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沉默,馮保知道他並不贊同自己的話,因此也跟著沉默不語。最後還是徐階先開口:“時候也不早了,既然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我就不耽擱馮公公的時間了。”

“也好,雖回不得皇宮,我也要快些去東廠一趟。剛才答應元輔的事,我回去就吩咐安排下去。還請元輔放寬心才是,尤其是在皇上跟前。”

徐階也不留他,點了點頭。

馮保本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決定先走,於是便先向徐階告別,然後再好意提醒一句讓他回去時多小心。見徐階點頭,他也不耽擱,又按剛才來時的路一樣,從後門離開了。

馮保有意繞了段路,確定身後沒有什麼可疑人跟著,這才找到了來時的轎伕,坐上轎子,吩咐他們朝東廠而去。

路上不知怎麼了,他的腦海中想的竟是張齊,原本此人他也不怎麼放在眼裡,心想貪汙賄賂又會是什麼好人?只是徐階既如此看重,反倒讓他也同樣不敢輕看了。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先看緊高拱那邊,尤其是要看住那個邵大俠。

馮保正想著,忽然轎子停了下來。他雖沒看外面,但卻也知道這個時辰定是沒到東廠,只是為何轎子會停下呢?外面一時間也沒什麼聲音,他也不敢輕舉妄動,果然一會兒才聽外面響起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馮爺,小的有要事要說。”

什麼人?馮保忍不住掀開轎簾,果然看到的是一個陌生人。只是這個人雖然穿著尋常百姓的褐色長袍,但從他的舉止便能看出是宮裡的人。馮保也不先問他身份,而是問:“何事?”

那人卻並不急著開口,而是道:“還請馮爺借一步說話。”

馮保猶豫了一下,但想也不會有什麼,畢竟自己這邊有三個人,而他卻只有一個人,想到此便下了轎。走了幾步,走到那人面前,才道:“說吧。”

那人先是自報姓名,馮保聽著也不說什麼,這個人既不是司禮監也不是東廠的,至於名字他根本聽也沒聽過。不過馮保卻不動聲色,也不多追問,他此刻最想知道的是這個人究竟來此是想對自己說什麼,只有先弄清了這個才能推測出他的目的。不過他既要自報姓名,馮保也不打斷,只聽著他說完,然後才聽他將事情說出來:“其實小的之所以來找馮爺,也是為了傳一句話,今晚皇上忽然召了張居正入宮。”

皇上入夜忽然急召閣臣入宮,倒真不是件尋常的事。不過現在馮保心裡警覺的卻是另一件事,試探問:“你為何會在這裡攔著我?你知道我去了哪兒?”

好在那人回答:“小的是聽說馮爺去了東廠,小的本正要去東廠的,卻忽然看到有頂轎子向東廠而去,小人也是跟了一會兒才確定是馮爺,因此才斗膽攔下的。”

“原來如此。”他這麼解釋倒是能說得過去,只是是真是假卻又難以分辨。馮保雖這麼想,但卻並沒有路出半分懷疑的意思,只是又問,“是人讓你來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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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爺英明,是李爺讓小的來的。”

馮保一聽是李芳,心中頓時放下了戒備,若是李芳自己倒不用擔心了,他剛才說的多半也是真的,於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回去替我像李爺回一句話,就說我知道了。”

“是。”那人應了一聲,本轉身要走,卻又一時間停住了腳步,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馮爺不是早就出宮了嗎?剛才是去了哪裡啊?”

馮保一聽他這麼問,面色微沉,語氣也變得略微冷漠:“自然是為了皇上的差事,我若說了你敢聽嗎?”

那人一聽頓時有些慌亂:“是是是,都是小人的錯,小人多嘴了,還請馮爺不要見怪。”

“行了,回去吧,這裡已經沒你什麼事了。”馮保說完也不再搭理他,轉身又坐回了轎中,“走吧。”

轎伕聽到吩咐也不耽擱,立刻起轎,抬著便像東廠去了。

等走了一會兒,馮保感覺離剛才那地兒也遠了,這才掀開簾子,問前面抬轎的轎伕:“剛才那人走了嗎?”

“回老爺,已經走了。”

“你可看清楚往什麼方向走的?”

“小的看著是北方。”

“你可看仔細了?”

這一次還不等這個轎伕回答,後面的轎伕就忽然開口了:“老爺放心,小的也看清楚了,的確是朝著北邊而去的。”

馮保聽他們二人都這麼說,這才略微寬心一些,看來真的是朝宮裡去了,想必也是李芳派來的人。只是他想著想著,卻忽然覺得還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即便宮裡發生了事李芳要告訴自己何必要如此著急?連夜派人出宮只是傳個話而已。他越想越覺得奇怪,卻也一時間想不通,看來只有能明日回去找李芳問問了。

馮保原本也沒料到東廠會有什麼大事,只是他到到了東廠,卻沒曾想又聽到了一個訊息,竟又是同徐階的兩個兒子有關。只是令馮保有些詫異的是,徐階雖然上次有過書信回鄉,讓他的兩個兒子注意收斂,不要再做那麼明目張膽違反法紀的事。馮保原本聽徐階這麼說,還以為只是他客氣,想來私下裡已將兩個兒子好好教訓了一頓,讓他們今後再也不能做出此類的事。只是這次的訊息,卻是說徐階的兩個兒子又開始私佔土地,不過這件事也有當地官員的功勞,都是為了藉此討好徐階,才特地奉上這個機會。

馮保雖心有無奈,但現在剛見過徐階也不便立刻就去給他說。心想如今徐階在朝中也是頗為威望,想來老家的事也是幾個地方官為了討好,也算不得什麼太大的事。何況徐階唯一的對頭高拱也已經不在朝中了,想來至少現在沒人會拿這件事來做文章。

馮保也是如此想,心裡才稍微寬心一些,也才能暫且將此事先放在一邊,不去多想。但他還是留了個心眼,讓人繼續看著,徐階的兩個兒子若是做得太過,就要立刻回來稟報。若是當地的地方官巴結的太過,必須要也可以東廠的身份警告一二,不過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也是不必如此的。

馮保吩咐了這些,心中卻還是在想這件事要不要同徐階說。因為此事發展至今,他已經沒法確定是否是徐階上次的家書沒有說到點子上。他若有愛子之心,不忍苛責,那即便是一封親筆家書寄過去也是不痛不癢。自己與徐階雖是一條船上的人,但這件事在沒弄清楚前還是不要輕易多嘴的好。畢竟若徐階當真愛子情切,自己的話他也未必能聽得進去。只有先利用的東廠的職權,能壓得過一時是一時了。若有朝一日這件事真的傳到皇上耳中,皇上問起自己也好有個交待,就說也是聽到了風聲,卻還不能確定,因此才派人暗中調查。所以無論如何,這件事也怪罪不到自己頭上。

馮保如此想明白也就定心了,在東廠留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就回了宮。

還是按照平常的習慣,先回了住處換了身衣服,接著才去找李芳。不過時日尚早他也沒去司禮監,而是直接去了李芳住處,然而奇怪的是去了才發現李芳根本就不在那裡。以往這個時辰李芳自是在自己房中的,難不成今早提前去了司禮監呢?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馮保懷著猜疑,朝司禮監而去,可到了司禮監才發現這裡只有幾個打掃的小火者,不光是秉筆了,連隨堂太監都沒看到一個,著實是因為時辰尚早。只是既然也不在這裡,李芳這個時候又會去哪兒呢?

馮保正想著,這時候旁邊一個小火者見他似乎在想著什麼,不禁問:“馮爺可是來找李爺的?”

馮保點頭:“你知道李爺在哪兒?”

“自然是在皇上那兒了,我聽說昨晚一晚上李爺都在那兒,馮爺若是想找李爺那就只能去乾清宮了。”

“一晚上?”馮保頓時想起昨晚李芳讓人傳來的話,說皇上忽然急召張居正入宮,只是那傳話的人也沒說是為了何事,自己當時也沒想著多問,一時間忍不住問眼前的火者,“皇上昨夜可急著召見了張居正嗎?”

那火者點頭:“原來李爺也是知道的,張閣老估摸著現在還在乾清宮呢。”

“可是出了什麼事?”

這下那火者就只能搖頭了:“奴婢不在乾清宮當差,也只聽說了這麼多,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馮保心想自己也真是,問一個小火者又能問出什麼呢。只是皇上還是第一次留大臣在宮中,究竟是為了什麼呢?究竟有什麼要趕著連夜商量?馮保越想越奇怪,一時間也是心懷猶豫,雖向著乾清宮方向而去,但一路上心裡卻始終猶豫著自己要不要這個時候去見皇上。

很快就到了乾清宮了,只是他站在門口,卻依舊還沒有拿定主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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