只有沉沉的睡眠,和環繞在鼻腔之中淡淡的女人氣息,以及,嗯,對,母親的味道,是的,是母親的味道。

萬順對於母親的回憶相當的淺薄,更多的來自於龍夫人。他在七歲的時候,父母雙亡,狠心的大伯為了搶奪父母留下的遺產,把自己發賣了出去,成為了人牙子財富的一個組成部分,於是,他同很多孤兒一樣,要不是碰到了龍夫人的存在,他有可能被人打死,被人凌辱致死,最好的結果,也就是成為一名有出息的奴僕下人,卑躬屈膝的活在主人的陰影之中。

好在他是幸運的,龍夫人救了他,培養了他,哺育了他,所以萬順毫不猶豫的將對母親的依戀和懷念,投放到了龍夫人的身上,這一個晚上的寧靜和溫馨,還有哪女人母性的味道,正如同萬順在十歲那年高燒發作,龍夫人衣不解帶對自己進行照顧所殘留下來的記憶。

從對母親、龍夫人的緬懷之中回過神來,萬順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發現哪位女奴的身影,他坐了起來,突然想到女奴昨天的話語,心中無端產生了一種極度的信任感,說真的,萬順也不知道這種莫名的信任來自於何方,也許是心跳的共振帶給他的吧。

閉著眼睛思考了會兒,女人昨夜的提醒,萬順不由得默默在心中點了點頭,她說的有道理。在十來位壯漢威逼之下,自己受辱,這算不得什麼,乃是貪生怕死軟骨頭的正常表現,但是如果自己連哭訴都不敢哭訴的話,那麼就有些不正常了,會讓人覺得,你這般過分的忍讓是不是在圖謀些什麼。

想到這裡,萬順覺得這同樣是個機會,是一個能夠進一步獲得信任的機會~!轉身,他沒有等待女奴的出現,而是直接大踏步走出了營帳,低著頭,弓著腰,一副小媳婦的摸樣,在路上,有不少人對著他指指點點,臉上流露出鄙視,不屑的神情,很明顯昨天自己的羞辱,已經傳遍了科爾沁的部落,在他們看來,這就是漢人的無恥和軟弱。

不過對於這一點來說,萬順倒是不意外,畢竟在這個科爾沁根本沒有什麼娛樂空間的地方,有這麼一宗漢人叛徒被蒙人肆意玩弄的新聞,總是會在更加短的時間內,傳遍整個大營之中的,而這也是萬順所需要的,只有這樣,他才能有機會獲得更多的信任,才能挑起巴雅爾和德力格爾之間的鬥爭、糾紛。

很快,來到了巴雅爾的大帳之前,萬順低聲下氣的同守衛者說到:“請您通報巴雅爾王子,就說我萬順求見。”

輕蔑的看了一眼萬順,如同審視一隻螻蟻一樣,哪名衛士連回答都不屑回答,直接揮了揮手示意他在這裡等著,然後進帳之中通傳,很快鑽了出來,開聲說道:“進去吧,王子召見你。”

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後萬順快步走進帳內,此時的巴雅爾正在喝著馬奶,吃著羊肉,進行早餐,他立刻跪倒在地,高聲哭訴道:“奴才,奴才,見過王子殿下,請王子殿下為我做主,奴才被人欺負的好可憐啊~!”

“嗯~!”巴雅爾一愣,他才剛剛起來,還沒有明白過來,為什麼萬順會在自己面前哭成如此德性,正在不明所以的時候,邊上的侍從走了過來,附耳在自己的主人面前說了幾句,將昨天晚上的那樁醜事敘述了一遍。

聽完之後,巴雅爾勃然大怒,手上的金盃直接砸在了萬順的額頭之上,讓這個在他看來恭順的奴才額頭之上流下了鮮血,然後大聲呵斥道:“你就是個廢物,他們如此羞辱你,你不會反抗麼?你,你~!氣煞我也~!”

說到這裡,巴雅爾突然發現,自己這話說的毫無道理,對方如果是一根硬骨頭,也不會殺掉自己的戰友,成為叛徒和自己的奴隸,所以要同這個人講骨氣不是對牛彈琴麼。

緊接著,巴雅爾將所有的怒氣,從萬順的不爭氣丟了自己的面子的角度,轉換到對德力格爾的仇恨之上,他的屬下,如此羞辱自己的奴隸,就是不給他巴雅爾的面子,是在踐踏他的尊嚴,因為全族都知道,這個萬順是投靠了他才被推薦給烏丹王所用的,這是哪裡是在羞辱萬順,簡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臉麼。

隨後他就聽到萬順在下面嚎啕大哭的說道:“主人啊,主人,小的是您的人啊,他們這麼羞辱我,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麼,您要為我做主啊~!您可是把我獻給了烏丹大王的啊,他們如此肆無忌憚,不僅僅是在侮辱您,甚至是在侮辱大王啊,您一定要幫我做主啊~!”

聽到這話,巴雅爾眼睛一亮,對啊,自己已經將萬順獻給了自己的父王了,而父王也接受了這個奴隸,並且大家讚賞,發錢,發牲畜,發女人,當然,這些東西都被巴雅爾收為己有,他是暫時性失憶了的。

那麼德力格爾的手下侮辱父王所誇獎的物件,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那就是否定烏丹王麼,換句話說,他們根本沒有將科爾沁唯一至高無上的汗王放到眼睛裡面,如此上綱上線,一定能讓德力格爾受到教訓。

想清楚了的巴雅爾,厭惡的瞅了一眼,跪倒在地如同爛泥一樣的萬順,說道:“行了,別哭了,你跟我來,我們去見大王,這件事情讓大王給你做主,換你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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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來到金帳之外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一名血奴正被綁縛起來,送入帳幕之中,這是汗王的嗜好,每天早上起來,都要親自從漢人的身上吸食一碗人血。

某位神秘的薩滿曾經告訴他的養生之道,而烏丹王確信自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活到現在這個年紀的,所以愈發的虔誠起來,甚至規定血奴一定要十六歲左右的童男子,為了這個所謂的長生之道,不知道多少漢人的孩子落到了他的手上,成為了血食的犧牲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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