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垕等了一下,卻聽下面沒了聲,這才緩緩抬頭,看著二人還跪在地上,不禁道:“怎麼?都啞巴了。”

“奴婢不敢。”二人又是異口同聲的回答。

朱載垕看不到他二人的神色,這麼問話也麻煩,索性先叫他們二人起來。

皇上既已開口,二人也不得不遵,相繼起身,卻也只是站著,一句話也不說。

陳洪原是在等著馮保先開口的,只是馮保久久不語,自己也跟著這麼站著難免會觸怒皇上,何況徐階和高閣老本是吩咐自己代為呈遞的。想到此,陳洪忽又跪下,將手中的兩道奏疏用雙手捧著,高舉過頭頂:“啟奏皇上,首輔與高閣老有本呈奏。”

朱載垕望了也不望李芳,只是不說話,李芳便自然領會,走過去從陳洪手上接過奏疏,躬身呈遞給皇上。

朱載垕這才接過,卻也不急著看,目光反倒落在陳洪和馮保身上。他猶豫了一下,忽然將兩本奏疏都一同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先讓陳洪起來,然後才同二人道:“朕想先聽你們說說。”

皇上話中並未有明確所指讓二人說什麼,陳洪即便想開口也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不禁用餘光望向馮保。

好在這次馮保沒有沉默,但卻是道:“奴婢愚鈍,還請皇上明示。”

明示?這樣的話如何明示?朱載垕不免有不悅,李芳也不明白馮保為何會這樣回話。倒一時間替馮保擔心,怕他觸怒皇上,忙幫著他說話:“哎喲,馮公公可一時糊塗了,主子問自然是問得內閣諸位閣老的事。不過馮公公忠心主子,自然也不敢亂揣奪聖意了。”

“馮保不敢你就敢了?”朱載垕瞥了他一眼。

李芳忙跪下:“奴婢也不敢,主子聖心如天高比海大,奴婢如何能猜得準呢。”

朱載垕也不想同他多言,心裡自知他是有意想幫著馮保說話的。只是他既如此說了,自己也只能對馮保和陳洪道:“就說說今日徐階和高先生如何吧。”

皇上既有明示,這次還不等馮保答話,陳洪便搶先開口,將剛才首輔和高閣老的反應都說了一遍。說到最後首輔寫了一封奏疏讓自己代為轉呈的時候,還有意朝御案上望了一眼。卻僅一眼而已,很快又低下了頭。

朱載垕順著他的目光,自己的目光也頓時落在了眼前的奏疏上。然而他卻不急著拿起來看,而是先又問陳洪:“你可知他們寫的是什麼?”

陳洪搖頭:“奴婢不知,首輔寫完就交給奴婢了,高閣老也只讓首輔和其他幾位閣老看過。奴婢一拿著也不敢耽誤,便趕忙著和馮公公一起趕回宮來呈遞給皇上。”

朱載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目光最終又落在了面前的兩份奏疏上。他拿起來各自翻了翻,先找出高拱那本看了起來,很快看完又放下,拿出徐階那本。

等到兩本都看完了,目光才又重新落在了馮保和陳洪身上。沉默了一下,忽然用餘光瞥見李芳還跪著,不禁皺眉,對他道:“你還跪著幹什麼,還不起來。”

“是。”李芳忙起身,卻不說話,靜靜的站在皇上身後。

朱載垕撿起徐階的奏本給李芳,想了想,又將高拱的奏本撿起一併給他,這才道:“你們三個都看看,商量出批覆來。既要顧全兩邊,又要不有所偏重,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人看出來,你們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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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明白。”三人相繼回答。

李芳接過奏疏,便要帶著馮保、陳洪二人去司禮監商量,然而還沒走幾步就被皇上叫住:“哪兒也別去,就在旁邊,朕就在這裡等著你們商量的結果。”

“是。”三人只能領命,一同去了旁邊的配殿。臨走時朱載垕又還囑咐了李芳一句:“記得朕同你說過的話。”

李芳來不及細想便應了聲“是”,現在想來皇上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擅自拿主意。不過究竟是什麼事兒,還是要先知情的好。

等到了配殿,三人先看了那兩道奏疏。

高拱的奏疏馮保是偷偷瞥見過的,現在只是妝模作樣的再看一遍,並沒有什麼新鮮的。只是首輔的奏疏上寫的是什麼,他倒當真有些好奇。

因此等李芳一看完,便立刻先接過首輔那本。陳洪兩本都沒看過,自然也不在意和他爭奪。

只是馮保怎麼也沒料到,首輔這道奏疏竟也是乞休的。

這個訊息來得有些突然,馮保竟一時間有些發愣,等到回過神來,陳洪已從他手中奪過奏疏,將高拱的又塞進他手中。

對陳洪此舉馮保也不多說什麼,等他看完,神色中微有詫異,望了過來,馮保這才開口,對李芳道:“你爺以為如何?”

偏殿中雖沒其他人,馮保卻有意壓低了聲音,只因偏殿緊貼著正殿,加之四周又格外安靜,難保皇上沒有可能聽見。

李芳也自然而然的壓低了聲音,只是覺得四周安靜,還怕打擾到皇上而已:“皇上剛才也已明示過了,我們按照皇上說的擬就是了。兩邊都慰留,兩邊都安撫。”

馮保並不急著表態,而是轉而問陳洪:“陳公公覺得呢?”

陳洪並不是立刻開口回答,而是等了一下,心裡在想著什麼,沒過多久才道:“李爺說的妥當,我並無異議,只是有句話不得不說。”

“陳公公想說什麼?”倒是李芳忍不住問。

陳洪道:“這法雖妥當,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只要這根源還在,我們就不能完全為皇上分憂解難。”

李芳若有所思:“陳公公的意思是?”

馮保在一旁已然已聽了個明白,果然聽陳洪道:“只要皇上能下令處置了那些言官,這場紛爭自然就可以平息,否則只能像如今這樣反反覆覆。李爺,我說句實話,若是不拔了這禍根,恐怕過不了多久,這請辭的奏疏還會送到這宮裡來。”

陳洪這番話雖是暗地裡幫著高拱,但卻也說得合情合理。馮保還是不急著說話,只等著先聽聽李芳怎麼回答。

李芳聽著聽著眉頭便皺在了一起,等他說完才道:“你說的的確有理,只是處不處置言官你我說了都不算,也還要看皇上的意思。”

誰知陳洪卻道:“李爺深得皇上信賴,若是有李爺說話,皇上定然會再思索一二。到時再加上高閣老的勸奏,皇上定然會同意的。”

馮保見陳洪這架勢,倒是有幾分要逼迫李芳的味道,而且讓李芳去向皇上請,請的還是高拱的事,單憑此馮保也是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再加上和李芳的交情,便索性替他道:“陳公公此話倒說得容易,李爺如何能去開這個口?內閣司禮監雖時有聯絡,但都是為了皇上的事,先帝在時就不喜內監和外臣勾結,難不成陳公公以為皇上會喜聞樂見嗎?再說了,陳公公若真心為李爺好,何不也代替李爺去試探一下皇上的口風?只要皇上的口風一鬆,不要說李爺,我馮保就可代陳公公去說這話。”

陳洪臉色一變,忙同李芳解釋:“李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他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沉默了一下,索性道:“我剛才的話是有不妥,就當我沒說過,就按李爺說的辦。”

馮保聞言也跟著道:“我也聽李爺的。”

李芳點頭:“只是還要請你們二位幫忙了。”

馮保自是點頭,陳洪也跟著點頭,李芳又道:“那麼高閣老的交給馮公公,陳公公就擬定首輔的吧。”

李芳如此安排也是為了公平起見,二人也沒什麼異議。等到批覆擬定好,三人又趕忙回正殿呈遞給皇上。

朱載垕一一閱過,倒覺得妥當,便要吩咐下發給內閣。然而馮保卻在這時開口制止:“皇上,奴婢還有一句話要說。”

眾人的目光自然又落到了他身上,不過馮保也不急著開口,等到皇上先發話:“你說。”這才又接著道:“奴婢以為這兩道奏疏皇上應該先壓一壓。”

“為何?”

“皇上請想,如今內閣之中,首輔與高閣老為這言官的事爭鬥已是水火不容。今日為何會上這道奏疏?並非是真的想請辭,而是在試探皇上的態度。皇上英明沒有偏重,只是這麼一來,這場紛爭恐怕也停息不得了。”

朱載垕思索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朕先留著,讓他們猜不準,然後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皇上英明。”

朱載垕又仔細一想,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於是很快點頭便同意了:“好,便如你所言,這兩道奏疏朕先留著不發。”說完將東西遞給了李芳:“你先替朕好好收著,等朕決定要發了再告訴你。”

“是。”李芳忙接過。

馮保又道:“不過這件事可不能洩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讓首輔和高閣老清楚皇上的態度,否則就不靈了。”說完他有意無意的用目光在陳洪身上一掃。

朱載垕點頭:“沒錯,這件事除了朕就你們三個知道,若是在朕沒有發這兩道奏疏之前讓其他人知道了,朕便拿你們試問。”

“奴婢不敢。”三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回答了一句。

既有皇上吩咐,陳洪心想不說就不說,反正自己也不吃虧,馮保不一樣不能和徐階說嗎?

這件事既已解決,皇上也要看今日的奏疏了,馮保和陳洪正要告退,誰知這時皇上卻開口:“馮保留下。”

眾人聞言俱是一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李芳最先出言試探:“既然馮公公留下伺候皇上看奏疏,那奴婢就和陳公公先回司禮監了。”

誰知皇上卻道:“自己的事也想偷懶嗎?”

李芳頓時也不知該說什麼的好,陳洪會意,忙先告退,朱載垕也不攔著。等到陳洪走了,但見馮保還站在下面,不禁道:“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過來。”

馮保為難了,忍不住望向李芳。

李芳一聽皇上的確有讓馮保伺候看今日奏疏的意思,又道:“主子,您還是讓奴婢先回去吧。”

“不許。”朱載垕果斷回答,見馮保還愣在那兒,李芳也有些不知該如何,不禁又道,“朕看個奏疏難道多用一個人在旁邊伺候也不行嗎?”

二人這才明白過來,皇上是想讓他們一併伺候著看奏疏。雖然這倒是個先例,但二人既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也不在那裡杵著,馮保也忙走了過來,李芳也跟著替皇上磨墨。

不過很快李芳發現,皇上雖是說讓二人伺候,卻是有意讓自己在一旁看著。很快他才終於明白,原來皇上是想讓自己和馮保多學學,但又覺得自己好歹是司禮監掌印,所以不能明著說,因此才想出這麼個事兒來。皇上用心如此,李芳自然是不得不用心了。

不過沒過多久,忽然門外有永寧宮人求見。

原本這個時候皇上是在看奏疏的,后妃也知道輕重,一律不回在這個時候來。何況又是永寧宮的人,李貴妃向來最識大體,此時派人前來,想來是當真出了什麼大事。

馮保本也心有擔心,但見進來的人竟是阿繡,又不免更擔心了。難不成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要貴妃貼身伺候的人親自前來嗎?

阿繡穿著宮女常服,上身白護領紅色交領短襦,下身是寶藍馬面裙。頭上盤著狄髻,以一錐形棕帽為底,上面遍插著珠玉裝飾。

阿繡進來顯然有些心急,差點沒站穩腳跟,衝著皇上一拜,便忍不住道:“皇上大喜啊!”

朱載垕近日本為徐階和高拱的事煩憂,聽到此卻下意識的先皺眉,問道:“何喜之有?”

“貴妃近幾日身子不適,剛才傳太醫來診斷,竟是有了不足月的身孕。”

李芳聞言也不禁道喜:“可不就是娘娘入宮以後嗎?恭喜皇上,皇上向來子嗣單薄,可盼望著貴妃再給皇上添一個皇子才好。”

朱載垕先是一愣,很快站了起來,喜不自勝。似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問阿繡:“此事當真?”

“奴婢如何敢欺瞞皇上,是太醫院院使萬邦寧親自來診的脈。”

朱載垕這才又點了點頭,忙急著要到永寧宮去,李芳自是隨行。皇上沒說,馮保本還猶豫要不要也跟著去,卻見阿繡衝他使了個眼色,看樣子是讓他也跟上了。

馮保想也好,恰好他也正擔心貴妃的身子,也正好過去看看情況如何。

皇上膝下唯有一子,皇室血脈凋零如此,倒也不利於朝局的穩固。若是貴妃再生下個皇子,那不光是為皇室延綿了後嗣,也是幫了皇上一個大忙,那貴妃今後在宮裡的地位就是不言而喻了。皇后並無所出,只是空頂著一個正室的名而已,必要時候也該退位讓賢了。

馮保這麼想著,前次因位份的事,他也覺得心有不甘,但終究是皇上的安排,也只能暫且認了。只是如今,貴妃這身孕卻來得恰到好處,不禁讓馮保又重新升起了上次的念頭。

路上他本想偷偷再向阿繡打聽打聽具體的情況,然而卻礙於皇上和李芳在,因此也不便開口。

到永寧宮時太醫院的人還在,這萬邦寧朱載垕也認得,見到他忙追文貴妃的情況,關鍵是懷孕之事是否屬實。

萬邦寧如實回答:“龍嗣之事臣自不敢胡言,因此臣也邀了太醫院其他兩位太醫一同來又複診了一道,這才能確認向皇上稟報。皇上且放心,娘娘的身孕雖不足月,但胎像穩固,臣也會和幾位太醫輪番照顧,小心為娘娘調理身體。”

朱載垕點頭,又叮囑阿繡和其他宮人小心照料。想了想又怕不夠,竟又對貴妃道:“不行,你有身子要緊,朕回乾清宮再調派些人手過來。”

這身孕來得突然,李彩鳳雖歡喜,但見這麼多人都因此事前來,也不禁覺得羞赧,又聽皇上這麼說,忙道不可:“妾身雖有身孕,但皇上身邊的人怎麼能動呢?還請皇上收回剛才的話。”

然而朱載垕卻搖頭,堅持道:“不行,沒有朕身邊的人看著,朕總覺得不放心。”說完目光竟不自覺的瞥到李芳身上。

李芳也吃了一驚,竟脫口道:“皇上,奴婢雖也算不得是個男人,但好歹也有半個。但這懷孕生產,女人家的事奴婢如何能照顧得過來啊?只怕反倒給娘娘添亂呢。”

李芳說得委屈,加上這話的內容,倒是逗得屋裡人都一笑。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有宮人來傳話,說是皇后來了。原本皇后來永寧宮也無需通傳,只是如今皇上在裡面,也不得不如此了。

李彩鳳一聽忙要讓人去迎皇后進來,不過皇上在這裡,她也不能全做主,所以又多詢問了一句:“皇后身體不好,皇上可不能讓她就這麼站在外面。”

朱載垕這才點了點頭:“好,讓她進來吧。”

陳皇後進來時有一些緊張,目光只在皇上身上留了一眼,便很快望向別處。她雖是皇后,也入宮這麼些日子了,但卻一直因為病不見好,並未受到皇上召幸。這次若不是聽聞李貴妃有孕,趕忙著過來道喜,恐怕還見不著皇上一面。

原本她心裡也是極想見皇上的,只是真的見到了卻反而覺得不自在起來,想是許久不曾見到的緣故。

“你來了。”朱載垕語氣平淡的說了句。

陳皇後忙回答,言語中也有些惶恐:“妾身聽聞貴妃有孕,所以便立刻趕來了。”說完竟止不住咳了兩聲。

朱載垕聽得皺眉:“你病沒好就別出來走動。”

“不礙事,宮裡有這樣的喜事妾身怎能不來?”

朱載垕沉默,也不再同她說話。

李彩鳳見皇后來了,於情於理都要起身拜見,只是朱載垕按住了她,讓她好生坐著,陳皇後也自然跟著說不必。只是皇上偏重貴妃之心如此,她心中不免也有些不是滋味。

李彩鳳見狀,也怕皇后多心,忙向皇上請了讓皇后坐下。

朱載垕點頭,李芳便立刻端來了凳子,陳皇後也跟著坐了下來。

朱載垕又說了一會兒話,最後見時候不早了,加上李芳又提醒他今日的奏疏還沒有看完,朱載垕才不得已要走,臨走時還對李彩鳳囑咐了一句:“朕忙完了就來看你。”

李彩鳳自是歡喜,只是這麼多人在場,皇后也還在這兒,喜悅之情自然不能就這麼表露出來。

朱載垕人雖走了,但在回乾清宮的路上卻一直唸叨著永寧宮的事,總覺得不放心。

馮保想起剛才皇上的話,既然李芳不方便去,那自己何不接了這個差事,也好寬了皇上的心,於是便開口道:“皇上,李爺是在御前伺候的,是斷不能走的。奴婢卻可代皇上暫看著永寧宮,只要皇上不嫌奴婢愚笨才是。”

朱載垕一聽也覺十分妥當,點頭:“你去正好,鈞兒也要你陪著,那這幾日司禮監的事就先交給李芳和陳洪吧。”

李芳聞言忙道:“皇上放心,馮公公只要安心伺候貴妃和長哥即可,司禮監的事奴婢會打點妥當。”

“如此甚好。”朱載垕又點了點頭,見馮保還跟著,不禁道,“你就別跟著了,朕身邊有李芳,去吧。”

馮保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心想也好,這幾日內閣的事鬧得厲害,自己這也算是贊躲個清閒,就先交給李芳和陳洪去辦。

於是也不跟著,回永寧宮伺候了。

他去時皇后也已經走了,李彩鳳見他忽然回來也吃了一驚,還以為是皇上有什麼旨意。不過很快馮保將皇上的安排都說了一遍,她才略微覺得寬心一些。

阿繡聽他這些時日要待在永寧宮,心中自是歡喜,卻也不表露,只是對貴妃道:“太好了,皇上讓馮公公來,可見皇上心裡有多重視主子這一胎。”

“就你貧嘴,什麼重視不重視的。”李彩鳳含笑嗔道,“若換做是其他妃嬪,皇上同樣會重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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